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云之南

秋水无痕

    一

彩云之南，我心的方向，一月份的北方已是滴水成冰，一颗心却蠢蠢欲动，想去一个四季如春的地方，昆明是不二之选，收拾旅行箱，奔赴机场，开启昆大丽苍洱蝶梦之旅。

飞机平稳地飞行在平流层上，如一只大鸟。一任下界风雨雷霆，也无非是展示神的任性，好脾气亦或坏脾气而已。平流层之上，连神力也不可及呢，永远是晴空万里。坐在昡窗旁，看天空一碧如洗，蓝的心都醉了。看手机，昆明19℃呢，飞机上迫不及待地脱去羽绒服，偷偷给空姐拍照，有点小小的失望，似乎没有传说中的貌美如花。

二

云南在印象中，古代蛮夷之地，充军发配流放之场所，对于云南之前知之甚少，跳孔雀舞的杨丽萍，演【五朵金花】和【阿诗玛】的杨丽坤，还有那个走婚走到国际上的杨二车娜姆，是她让世人知道了美丽的泸沽湖畔的女儿国，走婚的摩梭族，仅此而已。

然后就是我们的导游，许导。一个个头只有1.5米的三十岁白族女人，走在人群中，亦不会有回头率，中分的短发，细小的眼睛，毫无惊艳之处。但是她一旦站在导游的位置上，立刻神采飞扬，拿起话筒，流利的普通话，不疾不徐的中音听上去特别舒服。从省府的旅游政策，到各民族风情，特色小吃，自然风光，主要物产，如数家珍，她的专注、投入让她看起来脸上泛着圣洁的光，看上去是那么迷人，内心不由地感叹，女人的魅力在工作中。她说人生的终极目的地只有一个，一切疲于奔命的生活方式，都是在跑步向坟墓飞奔而去，何不慢下节奏，欣赏着沿途的风景，优雅的散步过去，一个很有思想很睿智的女人。

第一段行程下车，还没有走入石林景区，先生的手臂已经很自然地搂在许导的肩上，俩人谈论天文地理，周易八卦，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索性接过许导手中的旗帜，走在前面，我做临时导游，你们做临时夫妻。

一月的昆明依然随处可见鲜花盛开，一路上看见油菜花金黄的灿烂着，火把果一串一串的火红着，高速公路边上，山坡上，零星的田里，随处可见无人采摘的白色香瓜，也有摘下来的，堆放在那里，因交通不便，无法运回家去，一任它烂在地里，每到香瓜密集处，总是引起我孩子似的尖叫和欢呼，然后引爆全车人一起欢呼，这在平原地带几乎是不可能见到的。

云南地处云贵高原，典型的红土地，酸性土壤，不适宜种植粮食作物，特别适宜种植烟草、药材、茶树、果树和鲜花。三七、玛卡、云南白药、云烟、普洱茶，久负盛名，享誉全国。云南亦是鲜花的王国，在云南鲜花是论斤卖的，菜市场随处可以买到鲜花，买菜时可随手买了一束鲜花带回家，三块钱可以买到二十多枝玫瑰，最贵是在情人节，一块钱一枝。酒店有鲜花宴，各景点服务区都卖有鲜花饼，也有现烤现卖的，10块钱三个，吃了一个玫瑰馅的，一个茉莉花馅的，唇齿留香，回味悠长。

三

夜宿丽江，海拔2400米，晴朗的夜晚，竟然可以清晰地看见大朵大朵的白云从蓝天掠过，天蓝得很纯净，云亦白得很纯粹，高原上感觉离天更近了一些呢，好像伸手就能碰到天。

丽江是纳西族聚居的地方，螺旋藻的产地，茶马古道的物流中心，居住在泸沽湖畔的摩梭族依然实行古老的走婚制，是现实中的女儿国。纳西族是少数有自己文字的民族之一，其文字是象形文字，像甲骨文，东巴文字很小众，现在只是作为研究使用，纳西人上学读书使用汉语言，不穿民族服饰和汉人无异。

