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巢

三川舟子

<h3>鹌鹑的巢穴在麦田里。</h3><h3>五月南风吹起,麦田汤汤着黄色波浪。割麦时节到了。农人举家涌入田野。镰刀在他们舞动的臂弯里沙沙做声,架子车、木杈都停歇在长满青草的路旁。小童子提了水罐放地头,沿着地垄来回奔跑戏耍。一来二去的就有了意外的收获。他们惊飞了秃尾巴鹌鹑,捡到了有着斑点的暖暖的蛋儿。有了美味,不兴奋成了一件难事。继续寻找,这才知晓,原来鹌鹑的栖居之地就在松散的地垄上。鹌鹑用双足刨个圆圆的浅坑,这就是他们的巢穴了。</h3><h3>那时,感觉鹌鹑是个不太爱家的主儿,对自家的房舍建筑毫无计划,也似乎太草率了些。转而又想,那鹌鹑把天当房将地当床,随遇而安,颇有些老庄的放浪情怀。</h3><h3>现如今,川里的土地减少了,也多有荒芜,鹌鹑已很少见了,他们的巢穴自然也没了踪迹。</h3> <h3>没见过麻雀建造自己的巢。他们偷懒,图省事。往往是趁了村人土坯墙的窟窿,噙些鸡毛软草垫进去,便可在里边安家过家家了。</h3><h3>村童多淘气,搬挂木梯贴墙上,用一根带勾的树枝去掏雀蛋或雏雀。母雀见状,绕着村童的脑袋惊慌而恼怒地叫嚷着,眼见得自己的孩儿被一个个掏了出来,气得她站在墙头上跺着脚骂着最为狠毒的话。</h3><h3>川里人家没了土坯房,麻雀们也都搬了家。</h3><h3><br></h3> <h3>川里有种鸟,说不出她们是鹭鸶还是白鹭,反正长相也和她们差不了多少。此鸟体大,身材优雅,配以一袭纯白纱裙,翩然于河川之上,疑为仙女下凡,直叫人想娶了她做终身的伴侣。</h3><h3>这样的“美人”会住在怎样的房舍里呢?应该是别墅。一定是的。最低也得是三室两厅的居所。</h3><h3>这样想就歪了,不是这样的。她们的居所并没有人们想象的那样豪奢。原先她们都住在临河的林子间。一大早就跳在绿洲附近的浅水湾,或高抬脚轻挪步地徜徉,或单腿独立,长长的脖颈弯在羽翼下小憩,过着一日数餐如小鱼、泥鳅、河虾的富足生活。她们没有想到也从未想到,那赖以生存的绿洲消失了,林子也匿了踪迹。没处安家的她们,就迁徙至岸上村子里的杨树上,与人为邻。</h3><h3>这些美丽的天使天生不是建筑学家。她们噙来筷子般长短粗细的枯枝,一根根别在横平的枝杈间,不几天竟有些模样。不过也真不敢恭维,她们的巢如一个烂箩筐,底部窟窿眼睛的通透着,嬔的蛋常常会漏下来,摔得稀里糊涂。六七月间,侥幸孵出的雏鸟,一阵风雨袭来,那“烂箩筐”连同未来的“美人”便随风飘散了去。</h3> <h3>人们惊叹苇乍子的巢。小巧,精致,堪称艺术品。</h3><h3>苇乍子生活在苇园里,他体小,灰褐色,虽其貌不扬,却善歌唱。不过,那歌声连三流水平也算不上,河村人依据他们的叫声称其为“叭叭哧”。就是这样一只让人鄙夷的小鸟,却有着旷世奇才的筑巢技能。</h3><h3>苇乍子是聪明的,为防天敌,他们会在密密匝匝的芦苇丛深处,挑选距离适中的三棵苇子,在苇腰处建巢。其材料是细长柔软的草莛,或是被河水冲涮出来的柳树细软的暗红色根须,一层层编织。他们才是真正的能工巧匠,巢的外围边沿,再用“过江草”之类的细丝穿针引线地锁锁,形如口朝上的筒帽,或若湘西人的背篓,令人叹为观止。</h3><h3>苇乍子的巢美观结实,河村一些顽童用双手是摘不下来的,除非你用镰刀将那三棵苇子给砍了。</h3><h3>如今,苇子园已变成了一个梦,一个河村人的久远之梦。</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