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h3><h3></h3><h3></h3><h3></h3><h3></h3><h3></h3><h3></h3><h3></h3><h3></h3><h3></h3><h3></h3><h3></h3><h3></h3><h3></h3><h3></h3><h3></h3><h3>1975年深秋,由青海举家搬迁到唐山将近小一年后,我们全家终于搬进了正式的民居----开滦偏坡土建工房,一间半里外套间式的石头墙体焦子顶平房,外加一个等宽的小院和独立厨房,爸妈住在里面的小套间,我们姐弟三人住外屋宽敞的大炕,小院里养了鸡和鸭,生活总算是安定了。我上学和爸妈工作单位差不多都在十公里以外的地方,与所有百姓一样,生活貌似在平淡不惊中日复一日,谁也不曾知晓明日是何日......。
<br></h3><h3></h3><h3></h3><h3></h3><h3></h3><h3></h3><h3></h3><h3></h3><h3></h3><h3></h3><h3></h3><h3></h3><h3></h3><h3></h3><h3></h3><h3></h3><h3></h3> <h3>震前的唐山邮电大楼</h3> <h3>震前的唐山火车站过街天桥,儿时记忆里最清晰的场景之一……</h3> <h3>1976年春高中时的学军生活</h3> <h3>1976年五一劳动节拍摄于唐山凤凰山公园,照片中是我和妹妹,这是我们家震前最后的留影</h3> <h3>1976年五一劳动节拍摄于唐山凤凰山公园,照片中是妈妈和妹妹,这是我们家震前最后的留影<br></h3> <h3>1976年五一劳动节拍摄于唐山凤凰山公园,照片中是弟弟和妹妹,这是我们家震前最后的留影<br></h3> <h3>1976年7月27日,记得那天格外闷热,傍晚从家附近的大水坑旁把忘记时间的弟弟找回来吃晚饭,爸爸下矿没在家,晚上躺在炕上感觉不到脚下窗户吹来哪怕一丝的风,虽然扇着大蒲扇还是湿漉漉的热。这,就是那场惨绝人寰天灾的前夜,再次醒来,恍如隔世.....。<br></h3> <h3>睡梦中,被妈妈惨烈的叫喊声惊醒“雁!雁!!雁!!!”,我猛地坐起来,顿觉天摇地动烟尘滚滚闷雷声声,房子开始散架,所有上面的东西都在下落,我先是下意识地把已经罩在头上的满炕大蚊帐甩过身体,顺势趴在睡在身旁的妹妹身上,把她的上半身护在了身下,这些都是瞬间的,然后就这样如惊涛中的一叶扁舟任由颠簸,浓尘胁着坠物铺天盖地,中脑海中第一个念头就是“原子弹爆炸了!”。<br></h3> <h3>昏天黑地中,不知过了多久,天不摇地不动了,身下的妹妹刚刚醒来发出了“腿疼”声息,因为她的小腿以下被石头埋住了,仍能听到妈妈的呼喊,只是声音变得那么遥远,炕的另一头弟弟睡觉的地方,伸手摸到的全是大块的石头,不见弟弟的踪影......。我一边回应着妈妈,一边去找弟弟,隐隐的能听到弟弟在喊我,我在堆满的石块上边拍击边定位弟弟的所在,终于在搬开好多石头和炕柜上倒下来的棉被后,露出了弟弟的脊背,弟弟抱头脸朝下蜷缩着,撕扯开他身上的蚊帐,弟弟就出来了。</h3><h3>扫视我们所处的狭窄空间,房子完全垮塌了,我们之所以有一个小小的空间,是源于大衣柜将木椽子结构的房顶担起了一个狭小的空间,依稀看到炕脚下窗户的地方有光亮透进来,我跟弟妹说你俩从这个缝隙爬出去,不管发生什么也不要再进来,我要去把妈妈扒出来!