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的夏天

玻璃心

今日大暑，着实感到了热。虽然，早晨下过一场雨。但是，雨停之时，闷热来袭。一动不动便已满脸是汗，后背上只觉得汗珠轱辘轱辘滚了下去。

很多调侃的段子不断涌现，例：是XXX的勇气，让我XXX；这个天，能XX的，绝对是XX；这条命是XX给的……

是什么原因，让我们觉得现在的夏天那么热呢？没有空调，没有风扇，没有冰箱的年代，我们是怎么过来的？

记忆是零碎的，不成篇章的，忽远又忽近……

不到四岁时，家里翻盖房子，搬到家前面隔着一排院子的房子里。清楚的记得，一整个夏天，我都在屋头的井边。那时候的井水伸手便可够着，每家的大人们轮着用辘轳浇地，一桶桶的水从井里揺上来，然后呼啦一下，倒到井口延伸出去的水沟里，清澈透明，冰凉刺骨。我天天煞有介事的洗衣服，其实应该是为了沉浸在这种清凉里。具体依赖到什么程度不好界定，我娘说，我那个小背心硬生生的给洗烂了（因为换洗的衣服太少了）。谁见了都说，这个闺女真是好孩子，天天给家里洗衣服。

后来，房子盖完了，我再也没去洗过衣服……

后来，井水越来越少，几近干涸……

村东边有条常年流水的小河，河水源源不断的流到水库，流到汶河。河水浇灌着沿河的土地，养育着村子里世世代代的人。

夏天的小河是欢腾的，女人们天天洗不完的衣服，男人们浇地过后不忘捞几条鱼哄孩子玩，孩子们是泡在水里，出来晒晒接着又跳进去，个个晒得黑黑的。晚上，男女老少在沙滩上，揺扇、聊天、嬉戏到子夜。

稍微大一点，盛夏里，每天到河里去洗衣服成了我的必修课，或许不是因为想洗衣服才去的吧。将脚丫子伸到水里，边洗边欣赏周围的景色，小小鱼儿在脚边游来游去，偶尔吹过的风让玉米、高粱心神荡漾，放鹅的少年成了那个暑假陌生的熟悉人。洗完以后，把衣服晒在岸边的草地上，晒在裸露的岩石上。等待的时间，每次都会将头发浸泡在缓缓流淌的水里，感觉它随水流而动……头发洗完，衣服也干了，收拾好蹦着跳着回家去。

后来，雨水渐渐的少了，河床干枯了……

后来，成了人们的垃圾场……

那时候真穷啊，小孩跟着吆喝着卖冰糕的人围着村子转，大人看不下去了给5分钱买一块。实在不给的，调皮孩子拿着酒瓶子去卖了偷着买一块。轻轻添，慢慢品，等到快化时，忙不迭的吸溜吸溜快快收。一块冰糕是孩子们夏天最美妙的奢侈品吧！

等到西瓜都上市了，大人赶集买一个回家，用水桶吊到井水里。全家人都到齐了，郑重其事地打开，切成一小块一小块，啃到没了红意思，才把瓜皮放下。瓜皮也是好东西，绝不能浪费。家里喂着牲畜的，跟着开了荤。会过日子的人家，则把瓜皮腌了咸菜来吃，不失是种美味啊。

后来，什么都有了……

后来，什么都无味……

上学的教室里，什么防暑设备也没有，学生们最多热的时候用书本扇几下，扇多了就会因为影响课堂秩序挨批的。

下课后，呼啦一下都跑到大树下。爬树的，荡绳的，抓石子的玩的不亦乐乎，没见有几个说热的。

后来，空调有了，手机有了……

后来，快乐没了……

入夜，屋里实在闷热的时候，跟父亲爬到平屋上，铺上个凉席子，听他讲现在已经忘了的故事或者是他所知道的知识，听着听着便睡着了。至于什么时候下去的，怎么下去的，全然不知了。驱蚊措施，除了手摇蒲扇就是点草绳（用香草拧成的绳子）。

后来，我们大了……

后来，父亲老了……

村子里，有个储存地瓜的地方，我们叫它大屋窖。穹顶式的设计，一半在地下。小孩子的眼里很高很高，很大很大，类似于地窖或现在的冷库吧。夏天里面不放东西，胆大、调皮的孩子经常到下面去，说地下可凉快。因为好奇和诱惑，曾经在炎热的时候，跟着大孩子们摄手摄脚的进入过几次。心想难怪你们都下来，里面一个小屋子，一个小屋子的，可真凉快。但是，自己一次也没敢下去过。倒是晚上的时候，经常跟大人爬到最顶端纳凉、赏月、数星星……

后来，大屋窖失去了它的作用……

后来，被拆了，填平盖起了新房子……

那时候的夏天什么也没有……

那时候的夏天什么却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