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 <b>紫薇花</b></h1><h3><br> 三十多年前,在市里工作的小弟回家,拿了根树枝,说这是一种花,叫紫薇,把树枝插种在土里就可成活。</h3><h3><br></h3><h3> 我家的房子那时候刚刚建好,二层小楼,前面一个小院,一道五尺矮墙围着,若有人从院外路过,攀垣踮足,就可将院内景物一览无遗。</h3><h3><br></h3><h3> 只不过刚围好的院子里一片新土,什么也没有种,我把那根树枝切作三节,插种在院子左侧的墙脚下。两个月以后,有一天我下班回来,发现那三支“木棍”有一株竟暴出芽来。一年以后,那两根不暴芽的终于干枯了,真的成了“木棍”,这株暴了芽的却茁茁地长壮了,那年的夏天,从叶腋里长出了花苞,没几天花苞里绽开第一朵弱弱的花来,那怯怯的花瓣在强烈的阳光下皱着眉,花蕊却调皮的探出头来,好奇地窥视这陌生的世界。</h3><h3><br></h3><h3> 紫薇在古书里代表帝皇,尊贵无比,区区一树花儿,命名“紫薇”,自然是不同寻常花草,想当年生长于帝皇之家的时候,定然是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的了,独得皇帝及宫眷恩宠。某年,风调雨顺,此花更是繁花似锦,满苑芬芳,那天皇帝下朝入苑,看得高兴,御口亲封,赐名曰 “紫薇”。从此,傲然于群芳,御苑深宫,常得听宫中琴瑟和鸣,陶醉于声色,株干愈加挺拔,花儿更昂然于枝头。</h3><h3><br></h3><h3> 如今帝皇终结于宣统皇帝溥仪,紫禁城虽然依然高高在上,但是已非一人所有。听说那年溥仪在战犯管理所得到特赦之后,一日邀一同被特赦的特务头子沈醉一起回家看看。溥仪一辈子起落跌宕悲欢离合,十几岁被逐出宫门,此时头上顶着一头白发和满腹的感慨,一脚将要踏入故宫大门之际,被告知,要买一毛钱门票,才可以入内参观,溥仪蓦然在心里头道声惭愧,自己早已经不是皇帝了,这里更不是自己的“家”!沈醉见状掩口“吃吃” 一脸的地坏笑。</h3><h3><br></h3><h3> 想当年溥仪被冯玉祥逐出皇宫之后,紫薇花也像那些嫔妃宫女一样,被人搂着抱着强拖出了宫门外,花容失色,裙衩散乱,不管你愿意不愿意,“大难到来各自飞” ,随波逐流而去,前程未卜,就这样沦落于人间。</h3><h3><br></h3><h3> 我家这株紫薇花,不知道经过多少生死磨难,几度辗转才在我这贫俗之家的院子里生长,开出一朵 “侍儿扶起娇无力” 袅袅娜娜柔嫩的花来。我突然生出怜香惜玉之心,把花下那些企图欺凌它的蛮藤乱草清理得一干二净,不让这些凡夫俗子亵渎这名媛贵胄高贵之躯。</h3><h3><br></h3><h3> 这棵紫薇花落根我家三年,长得亭亭玉立,有一寸直径,高已过院墙,我家孩子不知道听谁说这花怕痒,常用手揉搓树干,大孩子逗小孩子似的,花树就会像人被咯吱腋窝一般,痒得浑身轻颤花枝招展,故紫薇人又称之为“怕痒树”。可惜那年城镇扩路,用到我家前院,院墙拆了,种植的植物也要挖了,一条大马路笔直地从我家门前伸延远方。院子里那棵紫薇当然也要挪窝了,我小心翼翼地生怕伤着它的根挖人参般把它挖起来,移栽到后院,找了个最好的地方种下,不几天叶子蔫黄落了,再过一个月,树枝看去似乎没有了生气,我用指甲刮树干的皮,原先可以刮出绿色现在没有了,印证了那句 “人挪活、树挪死” 的老话,果然还是红颜薄命,命运多舛。虽然有些惆怅,帝皇家的东西,在我家长了几年,也算给我面子了。</h3><h3><br></h3><h3> 现在公园种植的紫薇花多了,有大花、小花的,有红紫白色的,物以稀为贵,多了,就不觉得是“阆苑仙葩”了,不像以前我家那一枝独秀,鹤立鸡群,人人皆对之垂青,但仔细看,这花的秀气柔骨,不是一般的闲花俗草可比。今年雨季暴雨多,公园里紫薇花也开得旺,可惜在急风乱雨摧残的花树之下,落花缤纷,娇容堪怜。盼得有半天云开日出,我想拍一组紫薇花,仔细一看,雨水洇润之下,花瓣还未伸展,黏黏糊糊的,那花也像一脸愁容。</h3><h3><br></h3><h3> 好不容易等得停了一两天的雨,沐浴了几天的紫薇花此时犹如美女出浴,花瓣像美女拧掉水吹干了的头发,散发着微微幽香,让人不由地想伏近嗅嗅。阳光下草更绿花更艳,我掏出手机,和蜜蜂一起为伴,它“嗡嗡”地飞旋忙着采蜜,我步履时急时缓,穿梭于花丛中,时而凝神于花朵上,一边欣赏一边拍照,镜头外是我热汗淋漓,镜头里,净是紫薇花在笑!</h3><h3><br></h3><h3> 图文作者 羊群之牧 写于2019年暑月</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