<br></h3> <h3>他们哥俩从那个缝隙爬出去后,我顺着自己感觉套间门的位置,边扒开混杂着石头白灰苇帘木方的障碍,边不停地喊着妈妈,渐渐的妈妈声音越来越大了,终于我能通过扒出来的胳膊粗细的通道够到妈妈的手了,但妈妈的头上就是垮塌的房顶,腰腿以下被埋的严严实实,丝毫动弹不得,妈妈跟我说“雁别哭,出去看看房顶可不可以”,我退回身从那个小缝隙爬出来,天依然是黑的,远处天边一片火红,抬腿就是房顶了,焦子顶虽然开裂成块,但每块之间只是有个裂缝,用手完全撬动不起,不得已我决定还是从原路继续,但令我没想到的是,原来扒出来的那个通道再伸不进手了,不停的余震让所有缝隙都变得越来越小,我急得哭喊着妈妈,妈妈冷静地说,“雁别哭,出去找人帮忙,从房顶扒会容易”,我哭着答应着妈妈,让妈妈一定坚持住。再次从废墟中爬出来天已经开始放亮,视野内能看到活人的身影,这时一位平时不曾说过话的大叔拎着镐从不远处走来,如同见到救星,我没费什么口舌,大叔就用镐撬开了一块房顶的大焦子板,接下来就容易得多了,在这个过程中又有人来帮忙,很快妈妈的头就露出来了,此时妈妈已被汗水和着灰尘弄得面目全非......。此时,家里的鸡鸭居然安然无恙地列队从我们身边走了过去。妈妈被扒出来后,除了大腿根部被倒塌下来的木门框刺到一个约七八公分的伤口,我的头部有个包,娘四个均无大碍。惊魂稍定我才感觉到双手的疼,除了两个大拇指,其余所有的指关节都已是血肉模糊了。<br></h3> <h3>站在废墟上放眼四周,目之所及,伫立着的只有树木,所有房子夷为平地,房顶是最平坦的地方,人们的哭声喊声不绝于耳,活着的人大多表情木然。因为地震发生在人们熟睡的时间,很多人赤裸着,记得当时有个中年男人,从附近校办工厂抱回一摞工装,边跑边朝围拢过来的人喊着“给没穿衣服的妇女!给没穿衣服的妇女!其他人别拿!”<br></h3> <h3></h3><h3>妈妈带着我们姐仨来到不远的工房水井旁,这里已经聚集了一些惊魂未定的人,在相对空旷的地方坐下来,等吉凶未卜的爸爸,祈祷吉凶未卜的亲人们......。大约中午的样子,终于看见爸爸赤着双脚从远处奔来,全家相拥而泣庆幸劫后余生。地震那天,爸爸正在开滦马家沟矿,离家大约20公里,当晚居住的招待所没有震塌,爸爸朝着唐山家的方向,沿途边搭车边步行赶了回来。全家团聚,已是大不幸中之万幸了,其余的艰难已不值一提了。
震后不久就开始下雨,下午开始,活着的人们开始向工房区北面的小学校操场集结,平铺几块砖头人可以坐在上面,用树枝木棍支起一个三角架上面苫上床单布片之类的东西抵挡雨水。有壮劳力的人家,已经开始从周边小卖部、罐头厂、食品厂抢罐头或鸡蛋等食品,人手不及的人家就近从周围田里找来青菜充饥,记得爸爸找回一些青椒、茄子和青西红柿,当时这已经算是美食了,但家里最小又挑食的妹妹,还是不肯下咽,她还没有认知灾害的能力。<br></h3><h3></h3> <h3>黑夜降临,我一夜未眠,看着那些失去亲人的人们,抬着尸体穿过操场掩埋于田里,他们嘶哑地哭喊着呼唤着,我一动不动地抱膝坐着,任无声的泪从颤抖的心里不停地涌出,那是一种置身于生灵涂炭绝望至极的感觉。<br></h3> <h3>大约后半夜,有人喊“快看,有汽车!”,只见远处公路上,成串的车灯不见首尾的连成一线,这意味着救星的到来,这意味着我们是有娘的孩子,我的眼睛又模糊了,但心中有了温度和希冀,夜色中看不清人们的彼此,但我相信大家感同身受!