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姐姐（小小说）

诗人金升

　　今天，叶子到巡防中队比每天都早。一件件的制服安静地挂在衣架上，电台蹲在充电器上对着指示灯打盹，叶子一个人发会呆，她把鼻子靠近衣领时，一缕淡淡薰衣草洗衣液的清香隐隐飘来，陶醉在沁人心脾的气息中，叶子的内心无限感慨，陶醉着，却不由自主地发出声音，真香啊！

　　我的叶姐姐，大早晨的，你一个人，是在说梦话还是说鬼话啊？一回身才发现，说话的是淘气机灵鬼的娇娇小妹。娇娇是今年年初来到巡防中队的，还一个新兵蛋子，打心眼里敬重叶子，把叶子当做了师傅，整天像个跟屁虫，缠着叶子问东问西。昨天，有位老太太，在地铁大厅犯了低血糖症，娇娇给她两块大白兔奶糖，而转危为安，老太太的感谢之心千言万语，平时很多救助工作，感谢的语言都是差不多的重复，但是在娇娇却有个疑问，今天她问叶子：那个老太太六十多岁了，为什么她管我这个二十来岁的小孩子叫警察姐姐，娇娇向叶子描述着当时的情况，甚至连发音都隐约找到感觉，叶子说，据我的判断，这个老太太应该是个天津人，见到男的叫大哥，女的叫姐姐，这是天津人的风俗。

　　人家都叫男警察叫警察叔叔，到我们辅警这叫姐姐，连辈份怎么都降低了。娇娇耍起贫了嘴。臭美妞，这是那里的人表达敬意的独特方式。叶子回过头怼了她一句，一边换衣服，化妆，提示着娇娇的一些女孩子在公共场合该注意的细节：帽子要戴正，长帽沿要和眉梢一齐，肩灯不要忘了打开，回答问题吐字要清晰又亲切，这也是女孩子的优势。有些事你要钻牛角尖，这么多人你要和他们比试，气死你不知道谁气的，她又介绍巡防中队一些琐碎的往事情。娇娇不明白，叶师傅才还不到三十岁，今天怎么突然感觉像个老太婆，唠唠叨叨的。娇娇用手捋起鬓角处垂下的一缕长发，又撅起嘴，向上长长地吹一口气，额前的刘海俏皮地飘动起来。通过更衣镜，娇娇偷偷一笑，向叶子做出一个顽皮的鬼脸。

　　巡防队员庆玲，娇娇，宁宁陆续地来了，整个中队沉浸女孩子叽叽喳喳说笑声里，每天都在一起，话还是说不完。脱下花枝招展的衣裙，穿上深黑色的辅警制服，外边罩上明黄的反光背心，一双小手在头上左右盘绕，飘舞的一帘秀发变成一个拳头大的黑色发髻，帽沿齐眉，年轻的女孩子手里捯饬着小脸蛋，眉黛之间，只是淡淡的粉饰，一种青春的气息就洋溢出来。

新街口地铁女子巡防中队有二十四名队员，平均年龄二十四岁，是中国第一支女子巡防中队，记得是去年秋天，南京市公安局正式为这支女子巡防队授队旗后，巡防中队的负责人杨菊花所长联系了东南航空公司的空姐，她们来到女子巡防中队，开展了联谊互动活动，空姐以巡防队员叶子为模特，手把手教这些女孩子们的职业化妆技巧，讲解了女孩子在公共场合里，说话，行为，举止的常识的礼仪技巧；女子巡防中队也向她们传授了危险情况下的一些应急和自身防卫的技能。

　　肩上的小警灯一打开，灯光开始闪烁起来，一天的地铁治安巡逻防控工作开始了。南京市新街口商贸圈号称“中华第一商圈”，中山路，汉中路和中山东路，中山南路在这里通过，十字交叉成公路转盘，转盘中央，一尊庄严肃穆的孙中山雕像巍然屹立，凝视远方。当初，这里的道路没有设计过街天桥，所以位于地下负一层的新街口地铁进站大厅同时承担起过街地道的城市功能，地铁一号线和二号线在这里交错通过，还有附近的市民到这里遛弯，休闲，购物。平均每天吞吐人数达二十万人，节假日的高峰期间可达到四十多万，到了这里，每一个人就相当于一台空调的散热器，不管是冬天还是夏天，在嘈杂而又闷热的地铁大厅，走一圈就是一身馊汗，内衣紧紧地在身上帖着，那种滋味很难受。

　　在地铁进站大厅里巡逻，常年不见日出日落，没有绿树鲜花，更别能谈什么风雨彩虹和阳光，只有日日夜夜的日光灯和来来往往的行人，回答，问询，求助，都是琐碎的小事，纷沓而至，每一件又不可马虎。这些年轻美丽女孩，身着巡防队制服，左肩佩戴一颗不停闪烁的警灯，无论在人群穿梭，还是玉树临风地站在岗亭上，都显得格外醒目。