丽江亦是著名的艳遇之城，夜晚漫步在四方街，连空气都是暧昧的，四方街，以彩石铺地，清水洗街，散布在各个小巷的咖啡吧书吧各具特色，丽江的柔软时光，是这样容易让人陷入进去，又是这样地让人难以抽身退出，丽江是一个精致奢靡的大秀场，无论你奔着什么目的而来，在这里都能找到你想要的。过小桥，就是著名的酒吧街，小酒吧一间挨着一间，有一间叫做我在丽江等你，还有38号，D调，性感拖拉机，据说每间酒吧都有自己酿制的酒品，这里从来都不缺乏激情，随处可以邂逅文艺范的女青年，走过一间小店，一女子，长发中分，坐在门边，拍着手鼓，自弹自唱，神情恬淡。拿出手机，示意要拍照，她只微微颔首，亦不作停顿，旁若无人地唱着，怡然自得，也许演绎的正是自己原创的歌曲吧。

小小的丽江真的是一个藏龙卧虎之地，那些有故事的人，蜗居丽江，成了丽江有趣的灵魂。走进一家酒吧，喝杯咖啡，资费不菲。听驻唱歌手弹唱，朦朦胧胧的灯光，形形色色的男女，眉飞色舞的场所，夜晚的丽江有一种让人欲罢不能的暧昧，酒吧是开放的，一间一间地走过去，有种纸醉金迷的不真实感。

四

泉涌蝶舞，美丽的蝴蝶泉，是白族青年男女见证爱情的圣地。蝴蝶泉的传说和梁祝如出一辙，一样的凄美。走在竹林里，亦走在《月光下的凤尾竹》里，葫芦丝一直单曲循环播放，音色干净优美明亮，心灵亦像水洗过般的澄澈， 大道至简，人生的轨迹亦是从简至繁又复从繁至简，返璞归真。在蝴蝶大世界，仿佛走入童话王国，成千上万只色彩斑斓的蝴蝶，扑闪着翅膀追逐着你，不经意间就沾在你的衣角发梢，伸出手，落在你的指尖掌心，让你不自禁地嘴角上扬，心底柔软。

蝴蝶泉景区不是很大， 到处可见郭沫若的题词，有几十处之多吧，突然就想到他的日本夫人安娜，笑了一下，郭老的感情和题词一样的泛滥成灾啊。

五

读过《天龙八部》，大理是不陌生的，姓段的我亦认识两个，一个是段誉，一个是大学时的段姓同学。大理是一个慵懒得可以做白日梦的地方，粉色的三角梅蓬蓬勃勃地开在粉白的墙上，花开妖艳，时间充足的话，可以住上两三个晚上，和当地土著一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把简单的生活过得随心所欲，或者什么也不做，只是在洱海边发呆，或是在洋人街懒散地游荡，买扎染的土布，做桌布，做围裙，买各色的丝巾送人。大理，用一个词形容，慵懒，适合生活。

坐游船在洱海上，一人手卷喇叭状，拉长了声音朝对面的游船呼叫，立刻得到一群人的回应，更多的声音参与进来，数百数千素不相识的人，在同一时刻互相呼应，欢呼雀跃。

游了南诏风情岛，亦去了杨丽萍的家乡双廊，洱海上远眺杨丽萍的月亮宫，三面环海，美不胜收，据说临海的客房住上一晚要人民币4998，还需提前两个月预订，住一晚是否能尽收苍山洱海之精华呢。坐索道上苍山，半个多小时，惊心动魄，面朝洱海，背后是海拔4000多米的苍山，脚下是万丈深渊，原本就恐高，腿发软，手紧紧抓着扶手，不敢向下看，缆车徐徐上升，一抬头，瞬间惊喜，整个洱海尽收眼底，海面上刚刚露出大半个太阳，“半江瑟瑟半江红”，油画般静美，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眼前的美景让我深深地震撼和折服，瞬间内心安详，不复恐惧。

