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金岁月

罗桑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也许老了,喜欢回忆。回忆,让自己更能感恩所遇及所有。退休了,人闲下来了,社会的圈子也变小了。生活的状态也由一种立体状变成了平面状。平面状中,更容易获得一种平静。宁静以致远!其远,有远大于久远之分。吾辈自然沉湎于久远的过去而非未来的致远。</span></p><p class="ql-block"> 公元1981年,对我而言绝对是一个值得纪念的年份。就是这一年,队上的春耕生产已经结束,年轻的男社员们都被生产队外派去搞副业了。作为身兼大、小会计的我,最紧要的是没有外出搞副业的机会,加上自己也有些厌倦了会计业务,自然想外出闯荡一番。有了宏伟的打算以后,我私下与队长协商并获得同意自己外出搞副业。外出搞副业虽然获准,但毫无外出闯荡经历的我,有些茫然!因为外出意味着还需要向生产队缴纳月份副业款750元。这确实不是一笔小数目的款项。好在我的同伴还有一点半生不熟的改板子技能,成为了我唯一的寄托。</p><p class="ql-block"> 话到此处,有必要做一点铺垫式交待:我的长哥一直反对我出门闯荡,因为在他看来我是一个始终需要他关照的弟弟。的确,也是我的长哥一直对我关照有加。按我父亲的说法自己是一个“狗屎当鞭,既不能闻(文),又不能舞(武)”的人。所以家人们一直都额外关照不中大用的我。不过,知子莫若父,父亲总是相信我这个不文又不武的人是一个有福气的人。</p><p class="ql-block"> 准备外出的茫然中,我曾经向我多难的母亲许过一次庄严而始终没有兑现过的诺言:如果我这次外出挣到一点钱,首先给母亲家买一双当时最时髦,我们乡下人叫“踢忒鞋”的女式带跟布鞋和一张幅皱头帕。承诺是庄严的,前途是未卜的。终于,自己在父亲的鼓励下,怀揣一个绝对的自我既定的目标,第一次踏出了家门,走向了那个全是未知的天下。</p><p class="ql-block"> 我和同伴带上行囊,毅然踏出了从未久别的家门,跟随家乡的其他改工们一道到县城农机场改方墩拌桶料。改板料即是一种体力活,更是一门需要上下配合默契的技巧性技术活。选择改拌桶料是我们生手易于掌握的改料实践。</p><p class="ql-block"> 到了热火朝天的工地,自己也来了一点劲头,经过了几天的改料,才真正感受到作为一名改板工的艰辛,我一身酸疼,双掌起泡,改板子的时间仿佛比平常间拉长了若干。我第一次感到自己这次选择外出的重大失误,至今记忆犹新。</p><p class="ql-block"> 时间总算一天天熬过,改料上工半个月后的一天,父亲带上几块亲手为我炕做的锅盔馍,到县城来看望志大计疏的我。父亲极其关切地询问了我的近况,当然我也有隐瞒性地向父亲作了必要的汇报。在摆谈中父亲又对我说:听乡上的炊事员罗扎讲,县上要招我当干部。这是一个让我绝对不敢相信的好消息!</p><p class="ql-block"> 这个天方夜谭式的消息,尽管当时的我不敢相信,更不可能相信。但总还是有一种莫名的期待,奢望天上掉一次馅饼。有了一个莫名的期待,时间也仿佛过得快了些,我们的改板技艺也有了提高。为了多挣些钱,我和同伴又有了新的想法,到隔壁的县林业局改房建料。经过一番商议,我们到林业局找到了管工的“李侉子”。好心的“李侉子”居然同意我们试用两天。好运总相伴,我们的试用考试终于通过,这意味着不仅可以多挣些钱,更紧要的是我们也成了名副其实的改板技术工。看来自己亲口给母亲许下的诺言不会落空了!</p><p class="ql-block"> 尽管改板子是一项十分消耗体能的繁重劳动,一旦掌握了上下默契配合的要领,也就显得不再十分的耗能。我们改料的效率明显提高,时间也仿佛过得快了一些,父亲给我带来的有关招干的消息也被我忘记得一干二净。几天后的一个下午,我的三弟专程骑自行车从老家赶到县上,给我带来了一个自己已经忘记了有关招干的绝对真切的好消息,而且三弟还要专门给我补补有关最新的政治课题。这种临时抱佛脚的急救,恐怕无济于事。因为自己所受的全部初始教育只有四年的初小毕业,未来的考试自己肯定毫无把握。我第一次完全将自己所有的希望寄托于神灵,默默地祈求上苍庇佑。为了减轻一下心理压力,兄弟俩下工后看了一场县上正在上演的新片《白莲花》。</p><p class="ql-block"> 我亲爱的朋友:千万不要嫌我叙事啰嗦,因为这是改变自己后半生命运的转折时刻,自然不愿省笔。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好好修整了一番平时邋遢习惯的一身,去参加所谓的考试。尽管是三十八年前的经历,我还清晰的记得,兄弟俩走到当时自己只知道叫人委的大门前(此前我自己的确只听说过人委和工委的县级最高机构,知道县革委也是后来的事)。三弟谨慎地将街对面的两位招试干部指给我看,并通过三弟引荐了我们双方就地见面。这两位干部是自己一生都需要铭记和感恩的贵人。今天他俩同我一样都已退休在一个县城,但我们很难见面,因为我们的社交圈子不同。在此,我真诚地祝二位贵人安好!