地铁进站大厅也有个转盘，在东南一侧，日夜坚守着一座天蓝色的执勤岗亭，岗亭上方，镶嵌着一枚银白的警徽，下面是一排警灯，红光蓝光，日夜不知疲倦地交替地闪烁；岗亭离地约三尺，站在上面，大厅里往来的步伐，匆忙的身影，神态各异的脸庞，一切尽收眼底。

　　一号线出口走出的人群里，有个圆脸蛋女孩，她看见正在岗亭上执勤的叶子，迟疑片刻，又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向叶子这边急忙走过来，这她一边眼睛扫视着前方，一边诺诺地对叶子说，警察姐姐，我有事向你报案。

　　什么事你尽管和我说。叶子走下岗亭，靠近身边安慰着她。她的样子大约二十多岁，看样子应该比叶子小。她说，刚才在地铁上，有个戴口罩陌生的男子，在后边紧贴着着她，开始她觉得，在地铁这种拥挤的地方，人和人偶然有身体接触，是很正常的事，后来他的手不老实起来……让人恶心死了，你赶快去抓住那个臭流氓。说着时，一片羞涩的绯红浮现在她的脸上。叶子一边听着女孩子的讲述时，一边仔细打量，这个女孩穿着一件淡粉色的裙子，身材苗条，脑子霎那间叶子明白了一切。

　　听完女孩的讲述，她羞涩得也觉得很不好意思，叶子每天上下班要坐地铁，现场的情景可以想象的到。她听到说过，近这段时间，有一带口罩男子经常出入地铁，欺负年轻漂亮的女孩，他立刻清醒了，这次是受害人正式向警方报案，我这是在岗位上，抓住欺负姐妹的坏人是她的职责。

　　叶子很清楚，新进口地铁站一共有十二个出口，地形复杂，今天的很人多，稍有迟疑，隐约的线索会稍纵即逝。她按照女孩子提供的方向立刻追踪那个口罩男子时，用电台向中队汇报。在最南端的十三号出口，叶子终于把戴口罩的那个男子截住。

　　这位先生，你因涉嫌猥亵案，请和我们回派出所接受调查！叶子现在戴口罩男子的前边，正义言辞地向他讲话。戴口罩男子听见是个女子的声音，他摘下口罩，露出一幅狰狞的嘴脸。

　　说我猥亵，笑话，证据呢？面对单身一个女孩，他露出无赖的本性，你还要在这里检查检查我吗？哼，一个辅警吗，有什么权利抓我！

　　今天你肯定走不了，必须到派出所接受调查！有很多人也过来围观，拍照，打听事情原因。来女子巡防中队工作前，叶子在派出所干过多年的辅警工作，协助民警们出警办案是家常便饭。她判断，这个事就是他干的，没什么悬疑了，不能在让无辜的女孩子受到这种侮辱了。

她顿时冷静下来，她坚信，邪不压正。这时娇娇像电视里的哪吒三太子，脚下踩着电动平衡车，手里拿着警用喷灌，一马当先赶到叶子的身边，他告诫那个口罩男，今天你甭想逃跑，老老实实接受处理。随后到达的是莎莎，庆铃，四个美女并排在过道上，堵住去路。口罩男眼见无法脱身，他突然伸出手，一把将娇娇推倒在地上。叶子和莎莎立刻围上来，紧紧抓住了将要逃跑的嫌疑人，坚决不让他逃脱。正在对持时，派出所的民警们也及时赶了过来，口罩男终于蔫了下来。

　　女孩浅粉色的裙子将作为证据，随口罩男被送到办案中心，今天下班，碰见这种倒霉的事，那件心爱的粉裙子被口罩男弄脏了，她也不想再要了。离开巡防中队时，暂时换上了娇娇的便装，还挺合身，也很暖心。女孩子对叶子们说，当时她非常气愤，下车时倒是碰见执勤的男警察，想去报案，一个女孩子怎么好意思向男警察说这种事。幸好时碰见了这些警察姐姐，其实按岁数，和自己也差不了太多，让人钦佩的是她们身上的那种勇敢和正气。

　　哗哗的水声冲洗着浑身疲惫，衣服在洗衣机的泡沫里来回地翻滚。叶子把身体平放在床上，当一缕薰衣草洗衣液香味又悠悠飘来，叶子突然想通了一个问题，原来这每天的走路流汗也能减肥，怯病，帮助别人时也会去除生活中烦恼，真是充实人生的一个好办法。

　　过些日子叶子就要出嫁了，今后是否会还干辅警这一行，她还说不准，但一种叫做勇气的物质，已经进驻了自己的身心。

作者简介：金升，姓名赵金升，满族，籍贯：河北承德人，现居住北京。全国公安文联作家协会会员，中国少数民族作家学会会员，中国诗歌学会会员，河北省作家协会会员，《金陵警坛》签约作家，鲁迅文学院第三十一期少数民族文学创作高级研修班学员。诗歌散文小说文学作品散见于《人民日报》《诗歌月刊》《中国诗人》《山东文学》《人民铁道》《人民公安》等报刊和网络媒体，多次获得省地市级奖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