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p><p> 父亲兄弟三个,姊妹五个,在男丁中排行老三,二伯在那个苦难的六十年代英年早逝,留下五个孩子由二大(父亲的二嫂)艰辛地拉扯,与我们屋前屋后地住着。因为二伯去世时我尚未出生,可以说我与二伯是素未谋面,所以对二伯也几无印象。待我记事的时候,记得家里常来一位“客人”,父亲让我叫大伯,那时才刚记事,也搞不清这叔伯兄弟的关系,只是那么叫着而已,稍大一点后才厘清这是父亲的大哥,我的亲大伯。但是心里仍然存有疑惑:为什么大伯与我们家不住一个村,而且也不是一个姓氏。再长大一些后,父亲告诉我,那是因为父亲的舅舅家没有男丁,按照彼时的农村习俗,娘亲舅大,这才将大伯“顶支”给舅舅当儿子,帮助延续“香火”,开枝散叶。</p><p> 大伯去到舅舅家以后,到了成家的年纪,讨了本村的一位姑娘作媳妇,就是我的大大(父亲的大嫂),也是不负所托,养育了两儿一女。因那时爷爷还健在,所以一年中大伯总要回来几趟,看看爷爷,看看兄弟姐妹以及孩子们,也因为本家有他割不断的血脉,更有血浓于水的亲情。当然,亲情的联络的确是需要不断地走动来维系,二伯不在了,父亲便作为本家这边的联络人,常常在春秋两季的农闲时光往返于大伯家。犹记得十岁以后,每年的暑假我都随父亲去大伯家住上一段日子。这期间,大伯和父亲多是“促膝长谈”:聊田园农事、聊父母孩子、聊邻里关系……而我,则和我一般大的侄子侄女们(大伯的孙子孙女)满世界地“浪”:打枣子、摘葡萄、捉麻雀、逮蜻蜓、过家家……极尽欢乐。等到玩够了,父亲领我返家,回来后,父亲又将大伯那边的情况逐一不漏地述说一遍,爷爷一边呷着老烧,一边满意地微微点头,眼神里透露着安定祥和。</p><p> 印象深刻的是每年春节的拜年,因大伯是本家父辈的老大,所以我们这些个小字辈理应是要去给他拜年祝寿的。有一年,本家这边亲兄弟、堂兄弟、堂堂兄弟的小字辈,一行得有十几个人,大的也二十出头了,属我最小,那时应该上四年级了,在爷爷的组织安排下,这支拜年队伍“浩浩荡荡”地开往大伯家。两个小时的步行,迎接我们的是大伯一家的热情与欢乐,由于队伍“浩荡”,引得左邻右舍不断有人来围观询问,这时,大伯便自豪地给邻居们一一介绍起来:这是老几家的,那又是老几家的;哪个是老大,哪个又是老二,六十好几的大伯,一个个如数家珍,直听得邻居们点头称赞,说本家如何如何祖上有德、人丁兴旺等等,这时大伯的脸上便洋溢着幸福而喜悦的笑容。中午造了满满两大桌的饭菜,大伯就在旁边转悠着,叫着我们的小名,呼唤这个多吃点,又呼唤那个多喝点,乐呵着却忘了自己吃饭。饭后,一行人又在大伯的叮嘱下依依不舍地挥手作别,这是我印象最深的一次拜年。</p><p> 大伯病重的时候,我刚走上工作岗位不久。那次跟着父亲一道去看望他老人家,因为已经不能进食了,大伯形容枯槁,但思维还在,也还认得我,还能叫我的小名,知道我工作的很好,依然能给我一个肯定的眼神和满意的笑容。不久之后,大伯安定地走了……由于大伯与人为善,出丧的时候,本村的、邻村的,加上本家这边,很多人一起送了大伯的最后一程。大伯终其一生,本本份份地活着,孝上慈下,关爱兄弟姐妹,也算很好地完成了他人生的使命。</p><p><span style="color: rgb(57, 181, 74);"> </span><span style="color: rgb(1, 1, 1);"> 大伯走了二十多年,但大伯还在我心里。之所以记下关于大伯的二三事,聊胜于无是其一,也是缘于昨夜里的一个梦,梦里我又见着大伯了,大伯还是那般和蔼可亲、慈眉善目。梦醒的时候,窗外弦月当空、夜灯静默,又突然想起一句话:梦醒时,夜续……希望这个夜能再续长一点,也许我还能在梦里再见大伯呢?</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