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在永济的一个古老的村庄,村庄不大不小,有一屏远山,一带涑水,一望平畴。小时候,我在故乡的怀抱里,过着平平淡淡的日子。稍大一点,我的眼睛就巴望着传说中的远方,再大一点,我对远方愈加有一种无限渴望。18岁那年,我终于告别故乡,与和我有着同样梦想的青年奔赴军营。 忘不了第一次坐火车的情景,从列车开动的第一声长鸣,心就飞向了远方,一路北上,一路眺望,瞪大了眼睛,伸长了脖子,不肯放过疾驶中掠过的每一处风景,感觉一切都是那么新鲜。在我奔向远方的同时,故乡离我越来越远。在那个穷怕了的年代里,不会忘记临走时父亲说过的一句话:“去吧,当兵起码不会饿肚子,能吃饱饭……。”其实,我心里最明白,在我转身离开的那个瞬间,远方,已成为我的一个执着的方向,故乡,是一个永远也回不去的地方。 每个远行的人都有一个第二故乡,一切就像命里注定一样,从部队退役后,终归还是人在他乡。忘不了,那是风华正茂的岁月,也是小心翼翼的日子,我侧身在别人的故乡里一岁又一岁,朝朝复暮暮。有一种不安叫入乡随俗,有一种自省叫洗心革面。记得有一天,一位同事晃着脑袋对我说:“记住兄弟,人不能太老实了,地方和部队不一样,要学精点……懂吗?”我转过身,一个人徘徊在大街上。忽然感觉自己像个蹭灯光的拾荒者。我想起村上春树的话:“我一直以为人是慢慢变老的,其实不是,人是一瞬间变老的”。 若干年后,回想起同事说的话不无没有道理。想当年,在举目无亲的境地,我带着困顿与沉重,步履维艰的一步一步往前走。在经历了种种磨难后,逐渐学会了适者生存的法则。有一种活法叫时随境迁,随遇而安。灵魂一旦安宁,便有了栖息之处。一晃快40年了,所以,无论从感情讲还是时间的跨度,闻喜已成为我真正的家,与我有着一种安土重迁的故乡情怀。 说起原故乡,其实不过是自己对乡愁的的观照,是试图寻找自己时绕不过的一段情缘。尤其是在那些柔软的日子里,想念爹娘,想念兄弟姐妹,想念远方的亲人……“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生活中的艰难和委屈无以诉说,于是,会去歌厅嚎几嗓子,宣泄内心压抑,有伤感,有眼泪,也有欢笑。更多的是一个人去野外,默默地望着高远的天空,久而久之,心情便逐渐开朗,我看到所有的远方似乎都是故乡的延伸,那桐乡大地上的山山水水、一草一木以及那些绚烂的花儿,不都是故乡的颜色么?已融在生命里的这一切背景,又是怎样在草长莺飞的岁月里滋养了我! 时光荏苒,不觉在闻喜已生活了近40年,时光温暖了岁月,温暖了我,也早已寻得了家的味道,那是人情世故下的善良与真诚,是在日久岁月里建立的深情与厚意,是心有所归的安乐与幸福。于是,在潜移默化中,闻喜,已成了我真正意义上的第二“故乡”。我曾给老伴和儿子说过,假若有一天我不在了,一定要火葬,把骨灰撒到三个地方,一是生养我的故土,二是闻喜第二故乡,三是儿子的远方,这并非是做作,而是一种心情。生命的终结虽然是尘归尘,土归土,但我毕竟在闻喜生活和奋斗了大半辈子,我深沉地爱着闻喜这一方热土,它是我的人生起点,亦是生命的归宿,固在灵魂的安放处,能轻易找到“回家”的路。 时间的洗礼,闻喜已是我赖以生存的精神家园,习惯沉醉在桐乡的怀抱里,在最熟悉的味道中,安享万家灯火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