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b> 我天天上班的地方在市区西南方向。北边那条横贯市区的东西主干道原来叫南环路,后改为黄河路;南门前这条跨运河、穿铁路的大道一开始叫学院路,后改为九河路。度娘释义“九河”为禹时黄河的九条支流,近人多认为九河是古代黄河下游许多支流的总称,也泛指黄河。看来脚下这块地儿与黄河有着不解之缘,不然城市管理者也不会煞费苦心地借黄河在街道命名上大做文章,以此彰显地域文化底蕴。</b></h3> <h3> <b> 黄河是中华母亲河,无论是考古发现还是古老传说,黑眼睛黑头发黄皮肤的华夏民族与黄河紧密相依。她承载着中华民族的悠久历史,孕育着浩瀚的民族文化。在刘禹锡笔下:九曲黄河万里沙,浪淘风簸自天涯;在王维眼里: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在王之涣心中: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品读这些唐诗经典,黄河给人以磅礴壮阔的雄浑之美。而宋代王安石的《黄河》:“派出昆仑五色流,一支黄浊贯中州。吹沙走浪几千里,转侧屋闾无处求。”真实地记录了黄河泛滥冲毁家园的悲惨景象。诗仙笔下天上之来的黄河水,养育了华夏儿女,培养了民族精神,然而历史上这条母亲河也以善淤、善决、善徙而著称。<br> 黄河发源于青藏高原巴颜喀拉山脉北麓的卡日曲,一路奔流途中汇集众多河流成为大河。由于黄河中游流经黄土高原,因而水中含沙量大,至缓流处河沙沉积增高,时间久了改道不可避免。黄河到河南武陟、荥阳以下正式进入华北平原,摆脱了山川束缚,如同脱缰野马般纵横驰骋。据记载自公元前602年始,黄河决口1593次,较大的改道26次,真可谓“三年两决口,百年一改道”。黄河改道毫无规律可言,不仅次数颇多,流路方向路线更为紊乱,辐射地域也极为辽阔。历史上黄河扩散的河道有如一把摺扇的扇骨,多至数十根。武陟、荥阳是扇轴,扇骨的分布北至海河,南至淮河的广阔区域。</b><br></h3> <h3> <b>黄河改道对流经区域地貌变迁影响极大。沧州地处冀中平原东部,渤海西部,海拔2-17米。地势自西南向东北倾斜,其西部是太行山山前冲积扇缘的一部分,中部是由黄河、漳河、滹沱河等河流冲积形成的广阔平原,东部为渤海潮汐堆积形成的海积湖积平原。拙笔《老盐河》曾提及家乡这条河是北宋时期的黄河故道,这一后知后觉使自己脑洞大开,也使得《老盐河》搁笔后黄河情未了。对老盐河是黄河故道这一结论充满好奇,试图刨根问底儿地寻觅古黄河的蛛丝马迹。每当走近老盐河,只要时间允许,就会在河堤上驻足一会儿,抓起一把细细的黄沙,寻找里边儿时玩过的“小石猴”;凝视河水里那随风摇曳的芦苇,回忆流走的岁月时光。望着静悄悄的河套,脑海中描摹着千年前滔滔黄河东流去的场景。历史上黄河究竟多少次穿越渤海之滨的沧州?中华母亲河对于沧州影响几何?黄河给脚下这片土地带来的是苦辣酸甜中的哪种滋味?闲暇翻开历史地图,打开前人卷著,黄河在沧州的面纱渐被揭开,浏览过的文字和地图或实或虚影印在脑海中。虽是管中窥豹得一知半解,可支离破碎的记忆像一盘盘旧电影胶片,通过老放影机般的大脑,断断续续播放着沧州黄河的历史纪录片。远上白云间的黄河来到眉睫之内,久远的大河慢慢从镜头中走来,复原在沧州大地上......</b></h3> <h3><b> 一、战国中期以前<br> 据考古发现和科学推断,上至新石器时代黄河下游就流经河北平原,在渤海西岸入海。受地势影响,大水漫灌而来。那时的黄河无人筑堤,漫流过的河道极不稳定,河道的变迁非常随性。据文献记载,黄河曾往返更迭多次流经的有《禹贡》、《山海经》和《汉书•地理志》中记载的三道。山经大河和禹贡大河沿着太行山东麓往北流,山经大河下游过今雄县、霸州一带,至天津附近入海;禹贡大河下游在深县与山经大河分开,穿过冀中平原于青县东入海;而汉志大河经豫、鲁至今黄骅市境入海。<br> 在古代,“河”即为黄河的专称,河北平原上被称为“河”的水道达10余条,见于先秦文献的“禹贡大河”就是黄河。《禹贡•导水》中“东过洛汭,至于大伾;北过降水,至于大陆;又北播为九河,同为逆河入于海”。“洛汭”为洛水入河处,“大伾”在今河南浚县。“降水”即漳水,“大陆”指大陆泽。大陆泽跨今邢台市的隆尧等六县,传是大禹治水疏导黄河主流到此。史志上称大陆泽广袤百里,“汪洋浩荡,望之居然一湖。”咆哮而来的黄河水在此小憩,后又分为九河向着河北东部平原方向进发。