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无定：匆匆行路人

潇湘湘女.徐银秋

生命无定：匆匆行路人

文/徐银秋 2019.07.24 天气/晴

大舅妈过世了！妹妹很平静地告诉了我。平地一声雷，我蓦地心惊一跳。一会儿又恢复了平静。好像这个人早已不在人世一般。要不是妹妹说起，我似乎忘记了她的存在。这算不算罪过？我不想违心的装出圣母婊的伤心。毕竟我对她没什么感情。而像我一般忘记她的人大有人在。这跟没良心不能相提并论，跟人间大爱是两回事。我知道，我这么直言不讳会遭到谴责。

舅妈不知何时得了精神疾病，没有人会记得她的生辰，也没有人去给予他人文关怀。除了她的丈夫————我的舅舅不离不弃，这么多年依旧如故用单薄的身子护着她。一日三餐侍候着。但毕竟是农村，农村人干活一日三餐不定，有时候舅舅去外做功夫，舅妈就在家饥一顿饱一顿。也无可奈何。每个人的家庭状态不同，没有人能感同身受他人的无奈和痛苦。就如舅舅舅妈，哪个能替他们担当？哪个能给予安慰？各有各的家各有各的难处。力所能及的帮衬已经是亲情之间的温暖了。为此小舅舅一家和外婆也付出了很多。

人生很多人很多事道不明也说不尽。大舅妈娘家离夫家不远，娘家在黑冲，夫家在中房。大舅妈和大舅是媒妁之言成婚。在那个贫穷年代，外婆家很穷，母亲已经结婚，小舅舅还未长大成人，只有大舅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家里穷，前来说媒的不多，外婆便东找西找寻到美人牵线，把大舅妈娶了回来。结婚时一无所有，外婆便拿了家里仅有的一头猪和布匹送到大舅妈的娘家。具体细节我已经不清楚了。反正就这么简简单单，大舅妈便跟着舅舅生儿育女。家里虽穷，但是舅妈还是生下了两个儿子。舅妈年轻时候，肯干能做，精打细算，干农活有条不紊，吃苦耐劳，省吃俭用。家里家外一手抓。也许是太过于算计，村里的邻居都觉得大舅妈小气。家里的东西看得很紧，外面的东西有用没用往屋里拿。就连土木灰都不放过。我记得曾经有一次大舅妈跟我说：“你外婆太不会持家！那些土木灰用来种黄豆好肥料！她把烧柴的碳火送给六奶奶…………云云！”

外婆大大咧咧，为人大方，能帮的倾囊相助，得到了好名声，却苦了家里人。而六奶奶确是爱占便宜的农村老妇女。每到冬天，她就拿着火盆去外婆的厨房里挖火。大舅妈看不过眼，劈头盖脸的批评了外婆：娘老子！伢这么大年纪了，还山上砍柴回来烧，你不心疼，自己不烤火，白白送给六娘！她又不领的情！把你当傻子！你知道不！你不心疼你男人，你火用不完，你省着点，就给我们烤火？剩下的土木灰拿来种菜不行吗？”外婆被她指着鼻子批评也不做声。以后外婆还是偷腥得猫儿不改性！依然如是。舅妈却从此不管，看不惯外婆的所作所为，睁只眼闭只眼。只是总是在我们面前提起。那时候我也到了懵懵懂懂的年纪。其实，大舅妈也是爱贪便宜之人。她的精打细算往往只为自己着想。也正如此，那些年大舅一个人为了赚钱养家，送孩子上学，就把孩子丢给了大舅妈一人，这样大舅妈家里家外的重活轻活他一力承担。所有的事儿大舅妈一人做主。大舅也不是老实人。仔细考究起来，若是没有大舅妈的守家本事，大舅又如何能够在外挣钱？家里穷，人穷志短。大舅妈这种秉性终究是家庭原因造成。她深知经济来之不易，上有老下有小，所以他舍不得一分一毫。她精于算计，计划着每一年的开支。大舅舅很多年在外务工，都是大舅妈操持着一个家。

