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远军：年轻时所经历过的那些苦难或许全都是上帝对你人生的“另有安排”

但远军

     仔细想来，我这一生，到目前为止，经历过较大的命运起落有三次！如今回过头去看，虽然远离了，时过境迁，但还是鲠在心里，反复的琢磨，为什么那时这样倒霉的事情偏就我遇上了；为什么那时这么难熬的苦偏就我熬过来了；为什么那时的我，咋就那么倔强、任性、横蛮不讲道理？无数次的琢磨和无数次的苦思冥想，渐渐地我明白了，人这一生真要讲“命”，你是什么命，最终是什么归宿，冥冥之中总有一股力量拽着你，哪怕大势已定，也阴差阳错一定要改变方向将你引导到你最终该去的地方！

      我出生在乡下，那地方很偏僻边远的，现在通了公路，交通便利，我出生的那个年代，是没有公路的，去赶哪一个乡场都要翻山越岭走10多里山路！祖辈不识字，父亲虽然做了大队支部书记，算是一个“村官儿”，但仍是斗字不识一挑的文盲！我们那阵农村条件艰苦，没有自来水，没有电和气，房屋很破旧，兄弟姐妹多，吃不饱穿不暖是常有的事！我们念小学，正是文革闹得最火热的时候，白卷光荣，体力劳动光荣，造反有理，等等，真没好好学点文化的！小学5年，天天背毛主席语录，所有的课本，当然也只有语文、数学和常识，这些书开篇是毛主席像和毛主席语录！早读时背、放晚学前也背，背不得的不允许回家！一二年级的小屁孩，有的还穿着衩衩裤，课上着上着流尿了，湿了裤子不说，地上还白花花的一凼，这样的小屁孩，上课不是学文化知识，而是举着小红旗在老师带领下喊口号，沿那些山坡“游行”，或者有模有样的躲“防空洞”，说美帝要来扔原子弹了，其实那“防空洞”也不是真的洞，而只是人工修的灌溉沟渠罢了！我们还揪斗过老师，你不揪斗不行，有任务的，老师说了，你必须揪斗！于是，一群七八岁的小屁孩，用老师自己给自己扎的尖尖帽，让小屁孩们把尖尖帽戴老师头上，学什么“小英雄”，呼着口号揪斗，煞有介事地忆苦思甜⋯⋯想想那些情景，你敢相信自己真有那点狗屎运气某年某月会以“优异成绩”考上大学么？

      

      人生的第一次大苦难在我高一那年到来了！那是1977年，夏天，父亲因“破坏农业学大寨”坐牢了，我几近于失学！那一年，国家打倒四人帮后，拔乱反正，恢复高考了！在这如今看来是“划时代”的变迁中，我好歹熬过了高中的最后一年，毕业了。那时小学5年，初中和高中各两年，因此，我是1978年高中毕业的，毕业时只有15岁！毕业时学业很差，特别是数理化，老考零分，加上父亲坐牢，政审没过关或者其他什么原因吧，总之，1978年没让我参加高考！毕业后回家务农，干了将近一年，啥农活都干过，像栽秧割谷犁田耙田，到今天也不找人学的！最后因为生产队有人欺负我，母亲赌气，硬是借钱送我回学校复读，才有了一年后的考上大学！

      现在回头去看，那真是一场苦难，父亲因路线问题坐牢已是倒了八辈子大霉，生产队的人还偏偏落井下石要来欺负你，你说这得多“苦难”？可如今不那么想了，如今想到的是“上帝另有安排”！不是么？若父亲不坐牢、回家劳动村里人也不欺你穷，你会那么发愤苦读么？不发愤苦读，你又能考上大学么？

        

       我人生的第二次大转折，亦或可以说大“苦难”，是在我离开山区调回内地那年！大学毕业去山区支边，那是迫不得已，没关系，没后台，也没啥真才实学，你不去“支边”谁去？于是去了呗！本来是申请去西藏，命运又一次和我开了个阴差阳错的玩笑。我阴差阳错去了四川省阿坝州，阴差阳错去了阿坝州的理县中学，然后又阴差阳错地遇上了我极度不适应的工作环境，于是“吊儿郎当”、“调皮捣蛋”，最终把个别领导惹不高兴了，要赶我到县里更边远的一所乡镇中学去！他不高兴了我也不高兴了，我来一句：“老子不干了，回重庆去！”说不干就不干，真的蛮横纠缠找县教育局讨得了一纸商讨函，又硬着头皮回长寿联系工作，好多所学校联系过，没关系，人家校长见都不见你一面！这次命运给我开的玩笑不小，最终阴差阳错且莫名其妙地让我改行做了警察，还一做30多年，居然成高级警官、“著名”公安作家了！你说，要是我不去支边，不和当时的个别领导闹不愉快，我会调出来吗？我调出来了又会改行做警察吗？命呀，这都是命，后来我才知道，早一年不行，晚一年不行，恰好那一年县（区）公安局想进一两个老师，搞民警的培训，之前来过几个联系的，考试没过关，笔杆子来不得，阴差阳错呗，我一来，一考，刚好合适！你经历过人生的若干世事后回头去看，那曾经几乎要让你崩溃的“苦难”，走过来了，究竟像不像是“上帝的另有安排”？

