<h3>云南牟定铜矿新桥生活区全景</h3> <h1><b> 每天早晨起床,不需思索,睡眼惺忪就摸进卫生间。往马桶上一坐,预热恒温的垫圈暖着屁股,美美的,天气越冷越爱它。排泄完毕,摁一下按钮,一股温水冲洗、按摩着会阴,爽快的感觉沿“任督二脉”扩散到全身。接着一股暖风吹拂上来,任由其吹干不见天日的肌肤,此时的享受绝对胜过春风拂面。恋恋不舍,不忍起身。<br></b><b> 现今生活条件好了,身在“第三世界”的中国,家庭厕卫条件超前,向“第一世界”看齐,几乎要与日本欧美同步了。网传大陆游客到了日本,疯抢马桶盖,千里迢迢背回来一看,产地标的是“Made in China”。我没去过日本,年初在医院家属区门口被推销员三句话就“攻陷”了,立马掏钱买个便宜货,欣欣然用起。屁股舒服了,好似生活又上了一个台阶。<br></b><b> 古有“柴米油盐酱醋茶”七件事,今有“衣食住行、吃喝拉撒”八个面,解决了衣食住行和吃喝后,国人要“文明”地拉撒了。<br></b><b> 坐在温暖舒适的马桶上,想起了以前在牟定铜矿,清早端着尿盆排长队等待入厕的情景,嘿嘿傻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端着锑锅、饭钵在食堂买早餐。<br></b><b> 厕所面前那可真是人人平等!在矿山,身份有高低、吃穿有好坏、长相有俊丑…屙屎撒尿处却没得选择,入同一个厕、尿同一个槽、蹲相邻的坑。<br></b><b> 在农村,肥水是不流外人田的,每家都有一个土厕所,收集家人的每一坨屎、每一滴尿。自留地里的收成多少,与茅坑里的粪水多少,是直接挂钩的。<br></b><b> 七岁以前是蹲在我爷爷自建的茅坑上大解。他老人家弄来一个大墓碑,那种老土豪地主的碑,用一整块大石头凿出来的,碑面凹陷进去。放平了就好似一只石头船,船底刻着人家先人的名讳和生卒年月。以石墓碑为粪池,不会跑冒滴漏,好有创意哟。上面搭成蹲槽,周遭用土坯垒三面墙,厕所即成。屋顶可有可无,雨天戴顶大草帽就把小屁屁遮住了。<br></b><b> 来到矿山,最先感受到的变化就是上厕所。矿山的第一个家是稻草席为墙,油毛毡为顶,夏天闷热冬天漏风,好怀念农村温暖的土屋哟。好在有父母的羽翼呵护,并不觉苦。但大小便是父母也帮不了的,小学生了,必须“亲力亲为”。<br></b><b> 当时的子弟学校,一间自己的厕所都没有。学校边上几家土著农户的私家茅坑就是几百个学生娃解决问题的地方。这是真正的茅坑了,一圈土墙围进一个大土坑,土坑上搭两块木板,房顶似有似无,反正下雨天没法入厕。下课铃声一响,学生娃们一窝蜂拥向茅坑,木板上蹲一长串,噼里啪啦“扔炸弹”,砸得坑底的苍蝇四处飞,乐得玩童们哈哈笑。下雨天就惨了,茅房前成了泥水路,粪坑也积上了水,水涨粪高,“炸弹”落下要激起公粪,溅自己一屁股。那时人小个矮,跨在木板上,好怕跌落粪坑,溺死都有可能。<br></b><b> 上初中时,教室外终于建了一个砖头水泥厕所,隔着一堵薄墙,男女各一边,蹲坑背靠背。学校就是不一样,从厕所也能显出男女平等,蹲坑数目似乎是相同的,只是男厕比女厕多了一条长长的小便槽。蹲槽之间没有隔板,一眼望去蹲槽好似一排钢琴键盘。遇上人满为患,又急不可耐的时候,要好的同学会提供方便,往前或往后挪一挪,让好朋友前后共蹲,“救人一急,胜造七级浮屠”。小的时候不大敢这样做,大孩子吓唬说,两个人的肠子会粘在一起。<br></b><b> 那些年总是觉得课间时间非常紧张,上午四节课,每节课45分钟,有三个课间休息时间。第一个课间休息时间10分钟,屎尿不急,厕所不打挤。第二个课间休息有20分钟,但要做广播体操;第三个课间休息只有10分钟,而且还要做眼保健操。这两个课间操一做完,同学们蜂拥往厕所挤,小解无妨,大解常遇拥堵,上课就要迟到了。<br></b><b> 同学关系亲疏,可以从上厕所看出来。要好的同学会邀约一起去“支农”(屎尿是宝贵的农家肥,村民们时常会为争粪而发生斗殴),一张草纸撕成两半用。青春期来得早的男生,春心萌动,对特定的女生会格外关注,甚至知道女生哪一天来“大姨妈”,说得有理有据,令我等小兄弟佩服不已。<br></b><b> 八十年代初,改革开放的春风吹进了矿山,牟定铜矿在招待所旁边修建了一个“专家厕所”,据说是专门为即将来矿工作的比利时专家修建的,不许平头百姓入厕。我对专家厕所充满了好奇,幻想着厕所里将会是何等豪华。半年过去了、一年过去了,比利时专家最终没有来,某日我如愿以偿,得以入厕一探究竟。果然与众不同,蹲槽还是蹲槽,但蹲槽间多了一面齐腰高的隔板,前面还有两扇对开小木门。哦,蹲便时相互间看不到屁股等隐私部位,这就是专家厕所与百姓厕所的区别,是文明与落后的分界线。<br></b><b> 多年后重回矿山,已经进不了原来的家门,公厕还是可以进去巡视一番的,蹲坑仍旧、尿槽依旧、滋味依旧……只是倒闭破产的矿山没有了人气,没有了排队入厕的场景,没有了蹲成一排边拉边话家常的闹热。40年的专家厕所,外墙斑剥,光采不再。厕所内,蹲坑间的隔板还在,木门没了,从前面走过,又能窥见坑上人的屁股了。<br></b><b> 当年的大姑娘、小伙子,已经变成老奶、老倌。不变的,是矿山的厕所。</b></h1> <h3><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乌衣巷口夕阳斜</h3></h3> <h3>当年走过你我她</h3> <h3>矿闭人散楼还在</h3> <h3>此屋曾经是我家</h3> <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 (2015.8.8—2019.7.28)</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