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中君子一一秦镐

望鸿

汝南置县于北魏，已有超过1500年的历史。作为“千年古县”的汝南，古往今来，忠孝仁义之士，层出不穷；文韬武略之才，更是灿若星辰……

浏览县志，一段文字，一首小诗，即便一个名字，它的背后，可能就有一个感人的故事。

金乡道中

鹅鸭池边汝水长

人家高下跌重冈

瓦飘废观蹲双兽

石削危桥卧半羊

小塔有灵仍测影

残碑无恙独撑霜

西风匹马金乡道

落日留诗吊范张

明崇祯初年，一个冬天的傍晚，夕阳西沉，寒意渐浓……

在汝宁府通往金乡铺的道路上，一匹白马驮着一位老者，匆匆北去。老者面容清瘦，双眉紧皱，他左右环顾，心思重重。

在宁静的鹅鸭池边，他驻马远眺，只见瓦灰色的天空下，汝河水缓缓东流，河边芦苇丛里几簇折断的芦花，耷拉着脑袋，在寒风中颤栗摇曳，清冷凄凉……

途经壶仙观，他看见到原本香火旺盛的殿堂如今已“瓦飘观废”，人去室空，只留下门前的石狮，疑惑地瞪大双眼，巴望着过往行人……

小荆河上的石羊桥，桥板断裂松动，几近坍塌，行走其上，惊心动魄。

经过天中山，远远看到大唐古碑，蒙尘挂霜，孤立荒野。他不由想到了自己的处境，顷刻间，心升寒意。

到达金乡铺，已是夜幕初垂，明月东升。但他没忘到“鸡黍台”，凭吊范张，留诗抒怀。

这位老者就是被后人誉为“天中三君子”之一的明末雅士，秦镐。

这首小诗是秦镐对自己去金乡铺（今汝南县金铺乡）一路所见所闻的真实描述。从他的作品中，我们不难读懂他对一个没落王朝的惋惜与忧愤。

秦镐，字子京，河南汝阳人（今汝南县），自幼聪颖好学，志向高远，在汝阳一带，声名遐迩。然而每逢科考，却总是屡试屡败，终归无缘仕途。也难怪，明朝古板教条的“八股取士”，很难选拔出像秦镐这样有理想有抱负的年轻人。

失望之余，“遂绝意仕进”，转而致力研学。读书人深得孔孟教诲，大都言而有信。后来的秦镐，果然兑现了自己的诺言。

到了崇祯年间，适逢政府招募府吏，点名起用秦镐。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可秦镐却毅然决然的“坚辞不就”，亲朋好友惋惜之余，皆啧啧赞叹。大丈夫“贫贱不移”的儒家风范，在秦镐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明末，政治腐败，经济萧条，民不聊生，为活命，各地农民揭竿而起。首先是陕北农民起义，接着各地百姓纷纷响应，义军似烈火燎原，席卷整个大明疆土。

崇祯六年，大批农民起义军“自秦、晋入中州，分营四十八，长驱镖掠，如入无人，郡县望风警溃。”农军先克开封，后转战汝宁。中原一带频繁的战乱，让本来就已江河日下的大明王朝，更是雪上加霜……

其实明末农民起义军的矛头主要针对统治阶级，他们攻城池、开官仓，扶危济困，大受老百姓的欢迎。秦镐作为统治阶级的一员，其个人境界，很难上升到能理解同情农民起义这个层面上来，相反，他倒是担心大明江山社稷的安危，这是他个人阶级和时代的局限。

崇祯十五年（1642）冬，李自成大军回师汝宁，炮火猛攻数天后，终于攻克府城。此时秦镐已八十有二，失望之余，他闭口绝食，以死报国。

我想再介绍一下同为“天中三君子”的另两位——张民表和阮汉闻。

崇祯十三年（1640），农军破开封城，突然黄河决口入汴，张民表溺水而死。次年，阮汉闻在尉氏城破后，因不愿撤离，被农军生擒，他痛骂不绝，后被农军砍杀。至此，三君子无一善终。

今天我们重新回首这段历史，会觉得“三君子”之忠，不足旌表，相反却荒唐可笑。但若把们他们切换到彼时的历史时空，面对“狂澜既倒”而自己却无力挽回的败局，他们能以死报国，已难能可贵！

秦镐的一生除了仕途不顺，在他“绝意仕进”后，倒也认清了现实，并全心专研学问。以后他收集毕生诗作，整理出《髣园消夏录》一书，留存后世。

注:"①天中"一词泛指河南。河南，古称豫州，而豫州居"九州"之中，故河南亦有"中州"和"天中"之称，此乃广义的天中。史载周公测影测得汝南刚好在豫州之中，而这个中心点就在今汝南北关外，人们堆石作记，曰"天中山"。且"天中山"碑文即为唐代大书法家颜真卿所书，此碑至今仍立于天中山下。

②大唐古碑，唐代韩愈所书《平淮西碑》。叙述唐代裴度、李愬雪夜入蔡州(今汝南城)捉拿叛军首领吴元济的一段历史。上世纪中学课本曾收录巜李愬雪夜入蔡州》就是这段故事。

③鹅鸭池:历史景点。史载，李愬率唐军于当夜兵临蔡州城下，为掩盖大军行动，故意驱赶池中鹅鸭，"以掩盖军声"，同时官军架梯登城。

④范张，汉代汝南人张劭和山东金乡人范式同为京城太学同窗，毕业相约明年某月某曰，范将到汝南看望张劭。到了那一天，张劭让母亲杀鸡做饭，说算日期今天山东范同学要来了，开始张母不信，待到午时，果见范式匆匆赶到，拜见张母后，二人于门前高台开怀畅饮，共话别离之情……他们饮酒的地方后人称"鸡黍台"，以此纪念二人诚信相约，友情真诚的故事。为彰表范式之德，张劭的村庄，张庄遂改为"金乡"，即今天的汝南县"金铺乡"。

汝河上宏济桥，建于弘治年间(1506年)，出北门到金乡铺，秦观必过此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