      第三次是1999年冬天组织安排我去乡下罗围派出工作！直至今日，我仍有很多真话不能讲，一方面是组织纪律的要求，另一方面是不想老帐新谈得罪人！总之，当时对于我来说真是熬过了人生非常艰难的一段历程后重新走上工作岗位！原本是到离城近一点的某派出所，局长、政委、分管副局长都分别找我谈话了，这难道不是铁板上钉钉子，扯不脱了的事情么？可是，这次“上帝”又“另有安排”了，临到“双向选择、竞争上岗”最后的一幕戏上场，说得好好的，开口一声“但老师”、闭只一声“但老师”的所长不要我了，不仅他不要我，连那个乡的乡长和书记也打电话给局长和政委，说坚决不要我！所长是乡公安员转警的，我给他上过法制培训课，熟悉，他说不要我可以理解，而当时的某乡长和某党委书咱们素不相识，说不要我，就没道理了！再说，一个乡村派出所的小民警工作变动，哪里需得着惊动那些“大人物”呀？我不服气了，我说这叫地方政府不讲规矩，手伸得太长，你们局领导看着办吧，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反正这派出所我是不去的了，别的地方我还可以考虑去！于是，又阴差阳错到了罗围派出所！临行前，分管副局长朱志全怕我背思想包袱，找我谈话，一再声明要我去那么艰苦的罗围派出所工作，不是局领导的本意，他还说：“坏事变好事，说不定你在那里体验生活，写出好作品来，真要成大作家呢！”这细节和这话都是写进了我《大罗山纪事》一书的，不敢在今天来粉饰自己、胡编乱造！不出朱副局长所望，罗围派出所，真成了我命运的转折点，自那以后，每年至少出一部书，几乎从未间断，虽说没成啥“大作家”，但“小作家”还是算得上的，我看好多“大作家”其实他们的作品也未必有我的多！只是人家“赶场”赶得勤，我不喜欢“赶场”露脸罢了！

      

     如今去细想这次上帝的“另有安排”便常常暗自窃笑！那所长后来出事了，早已不在公安机关，从狱里出来后我见到过他一次。他还管我叫“老师“，他说他想读读我的《大罗山纪事》，他还说那书本来是该在他当所长的派出所里写的，叫《某某派出所纪事》。我说拉倒呗，幸好没去你那所，否则我说不定也“出事了”！当然这只是玩笑话，没有取笑他的意思，狭路相逢，冲口而出，无所谓取笑不取笑！再说，从警风险是很大的，各式各样的法律条款和规章制度那么多，弄不准你出了事组织调查你你还觉得自己很冤，因为你压根儿就不晓得自己到底触犯了什么？因此，警察出事，我从不取笑，反正人家犯的是国家的法、违的是组织的纪，说白了关我屁事！

     在去派出所之前，老实说，我很有情绪，总觉得是别人安了心要在整我！事隔整整二十年了，我也从那儿的一部书开始，慢慢写，慢慢出，到如今已出版20多部书了，你再谦虚，人家多半也要管你“但作家”、“但大作家”，于是，再回头去看，正所谓“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春！”让你去吃苦，让你去受委屈，让你去看开人情冷暖、世态炎凉，那真是“上帝”做好了准备，要替你“另有安排”呢！

     这一生，经历过的“苦难”和“人生起落”还有很多，但都比不过这三次，这三次，我才固执地认为是“上帝”和“命运之神”在帮我，他们将极度艰难的选择摆放在我的眼前，鞭笞我的意志，百般摧残和考验我的毅力，待我熬过了那些折磨，上帝便把一扇扇敞亮的门打开了，告诉我可以过去，继续往前走！

     我不相信迷信，我也不相信什么风水之类的说法！我总觉得一个人内在的朴素、善良、厚道、与人为善的修行才是你写在脸上最好的风水，你勿需张扬，勿需显摆，勿需去求神拜佛！来到人世间，踏上人生之旅，你怀揣着做人的本分出发，买好车票，你只管一站一站往前赶，不逃票，不强占他人座位，也不大声喧哗去吵闹了别人的安宁，该上车上车，该下车下车，你把这些都做好了，相信吧，即使途中偶遇一点什么麻烦，那也必定是上天的“另有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