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谷子拉开门的瞬间,晓莉一下抱住了他,脸紧紧帖着他的后背,喃喃自语地,从心里呼唤着。"谷子哥,要了我好吗?谷子哥,谷子哥,要了我,要了我"。谷子愣了好久,一眼的泪水。</h3> <h3>(+四)</h3><h3> 谷子出了门,路过李晓莉家门口时,停了一下,伸长了脖子看了看。院门一直锁着,这应该锁了五年了吧!自从晓莉父母搬到城里,这院子一直空着,偶尔晓莉大哥,二哥会回来一趟,剩下的,这院子一直锁着。谷子知道晓莉家的田给别人种了,谷子也知道晓莉五年前就嫁到了南方,谷子更知道,这院子再不会有他想爱又不敢爱的人了,可他还是忍不住想看看。</h3><h3>谷子应该很喜欢晓莉的,他觉得晓莉比张雪亲切,他能感觉到晓莉就是他想要的女人。可是现在呢,她又在哪?她在南方过的好不好?她还会像几年前一样爱着他吗?谷子摇了摇头,深深地叹了口气。</h3><h3>(十五)</h3><h3>谷子那天没去公路边,他没去看李晓莉,他不是不想看,他是想让她死了心,死了对他的幻想,他这样做他知道对她是种痛苦,对他更是一种透彻的痛。但,他这能这样做,他不想让他爱的人活的太累,他不想让爱他的人伤的更深。即然无法翻超,无法走到一起,为什么彼此不给彼此一个轻松的转身呢?爱是自私的,爱也是一种奉献,一种牺牲,爱一个人就应该让爱的人去幸福,哪怕自己如此痛苦,也必须默默地去沉受。</h3><h3> 谷子回到家时己是黄昏,那天他在汉渠桥头站了很长时间,心累累地推着那辆破摩托,刚想发车就碰见了志坚嫂。坚嫂说要回娘家,让他送她一下。谷子应了声,沿着汉渠桥去了叶升的头闸村。临出村时碰见了高中同学包成,包成死活拉着他去了家,喊了二声,包成的爱人掀起了门帘看了看谷子问道:"他是谁,咋没见过"。包成笑着说:"你呀!傻婆姨,每个人你都认识那还了得,你不成了玉皇大帝他妈了"。"我就问问呗,你呀,当着外人面还损我"。</h3><h3>"好,不损了,去抓只鸡宰了,我和老同学喝二杯"。</h3><h3>谷子一下客气起来:"算了,我一会就回去,老爹还放命着呢"。</h3><h3>"啥病?"</h3><h3>"癌症晚期"。</h3><h3>"哦,那就算了,秀英,抓二只胖一点的公鸡,顺便把家里那些蛋也用筐子装上"。</h3><h3>"知道了"说完包成媳妇就出了门。</h3><h3>"成家了没?"包成问道。</h3><h3>"还没成"</h3><h3>"咋不早早找一个冲冲喜呢"</h3><h3>"没合适的。就我现在,找谁都得累害人家"。</h3><h3>"哦,要不我把小姨子介绍给你,咋样?"</h3><h3>"算了,等父亲事完了再说吧!"</h3><h3>"这不行吧!守孝三年不能办喜事的"</h3><h3>"那也没办法,谁上遇上了"。</h3><h3>"老父亲大概能撑多久?"包成问道。</h3><h3>"几个月吧!"</h3><h3>"应该还行,今天不着急回,我们去趟毛桥"</h3><h3>"干啥?"</h3><h3>"去我岳父家看看我小姨子"。</h3><h3>"不了,包成"。</h3><h3>"什么话呀!都二十三了,不抓紧点你想打光棍呀!"</h3><h3>"也没办法呀!老同学,我也许就这个命"</h3><h3>"这是啥话,你先坐着,我收拾一下,现在去,半下午就完事了"。</h3><h3>"行吗?"谷子问道。</h3><h3>"行,咋有不行的"。</h3><h3>包成推了辆八成新的摩托,喊了声上车。谷子也骑了上去。风呼呼地从耳畔吹过,吹的裤腿都帖在腿上,谷子一下觉得凉快了些,心里也平静了些。</h3><h3> 二十分钟不到,包成便拐进了一个院子,车还没停稳就大着声喊:"秀芳,妈和爸在吗?"。这时从门口出来了个十七八的女孩。笑笑地问道:″姐夫,你咋一个人来,我姐呢?"。"她走开,爸,妈呢?"。"去县上了,看三姑去了,三姑病了"。</h3><h3>"啥病?"</h3><h3>"听说切了阑尾"。说完她又瞪着谷子问:"他是谁?"。</h3><h3>"我同学王顺义"。</h3><h3>"噢,进屋吧!"