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 一九七五年冬季的一天下午,一位军人来到了我们知青的插队小组,前来察看报名应征的青年。我是其中的一员。记得那晚,我特意买了两斤豆腐,几只鸡蛋,还有一斤散酒,我和邻村的几个知青缠着让他讲故事,他一顿神侃,讲了南斯拉夫深深的海洋,听的我等象几只井底青蛙向往外面的蓝天。</h1><h1> 他就是本篇的人物,我的连长魏君常。</h1><p class="ql-block"><br></p> <h1> 那一晚成了我一生的转折,一个多月后,我穿上了向往已久的草绿色军装,成了一名侦察兵。那时觉悟不高,一心想走岀农村,没有充分认识那个大有作为的广阔天地。只觉得头顶一颗闪闪的红星挺神气,连走路的姿势都把胸膛挺的高高的。</h1><p class="ql-block"><br></p> <h1> 连队的训练异常艰苦。我们部队算是王牌之师,要求严格,一年中大部分时间都在野外训练。紧张而又枯燥。魏君常当时还是排长,过剩的荷尔蒙中会时不时释放出文艺的细胞,他爱拉几声小提琴🎻,唱歌时还爱抖几嗓美声的颤音,我现在还记得七六年的冬天,我们住在水库边的一个营房,他毎天都要组织我们吼上一通,他是当然的主角,记得他最拿手的两首歌是巜我站在金色的炉台上》,和《华主席穿上了绿军装》。现在回忆起他的琴声和嗓音,很容易让我联想起八哥的嘹亮和骑兵的马嘶。</h1><p class="ql-block"><br></p> <h1> 魏君常身姿挺拔少年壮志,感情生活却不顺利,连队老兵都清楚地记得他被师副参谋长命令结婚的事情。听说是他入伍时家乡给介绍了一个未婚妻,谈了几年探家时听到女友的传闻有了悔意,女友找到军营反映是他提了干部变了心,首长大怒革命队伍岂能有现代陈世美,立即结婚否则脱掉军装滚回老家。可怜的魏君常强忍泪水给各班排发了喜糖,后来听连部通讯员说,第二天打扫连队为他腾出的房间时,发现有一床被子是在桌子上的。那晩,他的房间响了很久的琴声,听说那晩的琴声格外凄厉哀婉,一如二泉中破碎的月亮。</h1><p class="ql-block"><br></p> <h1> 在我入伍的第三个年头,我们一起开赴了前线。这时,魏君常已经升任了我的连长。每天穿行在亚热带的丛林,平时的严训反映了连队真实的素养,多次完成上级下达的侦察任务。只是发生了一个插曲,险些废了魏连的一身武功。</h1> <h1> 那是在一次行军途中,路过一个越南小村。村庄的百姓全跑光了,连队便在村庄休息。进入村庄,我们照例先行捜索,在一间房舍,发现有一只吊在房梁上的篮子,我走近一看,篮子里装着大半篮不知名的干果,果皮有坚硬的外壳。我砸开一颗,试着尝了一下,觉得有核桃仁的香味。心想,国外的东西和国内长的不一样,这或许就是越南的核桃。就让战友把篮子提岀去与大家品尝,不多会儿,战友们在其它房间也发现了这种干果,许多战友便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称赞这个美味。</h1> <h1> 再次行军上路,不大一会儿,一位战友开始拉起肚子,紧接着,陆续又有人开始拉肚,我肚子也疼了起来,这时,我们不约而同想起了那些越南核桃,想必都是这个玩意惹的祸。可为时已晩,吃到肚里已吐不出来,只能拉干拉净为止。我连战友几乎是全部中招,前后交错拉了起来,严重影响了行军速度。最严重时一部分警戒,一部分去蹲点,轮流作业。许多战友包括我最后把裤头都留在了越南的山坡。我们连队数魏连长拉的最为厉害,因为一是他平日食量大,二是他那天不仅自己砸着吃,旁边的通信员德平也帮他砸着吃,他一人吃了别人双倍的数量,以至于在接下来的两天,他拉的已接近虚脱,需要战友搀扶才能指挥战斗。</h1> <h1> 战争结束后,我因有小文见诸报刋被上级抽调编写文字,魏连因连队战绩不俗被保送高级步兵学校深造。待我俩再次见面,已是三年以后。此时我退役至新乡市人民银行,他已升为营职干部。新乡是军部所在地,距师部安阳仅一个多小时火车车程,一天,他利用军部学习机会来单位看我,还带了他新婚的妻子,前任经过几年马拉松的艰苦跋涉,终于熬不过他的执拗选择了放弃。他的新娘穿着一条晃眼的紧身红裤,烫着时髦的卷发,我俩吃了几杯小酒后在我的办公室神侃,他给我讲了自己近段的喜与忧,喜的是终于从死亡婚姻中解脱岀来,娶到了美丽的新娘。忧的是他离婚后一位领导看他前程灿烂,给他介绍了一位首长的女儿,这时他已有现在心仪女友,惦量后还是选择了爱美人,担心领导给自己一双精致小鞋。