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队篇（3）：站岗

蜗牛也是牛

  我参军在51139部队直属82无后座力炮连，部队驻守在大青山脚下，呼和浩特市北郊坝口子东边的坡地上。在上世纪七十年代初，这里还是一片荒芜的土地，除了西边靠着坝口子村外，方圆数里地几乎不见居民点。听说，这里是枪决犯人和埋人的乱坟岗，还有人说，在这里见到过白眼狼呢。

    一条一车宽的沙石路，从呼武（呼市到武川县）公路叉过来，经过部队大院门前。这条东西向的山道，可以说是军人的专用通道。当兵五年，我很少见有老百姓经过。只是偶尔会有牧羊人，拿着羊铲，吆喝着羊群匆匆走过，荡起的一团尘雾，久久不散。

  △ 七十年代，部队在呼市坝口子营房的大门。  战友供稿

　　团部大院，西边是机关和家属区，东边是直属连队的营房。在南面的白色院墙，开有东西两个大门，门前都设有岗亭岗哨，我们直属炮连就负责大院东门的警卫。

    大院站岗一般是一个小时一轮换，站岗执勤主要是连里战斗班副班长以下的兵。班长、排长不站岗，但要值班，负责到时间叫人换岗。站岗和连首长就没有一毛钱关系了，连长、指导员可以一觉到天亮。当然，他们有时会心血来潮查查岗，或是搞个紧急集合什么的。

     记得我第一次站岗，是在1971年的三月。头回上岗，应该说心里还是挺美的。夜晚，我穿着皮大衣，背着自动步枪（弹匣里还有十二发7.62子弹）。前面，俯瞰十里之外呼市的万家灯火；背后，是高耸的大青山，再远是草原，是中蒙边界。“我为祖国站岗！”心中就犹然升起了一种自豪感。我敢肯定，在那一次的岗哨上，一定是一位挺胸抬头，气宇轩昂的哨兵。唉，只是可惜了的，大半夜的也没个人路过，看看咱的站姿，给我点个赞！

  △ 我为祖国站好岗（呵呵，这是个摆拍）。  1972年夏摄

　　站岗，你就要像钉子一样钉在岗位上，尽管圣神但却寂寞。在站岗时间上也有喜忧之分，白天，当别人训练、劳作，出力流汗时，你站岗一小时还不偷着乐呀。站岗最怕是啥？熄灯后的第二班岗和起床前的第二班岗。这会儿站岗，要么是你刚睡下（可能还没睡着），就被叫起来；要么，你下了岗还没躺下，起床号就响了—天亮起床了！你要轮上这岗，一夜你会有两个小时睡不成觉！当然，还有比这更难受的，你站岗赶上了周末看电影，你站岗赶上了节日吃大餐，你站岗赶上大年三十晚上……，操，你连骂娘的心都有！

     在这个哨位上，我一站就是两年，直到1973年初，我到连部当文书。这两年站了多少次岗，已经记不得了。但有那么一次上岗，让我至今还耿耿于怀！ 

     那年有点“点背”，1971年大年三十的晚上，正巧轮到我上岗。到了大门前，和上一班问了口令交接了班，黑乎乎的雪夜里，就只留下了我一个。

夜半时分，塞外的温度有零下二三十度，呼呼地白毛风，一阵紧似一阵刮，卷起地上的积雪，打在岗亭的木板上“沙沙”作响。再看远处城市灯光，在白色的院墙上留下一片不清不明、影影绰绰的影子。那影子像树枝，像人影，还有说不上像啥的黑东西，在白墙上来回在动！在摇！在走！在飘！！我卷缩在一米见方的岗亭里，抱着枪、俯下身，惴惴不安地不敢放眼再看——说不看吧？又他妈害怕有什么“情况”！我还要起身，时不时地看看窗外的动静。

　　△ 部队大院背倚青山，面向呼市，门前是一条东西走向的砂石路。在这里站岗，远远可以望见城市的建筑。  2013年8月摄

　　有时候，你是怕什么就来什么！就在我默默祷告早来人接班时，从远处的后山上，有两颗红绿色的信号弹，突然腾空而起，照亮了半个夜空（事后听老兵说：中苏在准备打仗，苏修在咱们边境上的犄角旮旯处，设有定时信号发射装置，时常打打，扰乱民心）。

“唉呀妈呀！他们是找我的吗？”我的心都快跳了出来，脑子在飞快的打转：“会不会有人来摸岗，会不会有人来劫我”！想到这儿，我不顾一切的提枪就往院子里跑。我知道大院门后，有棵一人多粗的老杏树。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洪荒之力，“噌”的一下，我就窜上了一米来高的大树叉……。那一个小时的岗，不瞒你说，我就是这样连骑带靠在树上“站”下来的。

    正所谓狗急跳墙，人急了上树！我也是急中生智！给敌人设计了一个岗哨“空城计”，即有效地防止了敌人偷袭（虽然没有见到敌人），也安全保护了自己。你想，在四十多年前的那个除夕，又是顶风冒雪，又是零下20度，我还要在树上登高望远——为给祖国人民站好岗，你说，我容易吗我？

还是歌里唱的好啊：你不站岗我不站岗，谁来保卫祖国，谁来保卫家——谁来保卫家？！

                                               

方宏  2016.10.17写 

作者简介：                           

方宏，网名：蜗牛也是牛。1953年4月出生，祖籍江苏泗洪，出生地河南淮阳。曾在郑州市纬五路一小和纬五路中学读小学、中学；1970年12月入伍，在陆军30师88团82无后座力炮连服役；1976年3月退伍，在河南省省直一家卫生事业单位工作，现已退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