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行记》之四十六：芒康：三省通衢的“善妙地域”

江南布衣.陈溪荷

        第二天早上一起来，就迫不及待地想知道这座高原上的山城到底长什么样子，于是稍作洗漱便出门巡街。

        派出所门口的小餐馆里，粉面包点种类繁多，但是价格似乎都虚高了，一笼包子20元，一碗面条也是20元，莫非是欺我们外地游客才这么贵？
        刚好进来一位女警，也是同样的价钱，当下释然。我们趁机和女警搭讪，了解当地的美食。原来姑娘来这里工作的时间也不长，丈夫在400多公里外的昌都城里工作，家便也安在了那边。夫妻两地分居，十天半个月都回不了一趟家，正愁着猴年马月才能调回去呢？原来牛郎织女的生活，放在天上是唯美的爱情，放在这人间却总是一种伤离别的苦恼。

        见是远道而来，姑娘向我们极力推荐了这里的“家家面”，说是如果不吃顿正宗的家家面，就不算是来过芒康。

        泱泱神州，饮食文化博大精深。单单一个面条，汤的干的，热的冷的，烩的炒的，手拉的，刀削的，凉拌的，油泼的，炸酱的，还有广东的云吞面，成都的担担面，西安的biangbiang面，贵阳的肠旺面……，穷极一切想象去满足舌尖上的欲望。
        我们是第一次听说芒康的“家家面”，也想象不出它到底是怎样的美味，当即每人要了一份。

        待到店家把面条端上来，我们愣住了，不会是端了别人吃剩下的吧，就那么一小口？小小的一撮卧在碗底，塞牙缝都还嫌不够呢？随面端上来的，除了几碟泡白菜和酸萝卜以外，竟然还有一盘鹅卵石，用筷子戳了戳，果然是货真价实的石头——难道这也能吃？

        店家告诉我们，说面条吃完了再加，平常客人都是加个十碗八碗就能吃饱了，最后再数卵石计数。原来是这么回事！情调是够了，但是洗碗费水。这“家家面”不会是“加加面”的讹传吧——不够再加。

        店家介绍，家家面的独特香味源于一种叫做“琵琶肉”的汤卤。我想起了浙江金华大街小巷里的火腿，长得也就像“犹抱琵琶半遮面”里的琵琶。此“琵琶肉”和彼“金华火腿”，想必非亲即故，即便不是一家，也总该是近亲吧？

        店家频频摇头。由于语言的缘故，我们不能准确地理解他的解释。于是上网查询关于“琵琶肉”的做法，《百度百科》里是这么介绍的：
        琵琶肉为中甸藏区一种用传统腌制方法制作而成的肉品。具体方法是猪屠宰后将其内脏和骨头取出，保留完整躯体。待其稍凉后，撒入花椒面、草果面、食盐等佐料及白酒，轻轻搓揉后，将其开口缝合，在缝线部涂敷上水或香油调好的灶灰，并用木塞或玉米芯把猪鼻塞严，以防虫蛀。然后用石板或木板压上晾干，干后形似琵琶，故名“琵琶肉”。

        琵琶肉肉色透明，色鲜味香，风味独特，保存时间可以很长，一般情况下三、五年都不会变味。将煮熟的面条盛入碗中，然后加入用琵琶肉丁炖出的原汁原味卤汤，再佐以香葱、味精等调料，即为地道的“家家面”。 

        在岁月变迁、山河动荡、民族迁徙的过程中，人们为了保存食物，聪明的将各种食材通过蒸煮煎炒、腌熏泡晒等方法，制作出匪夷所思的美味，流传下来，就逐渐成为了一个地方的饮食文化特色。令人不得不叹服，当初的先民是怎样的灵感乍现，才有了这样代代相传的烹调技艺？

       吃罢早餐，又去给车子也喂饱了油。忍不住要说，在这里，汽车喝的油，竟然也是和人吃的食物同样昂贵。十元多一升的汽油，比起内地来，足足贵了将近三元钱，也是我们这一趟行程中所加到的最贵的油。

        想一想，却也似乎情有可原。这里是川、滇、藏三省区的交界之地，又是高海拔的高寒山区，山高路险，交通又极为不便，既没有铁路，也没有机场，所有的物资都是依靠四个轮子的汽车运输进来的。不说其他的，单单物流成本这一项就已是非常的高，物价自然也就水涨船高了。给我们的感觉，这里应该算是整个藏区生活条件比较艰苦的地区之一。

       芒康的县城并不大，但规划得很整齐，建筑也非常之精美，处处彰显着浓郁的藏式风情。我喜欢他们赭白相间的建筑颜色，典雅而又明丽。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藏民，或步履匆匆，或神态悠闲，他们的民族风格就是他们生活的日常，真实而又坦率，不是表演给谁看的。我们试图与之交谈，但由于陌生，加之语言也不通，沟通起来就像是鸡同鸭讲，唯有眼神对接的时候，充满了友善和热情。

        

        早晨的芒康，大街小巷的庭前院外到处都是早起的游客。穿了五颜六色各种骑行服饰的骑友，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有，都踩了花花绿绿的自行车，准备踏上新的旅程，开始新一天的征战。他们绝大部分都是往进藏方向去的，像我们这样从拉萨方向回来的倒是没有几个。

        

        在藏语里，芒康意为“善妙地域”，自古以来就是西藏的东南大门，是茶马古道进入西藏的第一站。川藏与滇藏两条公路交汇于此，川藏线更是号称中国最美的国道，自然成了入藏的首选路线。不管是从四川来，还是从云南过来，芒康都是必经之地。

        我们从拉萨方向逆向而来，这里自然也就成为了出藏的最后一站，同样可以选择川藏与滇藏两条公路出藏。往东北方向走川藏线去四川，到成都还有820公里；而往南边走，则是滇藏线，是去往云南，约1000公里就到达了昆明。两边的里程相差不多，但比较之下，滇藏线上有香格里拉、丽江和大理，都是心里眼里的圣地，沿途还能够观赏到梅里雪山和玉龙雪山，而春城昆明，也是值得停留的地方。并且，对于川西北，在我们的计划中，以后还会有一次单独的完整的旅行。因此，大家商议后，又一致决定变更行程，改走滇藏线出藏，晚上落宿香格里拉。

        计划让脚步有了目标和方向，而变化则让计划更加的完美！旅行如此，生活亦是如此。

（未完待续，敬请期待。下一篇《滇藏线上的激流险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