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span style="color: inherit;"> </span><b style="color: inherit;"> 前 言</b></h1><p><br></p><p><span style="color: inherit;"> 自从去年父亲去逝后,前后经历过很多事,引发了自己很多的思绪和感悟,也明白了很多的道理。更多的时候怅然冥想,以不到50岁的年纪,居然可以从书本里的“难得糊涂”、“身心安处为吾土”走了出来,不再寻求自我理解或者自我暗示,而是冷静从容的自我面对,心胸豁然开朗:既然每天24小时不会因为快乐而延长一秒,也不会因为痛苦缩短一秒,又何必聪明糊涂的转换,求得身心的安然呢?“世路如今已惯,此心到处悠然”,以此为佳!</span></p><p><span style="color: inherit;"> 同时,随之而来的是,心态也惊回首似的变化。突然间自己老了,心沉了下来,以前眼里的激情澎湃直接换成了眼前的怡然自得。面对自然的多了,面对内心的少了。有采菊东篱下的渴望,有无是无非、管什么富贵荣华的慨叹。呵呵,都是一生,还是过自己的一生吧,不要辜负了这良辰美景。</span></p><p><span style="color: inherit;"> 前路既然已经延展,想自己今后也会在无尽的道路上随遇而安,率性而为,探索并实践着自我,不可预知。那么回首不可追回的往事,竟然沉甸甸的压在我的胸口,将我的脑海挤压的密密麻麻,总有着急于记录的欲望,让我欲罢不能。其实,随着这欲望,有一句话常在耳边萦绕:在一起的时候会有满满的记忆,一旦离开,剩下的也只是这些记忆了。人生每一个阶段都有陪伴的人,也都在不一样的情感里跌宕。即便是亲人,在他的生活里如果没有你的身影,你也好他也好,都不会留有印记。但是亲人就像是余光中老先生那湾浅浅的海峡,竟然那么固执那么自然那么倔强的存在。偶尔,你目光触及的时候,你的泪光会和海水泛起的荧光扑朔着融合在一起,触痛你内心深处的怀想、伤心和盼望。唉,父亲的离世,确实让我沉浸其中不能自拔。这样痛彻心扉的领悟,是一刹那的结论,也是一刹那意识的升华,却用了一年的时间思考。</span></p> <p> 急于记录的就是我们小时候的生活。这是给予我对“家”的信念,更是我身心安处的寄托。</p><p> 其实,回首我们的童年,应该也是掐头去尾的。幼小的时候没有印象,什么时候就那么自然的分开,不在一起了,我也不能确定。所以,我想把记忆中我们白齿青眉的岁月,变换成衣、食、住、行、学、劳、玩等七个方面的记录。这个记录,务求全面,因为这是我的回忆,不经意间的想起,就像人生长河中流淌过的每一座小岛,总让我回望;务求真实,因为这是我的经历,自然间一起走过,虽然是没有意识的相守相望,但是它根植于我的心底,永不凋零。</p><p><br></p> <h1 style="text-align: center;"> <b style="color: rgb(51, 51, 51);">一 衣 慈母手中线</b></h1><p><br></p><p> 翻开一本一本简陋拙朴的相册,那些夹在心形彩色夹脚的两寸、三寸、四村的黑白照片,每一张都倍感亲切。那是我们小时候的记录。我们的父亲是一位文化大革命前的师范生,心灵手巧多才多艺,也对生活充满希望,至少从他总是为我们拍照可以印证。并且很多的照片他都还进行上色,时间久了,色彩更加柔和唯美。</p><p> 从这些照片来看,最早可以反应我们着装的有我坐在木椅里的婴儿冬衣,有我哥两岁多抱在母亲怀里的夏衣,有着可爱大头大眼的老三两岁多时沐浴在夏日阳光里的夏衣。后面就更多了,有我们弟兄三个春、夏、秋、冬等不同季节不同年龄时候的衣着。这些照片每一张都会让我久久凝视,柔情荡漾。那时的我们多么可爱多么幸福温馨。</p><p> 小时候的我们确实还在贫困中,或许是贫苦吧。婴幼儿时我是记不得的。幼年时候(应该是没有上学时)夏天我们就是裤衩背心和塑料凉鞋的“套装”。背心应该都是白色的,印象最深的就是那件全是6-7毫米直径圆形孔洞的背心。当时的二股巾背心现在都叫跨栏背心了。我们三个似乎穿这件背心度过了几个夏季。裤衩都是母亲自己做的,是穿松紧带的那种,没有在内再穿裤头的。裤衩多以蓝色黑色居多,也多是父亲的旧裤子或我们穿破的裤子,经过母亲的双手改接而成,很少有新布做的或者新买的。塑料凉鞋应该是那种一次压制成型的最简单的式样,前露脚趾后露脚跟,穿上去轻便凉爽。只是不太结实,不到一季,约束脚面的塑料条与鞋底板连接的地方就断裂了。儿时的我们属于典型的秃小子,我和老三跟着哥哥每天疯跑瞎玩,这类的鞋根本禁不得穿。每当这时候,父亲就会把以前凉鞋上的塑料条剪下来,再分成1-2厘米的小块,将钢筋做的火杵烧红,烫在凉鞋的断裂处,随即发出“滋滋”的声音,伴随着白气升起的还有刺鼻的塑料味。