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br></h3><h3><br></h3><h3></h3><h5><font color="#167efb">不知道是天气冷的缘故还是即将离校的缘故,近来的心情很糟糕,也很不适合写作,总觉得写作应该是一件很神圣的事,可是我是忍不住写了。虽然常说每一篇作品都是自己亲自造就的孩子,那么我们都是希望自己孩子长的帅帅的、美美的,可我觉得若是自己的孩子不帅不美了怎么办,是该一把火烧了?还是应该扼杀在摇篮?鉴于我的心情来说,我是不喜欢这样做的,若是自己的孩子长得不帅不美,我也要带出了给别人看,只因他是我自己的孩子。本来打算让最后的秋苇永远的沉默在溪河底,让他们的爱阴阳相隔,可是最后我还是放手让他们去爱,我相信他们的爱会像槐花一样一季一季落了又开,像溪河的水一样潺潺流向远方。</font></h5><font color="#167efb">
</font><font color="#010101">皎洁的</font>月光铺满了门前的青油路,爬山虎的触角在一两声犬吠中攒着头左摇右摆,门上的锁依旧那样冷冽,在岁月里生出锈迹斑斑也不曾有过松动,直到一声软糯的“喵”叫自墙头响起,倏忽间我的思绪向着很远很远的那个秋后正午飘去。
“杜若,你等等我啊!跑那么快干嘛?”
“秋苇,你再不快点书店都门关了。”
我们就这样一前一后跑向书店,都来不及并肩同行赏一赏路边的槐花。那时的槐花就像雨一样,待风一来,满树的槐花飘离枝头,深蓝的天空都被映的斑斓,杜若就在树下张开双臂,眼睛微瞌,向着蓝天白云转了起来,白色的连衣裙也随之旋转,及腰的长发,在落花中有意无意的轻摆。嗅着一股清新的幽香,我坐在不远处的凳子上,就这样静静的数落她在繁华世界的欢声笑语。
我们算得上青梅竹马。那年正好八岁,她便随着逃难的母亲来到我们村子里开始新的生活,我们两家相距不远,久而久之我和杜若也就熟络了。她特别喜欢听我讲故事,她说故事里的人都可以活的自在,听着听着眼泪顺着眼角滑落。
她喜欢看书,每次到书店都要买好几本书,她常说在她伤心难过的时候打开书就不难过了,那些灵动的文字就像医生开的药方,只要按时吃药病就好的快。每次看到她伏案桌前就是一晌午或者一下午,可能是习惯了陪伴,因此我便爱上了这种静静的凝望。
书店里不像预期那么早关门,里面的人很多,杜若拽着我的胳膊朝着一角的书柜挤入,她个子小,就把我推在前面,她报书名,我奉命拿下来,他问我有没有“冬郎”的书。我反问:“冬郎是谁啊?是唐代诗人韩偓么。”看着杜若一脸娇嗔的瞪着我,我哈哈大笑起来,知道了,知道了,你不就说的是纳兰容若的书么。
她总是喜欢叫容若的小名,可据我所知“冬郎”也不一定是容若的乳名啊!曾听杜若给我说起过,纳兰也叫成德,他的乳名应该叫“成哥”,成德在《填词》中写到:“冬郎一生极憔悴,判与三闾共醒醉。”因纳兰性德生于十二月十二日因而联想到乳名可能叫“冬郎”,其实古人称十一月为冬,十二月为腊。纳兰成德乳名叫“成哥”而不是什么“冬郎”,说白了一切都缘于黄天骥老先生对纳兰性德诗句的误解。
杜若很喜欢容若的诗词,那种在古韵里寻找山泽鱼鸟之思,让她很开心。也就有了她不曾更改容若的乳名“冬郎”,她说她特别喜欢这种微妙的误解,安静又亲切的称呼,仿佛一位闺阁中的女子待的心爱之人的回来,由此亲切的呼唤。
我的眼睛在书柜上来回的看,就是找不到容若的诗词,看着背后的杜若一脸失望的表情,我的心咯噔咯噔的。我轻轻地揉了揉杜若的头,走吧,下次一定会有的。
我们在柜台上结完账,相继走出人潮拥挤的书店。杜若在人群里嗅着,我问她怎么了?