说着,那个叫秀芳的女孩顺手掀起了门帘。</h3><h3>进屋没多长时间,包成就把秀芳叫了出去,不一会儿,秀芳和包成进了屋。包成说去买瓜就一溜烟地走了。</h3><h3>秀芳不自然地坐在炕沿边,笑笑地却不知咋说,谷子也一样。</h3><h3>"你也高中毕业"秀芳找了话问道。</h3><h3>"嗯,和包成一个班的,你呢?"</h3><h3>"我去年才初中毕业"</h3><h3>"哦,为啥不上高中?"</h3><h3>"不想上,反正我也考不上,嘿嘿"。</h3><h3>"也不难考,你也行的"</h3><h3>"我妈说我笨呗"</h3><h3>"嘿嘿"笑过之后,谷子又想起了什么事问道:"你们子妹几个"。</h3><h3>"五个,三个姐姐,一个哥哥"。</h3><h3>"真好"</h3><h3>"嘿嘿",笑过之后秀芳还是憋不住地问道:"我姐夫给你说了吗?"。</h3><h3>"说了"</h3><h3>"嘿嘿,你咋想,愿意不?"</h3><h3>"我没啥,怕你这边"</h3><h3>"我也没啥?只要你对我好就行"</h3><h3>"我二十四了,你多大?"。</h3><h3>"十八了"</h3><h3>"这么小,"谷子吃了一惊说:"我们年龄差距大点"。</h3><h3>"没事,只要你对我好就行"。</h3><h3>"你呀,你根本不知道我的情况"。谷子一五一实地把自己家的事讲了出来,秀芳一直认真的听着。</h3><h3>不一会儿,包成驼着一袋子瓜回来。切过瓜后,他就当着谷子的面问:"咋样,说句实话"。</h3><h3>"行是行,就怕委屈了她"。</h3><h3>"看你说的啥话,做夫妻哪有委屈谁不委屈谁的"</h3><h3>"哦"谷子应了声,低着头有点害羞。</h3><h3>问过谷子后,包成看着坐在炕沿边的秀芳问道:"你咋想?秀芳"。</h3><h3>"我听姐夫的"秀芳半天才说了出来。</h3><h3>"嘿,,嘿,,那就这样,等爸妈回来就把这事定了"。</h3><h3>"姐夫,这也太快了吧!"秀芳笑笑地低着头说道。</h3><h3>"傻妹妹啊!我这个同学可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男人,再不早就让别人抢了去了"。</h3><h3>"哪里,包成不敢乱说"谷子谦虚道。</h3><h3> 三人聊了没多久,秀芳就去柴房和面去了。包成一真和谷子扯着磨。</h3><h3>太阳快落山时,包成的岳父岳母也回来了,大家吃过油绊面后,包成把岳父岳母叫到旁边说起了秀芳的事,岳父母挺开心的,也同意了他俩的事。</h3><h3>没三天,谷子托了个媒人去了秀芳家。秀芳父母也没太挑剔,只是说了彩礼,三黄,以及一堆该有的礼份。谷子回家问母亲时,母亲一直低着头,好久才说她找亲戚借些。第二天谷子骑着车走了七八家亲戚,不是这个用钱,就是那个哭穿。谷子一赌气又去了保成家推了这门婚事。</h3><h3>(十六)</h3><h3>没过半年,谷子父亲还是去了,母亲身体越来越差,没几个月就瘫在了炕上。谷子也就没再想自己的婚事。一天到晚不是田里就是家里。到是有几个说媒的,女方不是瘸子,哑巴就是寡妇,谷子一一谢绝了。那年,晓莉出嫁前专门又约了谷子。谷子一直陪晓莉在汉沿渠边坐了半夜。那晚蚊子可多了,晓莉穿着裙子,谷子把衬衣脱了下来裹在晓莉腿上,蚊子还是嗡嗡地叮着晓莉生疼。最后,谷子没办法还是悄悄地带晓莉回了自己房间。趁母亲睡的早,专门烧了一锅热水,让晓莉热敷了半腿,半胳膊蚊子叮的红包。晓莉烫过之后,谷子才进了屋,说送晓莉回去。晓莉一直舍不得,满眼圈的泪水,全是说不完的委屈。谷子心疼极了,有几次想把她揽进胸前,又怕影响到晓莉以后的婚姻,强忍着,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听着。</h3><h3>乡村的夜晚,静的让人心碎,远外的蛙声此起彼复,隐隐约约透过半开的窗户,墙角边的蛐蛐凄凄惨惨戚戚地叫着,谷子心里酸楚楚地。望着坐在他对面委屈的晓莉,他心疼极了,他能咋办,他能咋办啊!都说有情人终成眷属,为什么?