一说九河泛指多数,黄河下游因游荡不定在冀中平原上漫流而形成的多股河道;还有一说是指太史、复釜、胡苏、徒骇、钩盘、鬲津、马颊、简、洁等九河的名字。“逆河入海”是指九河在渤海西岸破浪入海。<br></b></h3> <h3><p> <b>小时候无论是大人们挖河打井,还是和小伙伴在坑塘边戏水玩泥,对于泥土层的纵剖面印象极深。地表往下挖,耕作层下黄褐色的沙土层和红褐色的胶泥层交替出现。当时对这层层叠叠的变化摸不清头脑,不求甚解的我一直将疑问搁置到答案水落石出。土壤学专家给出了缘由:“土壤形成过程中,当来水流量大流速快时,沉降下来的粗颗粒发育成沙土层;流量小流速慢时,沉降下来的细颗粒发育成粘土层。”原来本地的土层构造是黄河等河流反复冲击使然!高原之水涌入沧州怀抱,滋润了沧州大地,养育了万物生灵。上世纪八十年代,风靡一时的沧州鲜啤就号称用得黄河故道水。那三毛钱一大碗的啤酒喝完后口齿留香,可惜风光了几年就被天南海北的啤酒狂轰乱炸至无影无踪。看黄河两千多年以前的流径,这个说法并非噱头。</b></p></h3> <p><span style="color: inherit;"> </span><b style="color: inherit;"> 二、</b><b style="color: inherit;">战国后至西汉末年</b></p><p><b style="color: inherit;"> 战国中期以后,黄河下游各个国家大规模筑堤来固定河道,结束了多股分流局面。由于春秋战国至西汉末黄河一直保持一定河形,史称为“大河故渎”。这条河走向:河南浚县→濮阳西南→馆陶东北→临清南→德州东南→东光东→孟村北→黄骅入海。</b></p><p><b style="color: inherit;"> “高山水长流”在《也谈黄骅是黄河古道入海口》中说:公元前109-公元11年入海地点在今黄骅市境内郛堤城东,其河道即黄骅、盐山之间的古河床。周定王五年(公元前602年)黄河新河道 “由德州市东复入河北,自吴桥西北流向东北,至沧州市折转向东,在黄骅西南一带入海”。有清学者认为,《水经注》提到的“大河故渎”就是公元前602年黄河改道后的河道,大河蜿蜒行进后在黄骅入海。省科院地理所《河北平原黑龙港地区古河道图》中称:“公元前602年至公元11年间,黄河主流入山东省,至德州又入河北省,循吴桥、东光、南皮一带,在沧州东北入海”。流过沧州东南部的西汉故道经过两千多年风霜雪雨洗刷,沧海桑田的历史变迁,当初的河道早已难辨。有的地方史爱好者发现零星古河床的遗迹,与史书记载相符。</b><br></p> <h3><b>三、东汉至北宋<br> 西汉大河流经沧州至公元11年,“河决魏郡,泛清河以东数郡”。东汉王景治河有功,800余年没有大改道,在现代黄河北侧入海,黄河与沧州近千年没有直接接触。然而,黄河不甘于长久寂寞,石破天惊的消息发生在好评如潮的仁宗皇帝在位期间。庆历八年(1048年)六月六日,黄河第三次大徙,在澶州商胡埽(今濮阳东昌湖集)决口,决口宽度五百五十七步(868.92m),这是宋朝最大的决口,也是黄河历史上最大决口。滔滔黄河水由此改道折向西北,经河南内黄之东、河北大名之西,经今滏阳河和南运河之间广大区域浩荡进发。沿着南宫之东,枣强、武邑之西,献县之东,至青县汇入御河,经海河入海。这次黄河泛滥对于沧州影响至深,家乡的老盐河正是当年黄河向东北下泄时走过的河道。老盐河“春天白硝茫茫,秋季沥水汪汪”,这些泛白的盐分多是当年黄河水带来的。远望近观,这段故道历经千年的风霜雪雨越显得沧桑。天命之年才知道,自己还受益于那次黄河改道,小时候襁褓中那温柔的细沙竟然来自黄土高原,来自于北宋年间的这次黄河改道。<br> 宋朝时,由于北方少数民族入侵频频得手,“弱宋”几成历史定论,然而宋朝是中国几千年封建史中最繁荣发达的一段时期。陈寅恪先生曾说过:“华夏民族之文化,历数千载之演进,造极于赵宋之世”;英国著名史学家汤因比说:“如果让我选择,我愿意活在中国的宋朝。”鼎盛时期的宋朝,全国经济形势一片大好。河北也不例外,有记载,北宋曾经在河北地区一次买进三百万军粮,置办三百万马料,其富庶程度可见一斑。沧州铁狮子附近的“铁钱库”里就有重达48吨的宋代铁钱,尽管铁钱库很多谜没有解开,我觉得至少说明当时的沧州不差钱儿。<br></b></h3> <h3><p> <b> </b></p> <b> 形势大好不代表没有忧患,滔滔黄河水长途奔来并非都是喜大普奔,在北宋是载入史册的悲剧。黄河水患使得“终宋之世,讫无宁岁”。