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龙河

青瞳

遥远的夜空，有一个弯弯的月亮；弯弯的月亮下面，是那弯弯的小桥；小桥的旁边，有一条弯弯的小船；弯弯的小船悠悠，是那童年的阿娇”。小桥与流水，小船与阿娇，就是我童年家乡的缩影，这里有父辈的希望，也记载着我童年的欢乐……

小龙河不宽，但是很长，蜿蜒曲折绵亘半个小镇，流经我们百八十户的小村，向西北注入堤河。小河看上去并不十分壮美和大气，却如小家碧玉般的灵动婉约，偏安一隅，淡泊宁静，小时候每天沿着河堤去邻村上学，李白的两句诗就浮现脑海“青山横北郭，白水绕东城”，虽然我们这里地处平原，小时的我也没见过青山，但是我就是执拗的认为这两句诗就是为小龙河所作。

进村必须过河，小河不需要渡船，只有一座小桥。我小的时候走的是和邻村东陈共用的一座土桥，听说那是爷爷辈的爷爷们建的。每到汛期，河水漫过土桥，出村需要淌水过河，每到柳疃集，别的小孩子或自己过河或让大人背着过河，但对当时胆小腿短身体胖的我来说出村赶集就成了奢望，只能默默的祈愿汛期快点过去。

记忆里的小龙河娴静从容，四季分明两岸柳树婆娑，春夏两季雨水充沛，小河丰盈地尽情滋润着沿岸的土地和生灵。我三年级上学期期末考试的作文写的就是小龙河，曾经被我的班主任郭老师拿来当范文在学校传阅，具体内容忘了，记忆深刻的只有一句“小龙河岸边的垂柳在微风吹抚下婆娑起舞，宛如仙子……”。因为这父亲过年还多奖励了我两元钱，好不得意，我用这两元钱买了七八本渴望已久的小人书，高兴了好久。

夏天夜晚，小龙河是最悠闲、安静的。像宝石一样的繁星点缀着夜空，明亮又柔美的月光下，小河银光闪闪在微风里悠悠荡漾着，河边总是凉风习习，飘荡着野花野草和稻谷的清香。人们总爱搬出躺椅、 蒲席、板凳到的龙河堤岸上纳凉、闲聊。大人们或讲故事，或闲聊、期盼着能有个好收成，孩子们或围听着，或像小鸟儿一样飞来飞去地嬉戏着。宁静的月夜蝉鸣哇叫声显得格外欢腾。

那时夏夜的河堤也是我的幸福地，早早吃过晚饭，约上三两个小伙伴 去大爷爷家帮大爷爷把蒲席抬到河堤铺好，眼巴巴盼望着摇着蒲扇慢慢走来的大爷爷给我们讲故事，那时的大爷爷在我眼里是知识渊博的老者。因为他家里有满满的好几箱子小人书，每天他就给我们讲小人书里的故事，天文地理，神仙鬼怪，五花八门，什么样的故事都有，我是听的津津有味如饥似渴。那时夏夜的情景真如古诗里描述的一般: 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

秋季雨水渐少，小龙河就瘦了，开始露出浅滩。那是我们小孩子的乐园。小伙伴们结伴到河滩上钓草虾，捉河蚌 ，围堰抓鱼，运气好的话还能发现只小乌龟，必然会响起我们幸福的呼声……童年的欢乐撒在河滩上如珍珠般闪亮。

寒风一刮，小龙河河面就会结出一层冰。反复几次后你就会发现河面已经封冻。这时的龙河也是喧嚣的，随着河面上的冰层越来越厚，窄且长的小龙河成了孩子们的溜冰场。束之高阁的冰车总算派上了用场，冰车并不高级，都是孩子们自己或是嚷着让父母做的。一片木板，两根横梁，横梁下面钉上两根铁丝栓上粗粗的麻绳，一辆辆冰车在小河光滑的冰面上，趔趔趄趄的拉着向前，从河东拉到河西再从河西滑向河东，也不费什么力，就像驾着一辆豪车，嘴里呼喊着让路让路，风一样往前冲。冲得太快也不是好事，如若冰面不平或有石块，就会直接把自己撂倒在冰面上，人仰马翻。即便是这样，小伙伴们组成的“车队”依然是川流不息，我一般是坐车的，大伯家的哥哥姐姐则轮流拉车，那是我们最幸福的时刻。高兴归高兴，意外还是免不了，鞋子裤子湿透是常有的事。记得有一次姐姐不小心把车拉到了早起担水人凿的冰窟窿里，幸亏二哥眼疾手快一把把我捞出来，不然可真就悲剧了。

今年镇里打造“龙溪湿地”，年逾古稀的老父亲就经常回老家，告诉我，现在我们龙河两岸是十步一处景，百步一重天，生态、易居，完全是一个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生态家园。

今天周末，又赶上孩子放假，下午开车带女儿回老家。

每每回村，我都愿意去小河边走走。时值傍晚，小河流水依然，清澈依然，走在小龙河的堤岸，看青青草地，艳艳鲜花；看荷叶田田，芦苇荡漾；看景石点缀，书法雄浑；看河水清浅暮色四合。

脑中浮现青葱岁月里那个小小少女，上学的路上沿着小龙河的堤岸悠悠前行，目的地是邻村的小学校。

还记得五年级的这么个六月天，下了一场夜雨，早上上学的路上到处都是荡漾的雨水，沟满壕平，我沿着弯弯曲曲的小龙河堤岸，边走边寻找路边被雨水浸泡晕过去还没来的及蜕变的节流龟，到目的地时已经两手满满，怕被老师发现，我把它们放到铅笔盒里，在干爽环境里醒过来的节流龟迅速蜕变，第三节课韩老师的数学刚开讲，我铅笔盒里的知了就给他伴奏了，同学们短暂的吃惊后哄堂大笑，不过我们敬爱的韩校长也没有责怪我，说了下不为例后让我拿到小学校南面的河堤上把它们都放飞了。这些记忆我都忘不了，时不时从脑海飞出来回忆一下。

看过小河岸边大戏台上乡亲们的秧歌，今天决定不回城，在老家住一晚。夜已深，窗外传来偶尔的虫鸣和槐花簌簌飘落的声音，心安，酣然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