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style="text-align: left"><font color="#333333"> 在家里休息一段后,从石家庄回到北贾村,晚上收拾好下地的衣服和农具后早早的就睡了。第二天一早,随着上工的钟声醒来,抹了一把脸,扛起铁锹,匆匆赶到生产小队去出工。那时候农村是集体所有制,实行的是三级管理,即生产小队、生产大队、人民公社三级,以小队为基本核算单位。生产小队的队长或副队长负责派活。那天,生产队的副队长小芒派我和队里的壮劳力一起去大田里撒粪。所谓撒粪,就是把已经运送到大田里的一堆堆的农家肥用铁锹均匀地抛洒在地里,是一项重体力活,一般都是挣10个工分的青壮年男性劳力才干这活,别的生产队为了照顾知青,是不会给他们分配这样的工作的,我们生产队的正队长也不会给我分派这样的重体力活。今天,我们的小芒队长可是格外地“关照”我了。</font></h3> <h3>小芒队长是一位直脾气的农民,他没有什么文化,讲不出大道理,只看重会干活、能干活的人,当然他自己也很能干。我知道小芒队长从骨子里就瞧不起我这个从城里来的“娇生惯养”的知青,平时干活,他总是像盯贼一样盯着我。</h3> <h3><font color="#333333"> 那年夏天,我们小队给村口的机修厂盖房子,我担当小工的工作,搬砖、打水、和泥,那时他就对我很挑剔,我怎么努力干活也不能合他的意,总能找出茬口来呲嗒我几句。所以我处处小心翼翼,事事都往前赶。有一次我把砖和砂浆都给砌墙的师傅准备充足后,确认暂时没有需要我做的工作了,就拉上水车去百米开外的机井去拉水。灌满水桶之后,我顺便用机井的水冲洗一下脸上的汗水,毕竟天太热了。谁知我还没有抹了两把,就听到身后传来小芒队长的斥责声:“都等着你搬砖、和泥哩!你倒好!到这儿躲清闲来了!”我回过头看到的是一张充满怨意的脸。</font></h3> <h3><font color="#333333">我是一个有责任心的人,不愿意因为我的不足让大家停工待料。听到这样的批评,二话没说,拉起水车一路小跑就往工地奔去,一边跑还一边纳闷:怎么这么快把就砖和泥用完了呢?等我急匆匆回到工地,看到的完全是另外一幅景象,砌墙师傅的身边有充足的砖和砂浆,根本没有“都等搬砖、和泥” 的状况。那小芒队长为什么又要专程跑到机井边给我说那样一番话呢?是鸡蛋里挑骨头故意刁难呢?还是对我高标准严要求地进行“再教育”呢?还是在有意欺负外乡人?还是……?真的让我百思不得其解。</font></h3> <h3><font color="#333333"> 还有一次队长给我派的活是对棉花进行间苗(注:就是在苗太密集的时候,以留壮苗去弱苗为原则,采用人为的方法,拔除多余的长势不好的弱苗、病苗、虫害苗,留下粗壮的苗的疏苗过程,保证幼苗有足够的生长空间和营养面积,使苗间空气流通、日照充足),这项农田作业不要太多的力气,但却是一件技术活,需要确认哪些是弱小苗、病虫害苗,哪些是粗壮的苗,哪些需要剔除,哪些需要保留,苗与苗之间还要保持一定的株距。这样的活基本上都是妇女来完成,我知道队长为了照顾我才给我安排了这活。我先跟几位有经验的大婶请教了如何识别弱苗,如何操作,怎样才能保持株距的一致性等等,之后操作了一段以后,又请她们指导,直至得到认可后,我才饶有兴致地甩开膀子干了起来。</font></h3> <h1></h1> <h3><font color="#333333">谁知道好景不长,不一会我就看到小芒队长来到间苗的地里来检查,我怕他又找我的茬,急忙问旁边的大婶,让她看看我间苗的质量如何,得到的回答是:没问题。这我才多少放下心来。但是眼角的余光却始终没有离开小芒队长。果然不出我之所料,他转了一圈,看准了我作业的这一行苗,没有认真确认就大声喊了起来:“这是谁干的?!把苗都糟蹋了!干不了就回家去!”大家把目光齐刷刷的向我看来,众目睽睽之下,我非常尴尬且不知所措,脸憋得通红,一句话都说不出来。