这个时候一直弯腰候在父亲身旁的哥哥立即将手中的塑料小块,递到父亲手里,被紧紧的压在断裂处,将断裂处外接上。加之有时候外接材料的颜色与本色不一样,因此,我们的凉鞋总是斑斑博博,就像个大花脸。</p><p><br></p> <p> 小的时候,我们的夏天基本就是这样的衣着,没有带过帽子的。所以照片上我们都是泛着健康的阳光肤色。呵呵,那时候不用费心的追求,都是自然着色。</p><p> 春秋的衣服我们就好看很多了。我们的母亲贤淑善良、漂亮坚强。她是一位老三届的高中生,参加过激昂狂热的串联活动,曾经随着天安门红卫兵的洪流看到过挥手致意的毛主席。父母都是外来人,是随着爷爷工作的调动从山东迁徙而来,落户在晋南的一个平原村庄。父亲是一位公办教师,母亲那时还是民办教师,养着三个茁壮成长令人喜爱的秃小子,生活捉襟见肘。母亲端庄贤惠,写一手漂亮苍劲、整洁干净的钢笔字,会画画,会刺绣,会制鞋样,会裁剪(小时候我们的衣服都是母亲自己量尺裁剪)。小时候的我们,继承了母亲的容颜,灵秀漂亮;也继承了父亲的身材,灵活瘦削。母亲将她对生活的向往和意念都通过我们春秋的衣服显露出来。母亲总会在我们的上衣胸前或者上下衣的口袋处、衣领处,绣上她精心绘制、剪裁、拼装、粘贴并刺绣的图画,或用不同的边角布料,或者直接用不同的绣线成样,我们弟兄三个的都不一样。即使到了现在,我都可以记得图案有长颈鹿、梅花鹿、小老虎、椰子树、梅花等。我们的春秋衣服总是同样的布料同样的颜色式样,但不一样的光彩。“正装”一经“模特”穿出,总是让同伴们艳羡,也让他们的母亲不停的请母亲帮忙做样粘贴。我不太记得我们的衣服流水穿着,因为弟兄间相差两岁,实际成长中,连身高都像台阶,年增长都一样。而且,小时候的我们劳动也多,活动量也大,衣服很少有不破损的。应该是母亲手不停歇,喜欢看着我们快乐的成长,加上先入为主的图案,我们都穿着自己的衣服。</p> 春秋时我们的鞋子就是母亲做的布鞋,现在叫千层底布鞋。称之为“布鞋”时,只是母亲的辛劳和暖暖的母爱;称之为“千层底布鞋”,只会让我更加怀念我们的母亲,知晓她的辛劳。我们很费鞋。有张照片上笑容灿烂的哥哥就穿着一双漏出大脚趾的布鞋。做布鞋很繁琐很费工也很费力。首先要制鞋样,然后顺着鞋样剪布样,接下来将布样浆洗、晾干,再汇集成一厘米厚的鞋底粗样,在周边和中心用锥子扎孔穿线固定后,母亲就在鞋底上画上针线图案,然后开始一锥子一针的将这一厘米的鞋样紧紧的紧密的缝制在一起。用的锥子有现在五厘米长铁钉那样粗,针也是最大号的,线是白粗线,像最小号的麻绳。一只鞋底似乎要很长的时间,因此母亲总在夜晚批改完作业刻完钢板后,坐在土炕沿边,在灰黄的灯光里就这样一锥子一针的缝着,不时的用针梳理一下乌黑的头发。我们就一排溜的安睡在她的一侧。我想,那时候的母亲一定就像阳光中的圣母。写到这里,我想现在的孩子们,该不会感受到母爱的纯朴和真切了吧?他们感受到或许只是父母的宠爱吧? <br> 我们的母亲一年里很多的夜晚都会是这个形象。鞋底很多,总是放在一个篮子里,厚厚的有多半篮子。接下来制作鞋面。母亲仍然是先画出大样,厚棉纸制样,将买来的厚绒布蒙上照着剪样,然后将鞋面与鞋底一锥子一针的缝制好。最后一道工序是将鞋口缝边并缝上松紧口。一双鞋子母亲要耗费很多精力和时间,而我们往往不懂得珍惜,爬坡过坎踢石头涉水渠的,用不了多长时间脚趾头和侧边就漏出窟窿来了,又得由母亲找布块来补洞。 冬天的时候我们的衣服就是棉袄棉裤棉鞋,还有棉帽子,将我们一个个包裹的简陋粗壮,就像照片中的那样,每人都腆着个大肚子,棉袄下摆翘得硬硬的远远的。除了棉帽子,其余的都是母亲裁剪、铺棉、缝制。这样的穿着记不得延续了几年,应该是我们都上小学后发生了变化,在棉袄棉裤的外面罩上了外衣,外衣依旧有着是母亲精心缝制刺绣的图案。我印象深的是棉帽子:蓝色的棉布做面、灰色的棉布做里,中间夹着一层薄薄的棉花,还带着一个软不邋遢的帽檐和两片下垂的遮耳片。遮耳片下有棉布条,可以系在颌下。冬天的样子应该是滑稽可笑的,小小的脑袋包裹的严实紧密,身子确粗砾壮硕,现在想来如果摔倒在地,就是一条大毛毛虫吧。<br> 及至我们陆续上学,穿着就大众化了。就是如此,母亲也努力让我们穿出自信穿出风范。在衣服式样的选取上,总是向城里孩子靠拢。我记得母亲给我们做过假领子,做过西装,还缝制过领带。呵呵,外面穿着小翻领的浅色西装,里面穿着黑棉袄套着假领子,然后系着深紫红色的领带,确实让我们美滋滋的。等陆续上了高中,就都买着穿衣服或者让裁缝量尺定做了。这时候母亲“哄”我们的手艺就尘封到如今的记忆里了,随之而来的也就有了母亲看到我们着新装的那份欣慰那份宠溺和满满的那份满足。<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