这次黄河北行不管是皇帝还是百姓都给了一个大大的差评。在濮阳决口后的80年内,黄河河患进入频发期,期间有33次或决或溢,每2.4年发生一次。这些溃溢水灾对于低海拔的河北东部影响很大,沧州受灾严重。《宋史.河渠志》记载:皇佑元年(1049年)“三月河合永济渠,注乾宁军(青县)”;熙宁元年(1068年)“六月......又注瀛(河间)。七月,又溢瀛洲乐寿(献县)埽;”熙宁元年(1069年)“泛滥大名、恩、德、沧、永静(东光)五州军境”......<br>大决口当年,有诏令中称:“自春夏之交......壇溢堤防,河北之民尤罹弊苦,粒食罄缺,庐室荡空,流离乡园,携挈老幼,十室而九空。自秋徂冬,嗷嗷道途,沟壑为虑,愍其失业弥甚。”元祐二年(1087年)四月,苏辙在上奏中谈到:“伏见二年以来......灾沴荐至,非水即旱......河北流移,道路不绝。”元符三年(1100年)十二月,有大臣上奏,河北境内“连亘千里,人民孳畜没溺死者不可胜计”。建中靖国元年(1101年)正月,右正言任伯雨奏称:“臣闻前日河北水灾,居民流移,自永静(东光县)以北,居民所存三四;自沧州以北,所存一二。其他郡大率类此。千里萧条,间无人烟。”由此可见,北宋这次黄河决溢对沧州影响非同小可。《水浒传》中林冲发配沧州虽然经史学家考证绝无此说,我觉得小说中的杜撰并非空穴来风。宋朝的黄河水患不断,引得洪泛区民生凋敝、百业俱损,这些悲惨景象留下了文字或者口头传说,以至于施耐庵写下了后人印象深刻的林冲发配沧州。</b><br><p><b> 宋人称黄河决口北行穿过沧州的这条河道叫“北流”或“北派”。十二年后,嘉佑五年(1060年),黄河又在大名府魏县向东决出一支分流,在冀、鲁之间入海。宋人称它为“东流”或“东派”。此后,黄河有时单股东流,有时单股北流,也有时东、北二流并行。关于是让黄河北流还是东流其后争论不断,一直到北宋亡。宋仁宗、神宗和哲宗发扬连续作战的作风,前仆后继地试图堵住北流,让河水东流,结果是屡战屡败。就连苏轼也差点淹死,所以苏轼诅咒朝廷: “汝以有限之材,兴必不可成之役”。那意思就是:就你那两把刷子,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b></p></h3> <h3> <b> 四、南宋至今<br> 北宋的“三易回河”终前功尽弃,接踵而来的又是一场悲剧。南宋建炎二年(1128年),为抵御金兵南下,东京守将杜充在滑州人为决开黄河堤防,造成黄河改道,向东南分由泗水和济水入海,黄河至此由北入渤海改而南入黄海。清咸丰五年(1855年),黄河在河南兰考铜瓦厢决口。黄河先流向西北,后折转东北,夺山东大清河重入渤海。<br> 自从1128年黄河离开沧州后,黄河疏远了沧州很久很久,沧州人再次见到黄河水已经是845年以后了。1972年以后,由于天津偶有天旱缺水,国家从黄河长途调水救急天津。那些年份黄河水从大运河里一路北上,开闸放水期两岸很多人目睹黄河水穿城而过。如果说北宋的黄河水在沧州是洪水猛兽,而引黄济津通过南运河时变成了温顺的小绵羊。曾经这一调水工程也给大浪淀水库大量补水,前些年我们喝的水就是黄河水。黄河水利委员会今年3月宣布:经过3个多月的引黄入冀补淀调水,黄河首次向雄安新区白洋淀生态补水8000万立方米。这一好消息让“华北之肾”透支状况极大缓解,也让超采的地下水得以回补。<br></b></h3> <h3><p><b> “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小时候最先知道黄河是从课本上来的。那时候,除了“白日”外,句中“山、海、黄河”是什么一概不知,大家拉着长声背下来就算是学会了。几十年以后由于太喜欢这篇唐代五言诗的压卷之作,一度影印下启功的书法挂在墙上,后来才知道脚下的土地与黄河关系源远流长。再后来,不管是透过舷窗的邂逅还是去到黄河入海口近观“黄龙入海”,每次遇见黄河总是心起涟漪。几千年来,这条母亲河多次造访沧州,黄河泥沙变为肥沃的土壤,黄河水积蓄深层涵养水源,黄河成就了沧海桑田,黄河融入了沧州人的血脉。国人歌中的黄河、曲中的黄河、画中的黄河、诗中的黄河,也是她的故乡——俺们沧州人心中的黄河......</b></p></h3> <h3><font color="#010101">图片来自王老师和网络,如网络图片有版权要求,提请作者删除,谢谢!</font></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