她说她嗅到了一种难忘的味道,是的,秋水的味道,芦苇折断的枝秆在水中腐烂,像青铜器皿的锈。一时间她的眼泪吧嗒吧嗒的落在了地上,我像个手无举措的孩子一样被杜若的眼泪吓到。
事后的我们一起并肩同行,一路无话,像两只孤飞的大雁漫无目的的飞行。我们走过了桥头的枯树,走过了破败的残院,在那一棵古老的槐树下,我们碰见了受伤的猫。杜若很怜惜的走过去抱了起来,她说:“秋苇,你知道么?我的命运就像我怀里的这只猫一样,流浪也是一生,受伤也是自怜,我没有过要好的朋友,没有过美丽的梦境。”
“嗯,我知道,我全都知道。”秋苇一脸决然的说。
“你不知道,我不曾说起,你又何来知道。”杜若看着一地的槐花,修长的手指捻起一朵放在唇边细细地吸吮,多么惬意的味道,她说着说着眼眶微红。
她喃喃细语,秋苇,秋苇,秋天的芦苇,露珠顺着折断的桅秆滴落在氤氲的湖面,真希望是一场梦,父亲还在。要不是当年逃难,父亲因为救落水的我而长眠于江南的水中,我也不会对秋水的味道那么熟悉。
其实说来也是好笑,我根本不是父亲的亲生女儿,只是逃难中的一员,战乱让我瘦小的身体熬了过来,母亲也不是我的亲生母亲,但她像呵护自己宝贝一样呵护我,让我不曾有过一点非分之想,她没有再嫁,她说我是她的男人用命和上天做的一个交易,交易的内容就是让我陪着母亲照顾母亲走完人生最后风景。
你说可不可笑,我看着杜若自嘲的笑着,怀里的猫打着呼噜,我伸出手轻轻地抹去她腮边的泪痕,多么希望能一直这样下去。
我牵起杜若的手,走在夕阳的余晖里,我知道这也许真的是我们最后一次并肩同行。后来得知,她的母亲并不是什么逃难的人,她的丈夫也并不是想要救下杜若,一切都只是巧合。这些都是我后来走遍所有的街坊和他们夫妇的故居调查出来的。
那年的战乱惨不忍睹,活下来的人有的被活埋,有的则是投湖,而杜若恰好就是投湖的那一个,那个湖的名字非常好听,叫“长生湖”,湖里的莲花摇曳却不搔首,像一位处子一样静静地随波浮沉。幸好湖水不是一潭死水,湖底的水顺着村外的溪河流入。都说江南人的水性好,她便顺着活水的口游到下游,躲过了那一场灾难。不幸的是她又遇到了一对蛇蝎心肠的夫妇准备将她骗来去卖钱。战乱动荡,人心叵测,她随着他们乘着小船一路西行,路上的杜若在迷糊中听到了夫妇的计划,准备跳水逃走。秋后的溪河,芦苇折断的枝秆在水中腐烂的味道,她捏着鼻子扑通的跳下水,夫妇看到跳水的杜若,男人便跟随跳了下去,他们在水里撕扯了半天,最终男的因为水性不佳便沉入湖底,杜若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游出水面,因为长久不换气而突然晕厥。
等杜若再次醒来时,便看到一位妇人在床榻上哭的死去活来,她的眼睛圆溜溜的转来转去,很想去安慰,却又不知从何安慰。最后她怯懦的手伸在了妇人的背后说:“娘,父亲走了,再也回不来了么?”妇人表情僵固,一脸茫然若失,心里盘算了很久在开口说道:“孩子,是啊,你父亲为了救你,死在了水底。”然后杜若与妇人相拥而泣,只是没有人看到妇人眼里闪过狡黠的一瞬。在妇人得知杜若的失忆,便开始注入新的回忆。
我与杜若分开时候,她怀里抱着那只黑色的猫,一袭白色的连衣裙在风中摆动,她和她的母亲安然的走上了车,我伸出手在薄凉的空气里挥来挥去。那年,她刚好十八,战乱早已停歇。她说江南毕竟是生她养她的地方,人总要落叶归根,于是她走了。