苍山在《天龙八部》中叫做点苍山，据说金庸从来没有去过云南，而点苍山上的珍珑棋局却成为一个永久的典故，每一枚棋子都棋大如轮，直径1.5米。

六

最后的晚餐在昆明世博园，所谓的鲜花宴，没有导游吹嘘的那样秀色可餐，两道鲜花菜，石榴花青红椒炒肉片，茉莉花蕾鸡蛋饼，对吃货来说，太一般。

晚餐结束后，我们的88团就要解散了，来自河南商丘的五人和来自辽宁锦州的四人餐后直飞西双版纳，其他人也在明天乘坐不同的航班回家。34人的团队，只有我和先生是安徽人，第一天团餐自由结合，也许是缘份吧，东北的两男两女和武汉的两美女与我们夫妻同桌就餐，由于不太熟悉，第一顿饭吃的很是拘谨，东北大哥提议以后每餐就我们八个一桌。第二顿饭大家都活络起来，没话找话地问东北大哥你们四个是两对夫妻吧，大哥反问，不像吗，随口敷衍他，像。大哥说，我看你俩倒不像是两口子呢，临时搭的吧？先生亦配合着他，来时的飞机上刚认识的。大哥一一分析我和先生怎么不是原配，列出N条理由，大囧，尴尬到怀疑我们真的是夫妻吗？脸部发烫，又找不出理由驳倒他，两手一摊，虚弱的辩解，我们可是持证上岗的哈。大哥说，谁还没证啊，我还有驾驶证呢。东北人说话都是一个腔调，活脱脱的一个赵本山。东北两女，一女文静，很少说话，一女冷幽默，冷不丁地来一句，自己似笑非笑的，够我们笑上半天，女版赵本山。东北冬季漫长，男男女女足不出户，窝在家里炕头，斗嘴打趣，个个都是顶级的段子高手。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的八人餐桌成了餐厅的焦点，其他几桌只是闷头吃饭，看我们风生水起风起云涌，不住地张望，每顿饭都有几个人端了碗围在我们桌边，也跟着我们开怀大笑，笑声虽然不像打哈欠一样传染人，但是笑声是可以感染人的。团餐是不提供酒水的，每晚东北四人组合都要喊我们一起出去喝酒，因手术刚刚痊愈，再三再四邀请，我一次也没有去过，没有亲眼见证东北女人喝酒时的豪爽。先生酒量尚好，喝酒时，俩东北老爷们蔫了，倒是东北娘们上了性，把先生喝得举手投降，败下阵来。

在车上，东北哥把赵氏幽默发挥到极致，我和先生也不肯浪费一点点聪明才智，一时间车上妙语连珠，34人欢声笑语，气氛极为融洽。唐山来的大娘是赵丽蓉式的幽默，东北大哥有事没事地撩她搭讪调侃，赵本山遭遇赵丽蓉，整个车上笑声不断。导游让我们猜她是哪个民族的，我举手大声抢答摩梭族，谁不知道摩梭族女人走婚啊，全车人笑死了，在丽江，导游问今晚最希望什么，先生亦没有廉耻地大叫，艳遇。全车哄笑。

下午游吴三桂的金殿，园子里塑有陈圆圆等高真人汉白玉像，很纤细柔弱。和东北大哥走在一起，他用下巴示意我看文静的东北姐，你看我俩配不？反问他，真不是两口子？他回答，外婆。我震惊到不敢说话，你的外婆看上去比你还年轻哈，他说，外面的老婆，简称外婆，彻底晕倒，世界上还有这样一种外婆。我问他另外俩也不是？大哥说也不是，他们四个是同学，两对情人，真够浪漫的。

最后的晚餐，终于有一对高知夫妻挤坐在我们餐桌上，原本八座，挤了十个人，他们读大二的儿子只好端着碗站在桌边，餐后我们互相交换联系方式，拍照合影留念，依依惜别，相约明年8月再聚香格里拉。餐后要分别了，他们直飞版纳，我和先生陪他们取了行李箱，送他们到去机场的车上。互相拥抱，也许今生再也不见。人生有很多转身即是天涯的无奈，挥手再见却再见不能。

回到我们的车上，车上不再叽叽喳喳有人说话，余下的人都很沉默，来自天南海北的一群人，因为云南偶然际遇，几天的相处，竟也有离愁别绪呢。明天7：30我们就直飞南京，没有时间去游鲜花市场了，本打算土豪下，买几公斤的玫瑰康乃馨万紫千红地抱回家，这次没有机会了，我还会再来的。

回到酒店和导游道别，武汉美女，特意走过来跟我话别，你们俩很开朗，真好。微笑，各自回房，明天不再见。88团，我会想念你们的，每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