<br></h3> <h3>救援人员尚未到达之前的几天,人们就是自救、互救,水和食物是必需品,地震后原来的水井干枯了,附近有一水泡子,夏天孩子们都去那儿游泳,大人们去那里捞鱼虫,成了人们唯一的饮用水源;三块砖围拢成灶,无论什么洗脚盆脸盆,只要是能当锅用就行,烧雨水、坑里的水,家里扒出来的粮食能做什么就吃什么,降雨、高温、活人的排泄物、日渐腐烂的尸体,都成了震后次生灾害的头号隐患,记得不知爸爸从哪里弄来了几头大蒜,这几乎就是药品了,我已经开始出现腹泻,妈妈让我多吃几瓣,那种空嚼大蒜辣心的感觉记忆犹新。在我们旁边住着父母震亡的兄弟俩,妈妈还拿出并不富裕的大蒜给了那小哥俩,后来那个哥哥还成了我的同事,每每提到仍是难以忘怀。我的两条过腰的长辫子,没有办法清洗也齐肩剪掉了,在那么艰难的境况下,细心的妈妈把那两条辫子一直保存下来。<br></h3> <h3>唐山的抗震救灾,可以说是举全国之力,重伤员全部外运到其他省市救治,医疗队遍布覆盖所有灾区,能见到最多的是盘旋在上空的直升飞机,不停地空投食物、喷洒消毒,吃过空投的烙饼、军需压缩饼干,虽然有时捡到的烙饼已经长毛,但能感觉得到那些烙饼同胞的心意。在那么炎热的季节处理了几十万尸体,没有出现疫情,甚至在那段时间里,苍蝇蚊子都灭绝了,不能不说是奇迹了。虽然当时的国力、国情与今日有着天壤之别,但绝大多数唐山人民发自内心热爱共产党,热爱国家,热爱解放军。<br></h3> <h3>入冬之前,在解放军援建下,灾民基本都住进了简易防震房(沏起不超过80公分高的石头或砖墙,以防震,上墙面以木立柱上挂苇帘,再在苇帘上抹上掺杂着稻草的黄泥,房顶是南高北低斜坡式,木椽子上苫油毡压伤砖头,窗户用塑料布替代玻璃),家家室内都盘炕,所谓内墙就是报纸上墙,这已是废墟上家的既防震又温暖的天堂了。<br></h3> <h3>这场人类近代历史以来中国伤亡最大的一次地震,官方报道造成24万余人死亡,16万人重伤,一座重工业城市,一夜之间不复存在。<br></h3> <h3>在这场地震中,我失去了最疼爱我的姥姥,姨妈失去了最大的一双儿女,老舅一家三口只剩他一人。我们居住的那栋15户的平房,有3家绝户。<br></h3> <h3>不得不说,我们一家得以生还,主要源于妈妈,是她的及时呼喊唤醒了熟睡的我,让我得以保护妹妹救出弟弟,前提是我得以离开整整齐齐拍下来的那堵墙,免去了被拍扁的可能。也万分感激那位救助妈妈的邻居大叔,记得震后妈妈把家里一件珍藏多年的羊羔皮袄送给了那位大叔。<br></h3> <h3></h3><h3></h3><h3>震后重建,百废待兴,英雄的唐山人很快就投入到重建家乡的工作中,爸爸妈妈都是搞建筑的,更是异常忙碌,因为没有办公条件,所以每天拎着一个大提包上下班,里面装着他们的“宝贝”资料。记得我待业在家的一年里,没少帮爸妈抄笔记,有时急着用要抄写到大半宿。
震后一年多,老舅与现在的老舅母结婚,并又有了他们的女儿玲玲。
姥爷退休后,买了捷克产的大电视,这在那个年代是很稀罕的物件,虽然只能看几个频道,也足够我们心向往之的了,姥爷身体尚好,劫后余生让人的观念随之改变很多,记得姥爷时不时去外地旅游,回来会津津有味地给我们讲述一番。<br></h3><h3></h3><h3></h3> <h3>唐山今夕对照</h3> <h3></h3><h3></h3><h3>一场7.8级地震撕裂了唐山大地
这场惨烈的大地震
让唐山变成了荒墟
更成了国人心头恒久的伤痕
我们回望这场天灾
不是为了以灾难纪念灾难
而是为了于回忆中缅怀
那被灾难夺去的一个个曾盛开的生命
也共同铭记唐山人战胜地震灾害
重建家园的精神力量<br></h3><h3></h3><h3></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