</p><p class="ql-block"> 我们双方见面以后,两位招试的同志,将我带进平时第二次进过的县首脑机关大门。当时的我,真有点刘姥姥初进大观园受宠无措的感觉。好在两位干部同志还蛮和蔼的,化解了自己内心中不少的尴尬。</p><p class="ql-block"> 万万没有想到,我一直担心的考试地点居然是在他们的寝室,而且仅我一人笔试。我们进门后,考官让我进到里屋,里屋有一张看来属于多用功能的办公兼另用的条桌,又给了一本公用稿笺,我便开始了从未有过的所谓叫考试的经历。笔试内容也十分简单,需要写一篇不规定字数的《个人自传》。当时我并不知道什么叫“自传”,更没有听说过这一文种概念。一时搞不懂题目,我只有斗胆问了一下,什么叫自传?考官说:自传就是你自己个人的经历。既然是自个儿的经过就不便再多问,何况还是笔试呢!我只有硬着头皮,写下了叫“自传”这个圣神的标题。因为自己从未听过“自传”这个概念,自然谈不上理解。我只有凭感觉写下了《自专》这一音近意殊的笔试大标题。后来自己才知道自传的“传”是多音字。《自专》这一决定自己命运的别字笔试文稿,永远都定格了这个错误,并永久性的载入了我个人的文字档案。这个无奈的错误,又让自己学到了一种一字多用的知识点。 笔试顺利结束,从考官的眼神和态度中,自己仿佛读到了一个信息:笔试可能成功!</p><p class="ql-block"> 平生有过的第一次考试,不经意间结束 ,我又回到了繁重的改板子劳作中。也许这次经历来得太过离奇,仿佛这场考试未曾经历过似的,一切都极其自然平静。考试过后不到一周的一天下午,我们一起改板料的堂哥,上街得到消息说:通知我明天一大早到人事局报到。人事局报到?我的第一反应是,堂哥在开玩笑,孤陋寡闻的我从未听说过叫人事局的部门。自做聪明的我,不会相信堂哥这个在我看来带有戏谑性的口信。自己当时还自以为是的给堂哥说:人事局,恐怕还有“马事局”呢!</p><p class="ql-block"> 不以为然的我当天放工以后,又到县城去看一场票价折半优惠依旧还再上映《白莲花》影片。就在大礼堂正门验票处,刚好撞见前几日才有过一面之交的其中一位招试干部。他当即问我:为什么不来人事局报到?</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我们通过考录的一行三人到县医院接受了体检。因为自己曾经想报名参军,做过一次招前最基础的体检。据当时体检医生讲,我的血压偏高;视力微弱。为了充分做好迎检准备,我也颇似《平凡的世界》中的孙少平,为找到一点酸醋着实费了一番周折。而且又一点也不含糊地提前喝足了一碗酸得不能再酸的酒醋,来解决血压的难题。其实,时值今天自己已是花甲过来过来的人,血压依旧正常如初。看来喝酒醋,降血压,的确是一次自己精心策划,完美预备的无用之举。体检逐项顺利通过,每一次我都会认真的看看体检医生给出的最终结论。不过看了体检结论,自己仍然也一头雾水,因为有的医生的结论栏填有“无异常”的字样。“无异常”究竟表示何意呢?几经私下揣摩,仍不明就里,最终自己还是忍耐不住,抹起个胆子,悄悄地问了一下这几天一直在陪招试领队。这位平易近人的领队私下给我了一个绝对值得高兴的答复。</p><p class="ql-block"> 忙碌了几天后,一切就绪,在上岗前夕,因为工作单位的临时变动,我还破例受到时任县人事局局长涂局长的亲自召见。这也是自己平生第一次得到比公社书记还要大的大领导单独谈话的特殊待遇,当时的我,的确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p><p class="ql-block"> 正如我敬爱的父亲所预言的一样:自己是一个有福气的人。自己成为改板工不到一月,居然又成为了一名真正能够凭票购粮,盖章领钱的国家干部,而且是一名手持公社大红印章的公社文书。</p><p class="ql-block"> 时来运转,半个月前还是改板工的我,居然成为了一名自己想都不敢想的国家干部。自然生产队的副业款也不需要缴纳,给母亲许下的诺言也随着人生历程的改变而未能及时兑现!我也把我们近一月来的改料工钱慷慨大方地留给了我的同伴 ,也算是对同伴中途失约的一点补赏。</p><p class="ql-block"> 一路走来,历经数十余年的职业生涯,尽管也有过起起伏伏的人生跌宕,但有组织的培养,体制内的历练,让自己一个几乎的文盲,成为了一名以写写画画一些力所能及的文字,就能可以养家的脑力劳动;走完一段职业历程,又成为了一名可以吃饭挣钱,享用社会成果的享受者。这种奇遇,理应记忆,更应感恩!感恩这个伟大的时代,感恩一路结伴,一路关照过自己的每一位有缘的人。还要感谢我那位曾经力荐自己,但一直守口如瓶,施恩默然,且已经在天堂的那位远房的舅舅。我亲爱的远房舅舅:万语千言,汇成一句话:感谢您对我的再造大恩!</p><p class="ql-block"> 写于2019年仲夏</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font-size:20px;"></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