为什么,她就在我面前,相爱的人就在我面前,为什么啊!我们却不能,却不能,苍天啊!这是怎么了,怎么了,为什么让爱我的人如此憔悴,让爱我的人如些悲凉啊!我到底是对,是错啊!王顺义啊!你忍心吗?忍心吗?谷子心如刀绞,一次次在心里拷问着自己。</h3><h3> 月光软软地洒在地上,谷子抬台望了望窗外,递过了一条毛巾过来。"擦擦,我送你回吧!"。晓莉接过毛巾,双手蒙在脸上,好久好久才站起身,拉下毛巾。谷子拉开门的瞬间,晓莉一下抱住了他,脸紧紧帖着他的后背,喃喃自语地,从心里呼唤着。"谷子哥,要了我好吗?谷子哥,谷子哥,要了我,要了我"。谷子愣了好久,一眼的泪水。</h3><h3>"回吧!傻丫头,哥不配,不配啊"</h3><h3>"哥,哥,要了我,要了我好吗?这一走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哥,哥,要了我好吗?"</h3><h3>"傻丫头,哥不配,不配啊"</h3><h3>"你配,你配啊,我爱你,好爱好爱,谷子哥,谷子哥"。</h3><h3>"妹啊,我的傻丫头,傻丫头啊"。</h3><h3>不知沉默了多久,谷子还是拉开了门,低着头眼泪哗哔地说:"走吧!傻丫头,只要你过的好,哥这辈子也就知足了,知足了"。</h3><h3>"哥,哥啊!我舍不得,舍不得啊"。</h3><h3>望着晓莉走远的背影,谷子泪眼蒙蒙地抬起头,一天的星星,一轮皎白的月亮,他心如刀绞,心如刀绞。"天呐,我到底怎么了,谁能告诉我,谁能告诉我,我到底是对还是错"。</h3><h3>晓莉出嫁那天,村里人都站在院门口,当最后一声炮响落下后,盖着红纱巾的晓莉</h3><h3>被一堆人簇拥着,拉开婚车门口的一瞬间,她又一次回过头,谷子家院门口空落落的,只有晨阳一缕缕洒在破旧的廓门上,洒在门口那一株株齐腿高的荒草上。"谷子哥,你在哪,在哪啊"。晓莉心碎地又一次哭了出来。</h3><h3> 望着远来的流水,谷子一眼眶的泪花,前几天还清澈的流水,此时一下又浑浊了起来,汹涌地翻着浪花从谷子脚下穿梭而过。谷子几乎一夜没睡,谷子怎么能睡的了啊!爱他的,他爱的人明天就是别人的人了,他却无力回天,他却不能给她一点点幸福,他却连她那一点点要求也不能满足,为什么,为什么啊!。谷子那天天没亮他就站在汉渠桥头的,他在等,他不知道在等什么,为什么要去等,他就是想等,想等啊!</h3><h3> 当挂着红绸的骄车,一排排驶过时,他知道他爱的人将要坐在这车里,从这车里走出村子,走过这千年的汉渠,走过千山万水,走过他寄于她幸福的地方。他应该转过声祝福啊!可他没有,他只有心碎地看着远来的流水,只有这样,他的心才会稍稍平静,稍稍不再那么悲伤。</h3><h3>晓莉是三天后回门的。谷子让人稍了份礼就去了县城。谷子不是不想参加晓莉的回门宴,谷子怕晓莉见了他会哭,怕他见到晓莉也会哭,怕那个叫顺子的男人看到晓莉的泪水会想起什么,怕晓莉再见到他时她的灵魂会留下,幸福会丢。谷子怕的太多太多。他不应该是个懦夫,可他又有什么办法,因为钱,因为的太多太多,他只能是个懦夫,只能,只能去选择一种割在心口的痛苦,痛苦在流血,流血啊!一滴一滴,但他不后悔,不想后悔,不该后悔,只要他心爱的人幸福,他所煎熬的痛苦又算什么呀!。</h3><h3>(十七)</h3><h3>晓莉走后,村子依旧平静着,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谷子知道晓莉去了南方,晓莉住进了好大的楼房,晓莉过的很幸福。每每听到晓莉的事,他一半是高兴,一半是刀割般的难受。但他还是高兴着。正如日子一样,一天,一天都应该是开心的。</h3><h3>晓莉父母搬走后,村子里许多老人也搬进了城。谷子也想,可母亲一直病着,田里的收入一半还了父亲治病的钱,一半又要维持母亲病和家里的生活,至于搬进城里,谷子想过,但他只是想想而已。谷子写文章也是从那时开始的,一半是苦闷,烦恼,无助,孤独时自己和自己说说话,一半为了钱,为了,为了改变一下自己捉襟见肘日子。</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