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花的眼泪

笃定前行

茉莉花的眼泪

文/劲草

老屋真的老了。

踏过黛色青石板台阶上的几簇苔痕，轻轻地又推开那扇厚重而斑驳的木门。打开了一些尘封的记忆，还是会不经意地怀念起逝去的岁月。

“爷爷一一”我微笑地看着院落梨木躺椅上恬然的面容，他有着苍老却平和的目光。爷爷颇为吃力地坐起来，说：“咳咳，东东来了啊！”我满是欢欣地走过去。“爷爷，茉莉花开了吗？”爷爷把他那竹节般的手指伸过来，抚摸到我的脸颊，硬硬的老茧，此时的触感却也变得如此柔润了。

“开了的，可是现在已经见不到了，早过了盛开的季节了。” “哦！”我怅然地应和着，把目光偏向墙角的那株纤弱的绿一一终究还活着的那株茉莉，尽管韶华芳菲已殆尽。不自觉中，泪水就从眼角淌了下来。

夕阳已经西下，提醒我该走了。爷爷拄着拐杖颤巍巍地执意要送我一程，在我一再劝阻下，爷爷停住了脚步，定定地立在那儿，宛如一帧剪纸。于是，在渐渐流失的岁月里，那尊剪影一遍遍在记忆里浮现。清晰吗？却又仿佛隔着一层薄纱；模糊吗？却又似乎近在眼前，伸手就可以触摸得到。记忆是个偌大的镜框，定格的瞬间成了永恒。我的孩提时代也是在爷爷抚慰的目光中度过的，爷爷成为我们心中永恒的守护神。

深秋。我踏过院落里的一地梧桐落叶，那破碎的叹息，轻得像谶语。

光滑的梨木靠椅上没有了爷爷的身影，换了一只蹲守在那儿的蟋蟀。秋风带来了阵阵凉意，我站在院子里，思绪万千。小小的蟋蟀，在晚风中鸣唱，伴着如水年华，秋风晚露，引发我无尽的思念。

我拿下黑纱上的那朵白花，把它插在茉莉花盆的黑色泥土里。真的像茉莉花啊，恍惚间，我嗅到了轻轻淡淡的茉莉清香，看到了爷爷慈祥而不语的温柔模样。

泪眼婆娑中，手触到一方手巾，柔滑的冰凉，左下角绣着四个娟秀的小楷一一一世向东！ 向东，是我的乳名。

我抬起头望天，蓝得那么纯澈。一朵白云，竟漫成了茉莉的形状。

那深藏心底的茉莉花啊，是我永世难忘的牵挂。

(注：2019年8月2日，是爷爷离开我们四十周年的纪念日，谨以此文面怀爷爷与我在故乡老屋一起度过的温暖岁月，以及我失去的童年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