</font></h3> <h3><font color="#333333">我在操作时是非常认真的,我自知不会像老农民干得那样出色,但也绝对没有到了让他大呼小叫的程度,更不会像他说的把苗都糟蹋了!对付一个故意为难你的农村干部的最好的方法就是不予理睬,沉默就是最好的反击。大家都知道我是一个肯出力气并虚心好学的人,所以小芒队长的吆喝并没有引起大家的共鸣,他又大声地给大家提了一些要求,然后独自嘟囔着悻悻的走了。</font></h3> <h1></h1> <h3><font color="#333333"> 今天的撒粪过程可能又是小芒队长对我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最佳机会了。可能在他看来,我肯定会被大家远远地甩在身后而给他留下挖苦我的口实。而我也憋了一口气,要用自身努力来证明自己。在地里,大伙一字儿排开,每人负责一行望不到边的粪堆,撒完一堆,再挪动到前方抛撒下一堆。大家熟练地挥舞着铁锹展示着自己的力量和技术,争先恐后地抛撒起来——若被别人丢在后头,会让大伙儿笑话。我也毫不示弱,寸步不离地跟着大队人马前进,不但速率不减,而且抛撒的质量也很不错,均匀平顺,覆盖全面无空档。十几分钟后,我就浑身冒汗了,头上蒸腾着热气,实际上这就是我最好的状态出来了,用体育术语说就是“活动开了”。其实我是业余运动员出身,身体素质突出,只要掌握了农活的技巧,一般也不会输给农村的小伙子的,而且有时还要胜过他们。</font></h3> <h3><font color="#333333">个把小时后,我终于随着第一集团既快又好地把所有的粪堆全部攻克。身体虽略感疲劳,但心情很愉悦。突然觉得左手掌有点不适,伸手看时才发现是手掌的中部破开了五分钢崩大的一块皮,流出了血。原来是久未劳作,手掌不免会去了老茧,变得“细皮嫩肉”,经不起锹把的摩擦,以致先磨出水泡,后因紧握锹把,水泡被挤压破裂出血,由于撒粪时太过专注,当手上出了严重状况都没感觉到。农村也没有什么包扎措施,我只好到机井的出水口去把伤口冲洗干净。</font></h3> <h3><font color="#333333">社员们见状纷纷表示赞扬和安慰,一旁的小芒队长也不得不说:“这小伙,还真行!”我觉得他这次倒是由衷地说出了真心话,一个知青轻伤不下火线的场面也可能确实对他有所触动。之后,我被派到清凉江挖河,到砖窑去烧砖,也是有口皆碑,他对我的印象就大为改观了,是我用我的不断努力改变了他对我的印象,之前的不愉快也就随风飘散了。</font></h3> <h3><font color="#333333"> 其实,我并不是想证明自己有多了不起,我只是要告诉别人,我这个来自城市的知青不但是一个不惜力、肯吃苦的人,还是一个认真、负责、肯学的人,不管是农活还是其它脏活、累活、重活和需要技术的活,只要经过努力,我也并不比谁差,年轻人没什么学不会的,只是你不要瞧不起我。同时我也想到,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和恨,任何难以理解的“刁难”、“挑剔”背后都可能确实存在你不知道的因果关系,以现在的眼光看起来也算不上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最有效的解决办法可能就是冷静地查找自身的不足,改善和提高自我的品行和修养,或许会得到体谅、理解和认可,最终获得艰难和尴尬之后的欢愉和尊严。</font></h3> <h3><font color="#333333">我也体会到刚刚步入的社会和曾经的校园是完全不同的,飞扬的青春要直接面对琐碎的现实,稚嫩的心灵要不断忍受尴尬的磨练,只有以积极自信的心态去勇敢地面对它,仔细地研究它、认识它,进而适应它,你最终才能融入它,正所谓:适者生存。动辄埋怨、诅咒或消极回避,只会搞得自己水土不服、格格不入。</font></h3> <h1></h1> <h1></h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