多少年了,想起当日的别离,我曾心存侥幸的设定过结局,想着别离后会再见,再见时便是相守时。
我划着一叶扁舟,嗅着芦苇在水里腐烂的味道,泪眼婆娑的在氤氲的溪河上穿行。杜若再和那妇人回来江南之后,妇人恶毒的心逐渐表露,杜若被迫要下嫁给江南富商的儿子,富商的儿子吃喝嫖赌抽样样俱全。杜若在婚礼的前一天晚上偷偷地摇着船橹在溪河上穿行,她多么想找到秋苇,那是她一生唯一的挚爱。她和妇人走的那天,她多么希望秋苇出口能挽留,哪怕只是一句“真的要走么?”她都会义无反顾的为他留下,可是秋苇一句也没有说,他觉得杜若一定会回来的。两个人莫名其妙的想法却被老天扣上了命运多舛。
杜若在众多人的追赶下,意外坠落溪河,烟雨蒙蒙的夜,溪河上的水翻卷着、愤怒着,想要吞噬一切,杜若也被无情的吞噬了。想着那冰凉的尸体在芦苇腐烂的味道中消香玉陨。
我坐在扁舟的中,一点一点靠近,靠近杜若。我想起了那时的杜若,常常托着下巴望着窗外,嘴咂吧咂吧的吟诵“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然后冲我呵呵傻笑。那时候我们不懂原来这就是安静温美的爱情。
杜若常说她是名字很俗气,我听她的抱怨哈哈大笑。“杜若”是山野间一种香菜的名字,屈原也在《九歌》里唱到“采芳兮杜若,将以遗兮下女。”
我曾带着那只黑猫回到了杜若的故居,爬山虎的触角早已铺满了铁门,冷冽的铁锁也被包裹在里面,像一个茧,紧紧的,紧紧的裹住。多么希望幽兰旋老,杜若还生,水乡尚寄旅。船头的我在悲伤渡行,忽然听到远处传来的歌声,那正是杜若唱给我的,看着杜若在溪河上跳跃着,像个精灵一样,一声声呼唤着“秋苇……秋苇”。我霍然追去,却不知自己依然在船上,这一去换来的是终身卧榻不起,冰凉的秋水和着芦苇折断枝秆腐烂的味道一点一点渗透进我的骨血了。
我以为这是一场梦,可他就是一场梦,梦醒了,一切就好了。睁开眼的看到的却是杜若依在榻侧,静静地看着我,眼里的泪水一滴一滴落在我的手背上,温暖又清凉。
原来她死里逃生,又不敢独自回来找我,怕那些追她的人在半路埋伏。于是,她便将计就计,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直身成了渔家妹子,简单化妆,靠渡客打鱼为生。直到她听到有人喊救命,奋不顾身的跃入水中将我救起,才发现救起的人原来是她日夜思念的秋苇。
我半起身子,紧紧地抱住杜若,再也不想放手。原来上天一直这么照顾我,一切好像回到了曾经,杜若捧着一本书坐在门口的台阶上读着,满天飞舞的槐花想雨滴一样落满了杜若的身体,我坐在一旁轻轻地取下她发丝间的槐花,一切多么静好。
杜若推着轮椅,我说着那时的故事,阳光在巷子里跌落了一地,杜若笑着说:“秋苇,你看那棵槐树,是不是和我们以前的那棵树一样。”
我点点头,让杜若推着我靠近一点,一朵槐花落在了我的腿上,我用手轻轻的捻起放在唇边吸吮,嗯!不错,和你当年吃过的一样,那么甜,那么暖,那么惹人欢喜。<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