</h1>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h1> 闲聊时,魏连看见我的办公室放着几箱计生用品,我们办公室有一位女同志分管这项工作,魏连一见这个,眼睛放出光芒,问是否可以方便一些,我说随便取不限量。魏连豪不客气,也不看号码,直接就拿了一大包小雨衣。那时包装欠佳,是实实在在的数量。魏连长是军事干部,身体素质及军事技术都很过硬,我领略过他格斗场上飒爽的英姿,也听过他执弓拉琴的艺术技艺,想必他生活中也会充满创意。送行时,我看着他和长腿红裤子嫂子的背影,心想这一大包雨衣,怕是天天下雨也能够顶很长时间,能够帮魏连下雨天避免着凉伤风感冒,我的心里有点美滋滋的。</h1><p class="ql-block"><br></p> <h1> 此次分别后,我和魏连基本中断了联系,听说他不久转业回到了家乡山东潍坊,从事安全工作不便联系。再次恢复联系已是他退休以后。可是七年前,他再度消失在战友们的视野。几次战友聚会独独缺了这位连长。他就如断线的风筝不知飘到了哪里?</h1> <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br></h3> <h1> 山东战友们不懈的寻找终于有了结果,去年五月,他家乡战友口中传来了好消息:原来是六年前,他做了一次膀胱肿瘤的手术,手术后,被医生判了三到五个月的期限,为了不给众亲友增添麻烦,他闭门谢客,换了手机,专心养病。并度过危险期,奇迹般的走了过来,再次展现了军人坚强的意志。</h1><h1> 消息传来,我便和几位战友一起相约,专程来潍坊看望。同行的战友中,有从南京赶来的继任连长胡兄,有我的前任班长和魏连家乡沂源的战友,听说我们要来看望,老连长激动的几乎一夜未眠,头天便定了接待的饭店,第二天早早候在楼下。</h1><p class="ql-block"><br></p> <h1><span style="-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战友重逢,自是无比激动,老连长虽是一脸病容,但精神饱满,席间,老连长带头唱起了我们当年流行的军歌,一支支歌曲,又把我们带回了当年的青春岁月,往事历历,有七六年历次政治运动的天翻地覆,有唐山大地震的一级战备,有风雨泥雪中的搏击摔打,有枪林弹雨中的穿插和作战……歌声让我们热血沸腾,歌声让我们热泪盈眶,这是一次歌声中的聚会,没有痛苦,没有忧伤,只有青春的热血在激荡,在歌声中,我又看到了英雄豪迈,又看到英雄风釆。</span></h1><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br></h3> <h1> 席间,魏连和战友们唱起了当年的军歌。</h1> <h1> 下面中间站立者便是魏连长当年的风采。</h1> <h1> 与魏连长告别后,晚霞映红了西天,看着绚丽的色彩,我一字一顿地念出:"夕阳无限好 何俱近黄昏"。</h1>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告别魏连不久,得知他的现状,战友们一面为他的回归而欣喜,又为他的健康而担忧,2019年金秋,全国各地许多战友又纷纷相约,来到魏连的家乡山东沂源相聚,战友重逢,自是一道道难忘的风景。</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为方便参加战友相聚,德平和爱平两位战友提前几天到山东,把魏连从潍坊接到沂源,一路悉心照顾,尽显昔日战友情谊。</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闲聊时,我与魏连又忆起当年小雨衣的往事,战友们听的兴致不减,只可惜马已早放入南山,雄风只能忆当年。</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最难忘的是战友告别时的这个军礼,这支军礼,是表达一个军人最高的敬意,而我隐隐还觉得,这也是对我们曾经火热的生活,对逝去青春岁月的告别!</span></p> <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br></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