她思想偏激。总是灌输给孩子说大舅的坏话，正是由于他的言传身教，孩子们似乎这些年对大舅有所埋怨。我不予评论。

记得表弟那年初中毕业，大舅妈送他去了我的学校读书。开学了！没钱。她急上心头。四处借钱筹钱。三姨娘就嫁到我们本村，我亲眼看到大舅妈向三姨娘借钱而被拒绝的落魄。但她没跟我说，只是问我哪天开学。我年纪轻轻，还不懂的人情世故。只是我看到她那忧郁的眼神，貌似也懂得了什么！表弟后来如期上学，我不知道大舅妈是如何筹到的学费。那时候通讯尚不发达，银行寄钱也没这么方便。大舅是进城务工的农民工。在工地干活，工钱一时半会不结账。我不知道，大舅妈在孩子开学之前如何度过？

关于大舅妈的事，我多数已经记不清了！只是他在我乃至村里人的心里，她是小气出名的女人！我记得有一次，我去外婆家玩，外婆没回家，她就做了鸡蛋给我吃。三舅妈开玩笑跟她说：外甥女一年难得来一次，不杀鸡啊！”大舅妈脸红了！没菜！家里的鸡需要生蛋卖！”大舅妈如此说！其实那时候我才十来岁，对于大人的为难，话里有话，毫不懂。我低头把鸡蛋一扫而光，而两个表弟只能旁边看着。舅妈在旁边默不作声。

这就是我的大舅妈！很多时候，我都看着他一个人孤苦伶仃，形单影只。一个人做饭喂猪一个人下地干活，种田插秧。我评论不了她的好与坏。他与外婆的关系时好时坏，外婆只要一杀鸡杀鸭买肉，他总会让孩子去外婆那里端菜，恨不得有肉的都给拿走。而外婆是不会计较这些的。

舅舅常年在外，她和外婆在家相依为命，虽然爱占便宜，却也互相照应。如果时光一直这样不紧不慢多好！

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疯了！从此再也不能干活。整天一个人浑浑噩噩守在家门前。也不跟人打招呼，也不自己吃饭。因此，大舅回来了！不再进城务工。管理着家里的一亩三分地。而大舅妈呢！似乎早已不见了她曾经的精于算计。只是有时候把小舅舅家里的鸡杀了，还未煮熟吃了！外婆总是丛中调和，安慰着小舅妈。小舅妈是个大气之人，自然不会计较。只是因此，外婆多了一份牵挂，手心手背都是肉。往往有好吃的，外婆总是想着她。

自从得了精神病，大舅也曾经带她去邵阳治疗，收效甚微。一直到她去世，不了了之。我想起了前年，她疯了出去，离家出走。全家人四处寻找却不见踪影。在大家放弃的时候，大舅坚持一边干活一边寻找。终于到了很远的地方找到了她。经此风波，已快九十高龄的外婆多了一份工作，就是眼不离人的盯着他！外婆老了！对于这个儿媳妇，还依然支撑着身体照料大舅妈。

人说，精神病一时半会不会出事。可不曾想到，大舅妈在所有人猝不及防的日子里，孤零零的去了极乐世界！

是啊！所有人没有想到！所有人都在惋惜痛心！心痛什么？是她的离去吗？还是叹息她的离去对她和生者的解脱？不得而知！只是大家对她的离去感到不值！两个儿子尚未成家！儿媳妇孙子在哪里都未曾见过？同辈人做了爷爷奶奶，而她呢？浑浑噩噩十几年！辛辛苦苦生儿育女若干年！到头来得到了什么？

他就是这么一个人！很平凡！她的离去也许就是这几天看到她的人对她的长吁短叹罢了！死后，谁还记得她？一如生前，谁能想起他的存在！

唉！人一辈子，匆匆忙忙的人生里，谁能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个先来？生儿育女，奋斗终生！人生无常，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春秋？值与不值，强撸灰飞烟灭！匆忙的人生，本是人生不归客！人生单行路，无论何种境遇，我们都将是人生行路人！在不可预见的未来里走完自己的一生！留与后人茶前饭后！

安息吧！愿逝者安息！生者珍惜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