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地断想

老柏

<h3>  最近一段时间常常惦记着离城区不远、沿着石河西岸的路去往白鹭岛时就能看到的那块湿地。想到不久前出现在湿地草滩上的那台轰鸣着并且挥舞着巨大手臂的黄色挖掘机,心里就一阵阵发紧。这块已经被蚕食了大部、目前仅存的一小片原始自然湿地还能存在多久?</h3><h3> 这块湿地曾经是小城引以为傲的名片之一。年初的时候,由一家非政府组织在网上发起过“全国最值得关注的十大湿地”评选活动,借助于以前的影响力和许多爱鸟人士、环保人士的共同努力,这块名为“石河南岛湿地”的所在位列其中。然而许多投票关注她的人士并不知道,今日之湿地已非昔日之模样。谁原来记忆中的湿地最原始、最自然、最神秘、最充满诱惑,见到今天她的样子后,谁的失望就会最大,谁的叹息也就会最重。这绝不是危言耸听。</h3><h3> 说起来,背山面海,紧临湿地的这座小城发展速度并不算快,以自然环境论,小城有不少可书可写的地方。然而,小城的变化还是时时有的,最明显也是最吸引众人眼球的地方,莫过于东一片,西一片的商品楼施工工地了。昨天还是一片翠绿的庄稼地,今天突然就开进来了挖掘机、推土机和打桩机,把长了一半的庄稼和野草翻到地下,把黄土和砂子从很深的地下翻上来,四周再用印满极尽诱惑和信誓旦旦广告语的围栏一圈,一个新的有着好听名字的小区就算成了。细数一下,正在建设中的这样的小区不止一个。令人扼腕的是,受到许多人关注的湿地边上也生长出了一个这样的小区。湿地的自然之力抵挡不住小区生长背后的资本之力。</h3><h3> 现实一般就是这样:当绝大多数的人(家庭)在几乎穷尽了所有的生活积累最终搬进小区的高楼之后,被掏空的不仅仅是存折或包里的银行卡,还有心灵中的很大部分。这时候,人们开始寻找与生命同色的东西,寻找不到,就开始怀念,于是,对大自然曾经赐予的那份原始状态的‘野’的趣味的需求便一日比一日强烈起来。然而此时人们会发现,离自己越来越远的不是梦想中的财富,也不是经年累月拼命追求和奋斗的所谓成功的人生小目标,真正在眼前一点一点消失且永不再来的,恰恰是被自己的某种欲望挤压掉的自然界中普普通通的生命最需要的原始本真——湛蓝的天空与白云,清澈的河水与草地。</h3> <h3>  还是接着说湿地。这块湿地存在了多少年,经历了多少风暴潮的洗礼,恐怕没有人说得清楚。同样,这块湿地上的绿草喂肥了多少只牛羊,树枝上栖息过多少只飞鸟,也更不会有人记得。她存在着的时候,人们或许觉得她应该就是这么个样子:春来了草便绿,夏到了就放牛;雨大了积点水,雪厚了蓄层冰。深深浅浅,高高低低,黄黄绿绿,起起伏伏,向南一直连接着海面的波涛浪涌,层层叠叠似乎要滚动到天的尽头;向北则为小城的街巷胡同输送着清凉的微风与湿润的空气。当她一点一点将要完全消失的时候,人们的眼睛不知是不是看到了另一种荒凉和永久的无趣。</h3><h3> 不得不说,和我们这个地球上其他所有天然资源的命运一样,湿地的味道也早已被资本这头‘恶兽’的嗅觉闻到了,如同野狼闻到了血腥一样。它是不会放过任何猎物的。‘恶兽’在寻找角度,在等待时机,在乔装打扮自己,有时也在企图掩人耳目。就其韧性和耐力而言,‘恶兽’是具有超乎善良的人们的想像力的,而它一旦得手,‘猎物’便会万劫不复。</h3><h3> 痛苦往往不在于死亡本身,而在于眼睁睁看着死亡一点点吞噬生命和美却无能为力。</h3> <h3>  其实,仅仅是在三年前的深秋,无意中的一次遇见,让我领略了这块湿地令人震憾的别一种美。那大片的芦苇和杂草已经成熟——我一直不认为那是一种死亡,它们在夕阳柔和纯净的光线里几乎通体透明,呈现出异样的光泽和姿态,但凡有点情趣的人见了,除了惊叹之外,几乎是忍不住要伸出手去抚摸它们,更想走进去,融化在它们之中。但是,我看到的大多数人控制住了自己的欲望,他们不忍破坏那样的一种安祥、静谧、美好,甚至是神秘。由是,我便以为人与自然应该是这样的。然而,当我写下这几行文字的时候,尽管离秋风飒飒的日子已经不远了,但是我知道,当时的情景永远不会再现了。作为记忆的影像,几张普通的照片,几行直白的文字,无论如何也不能带领着那一份美好回到湿地的边缘……从此,心情无处绽放。</h3><h3><br></h3><h3><br></h3><h3> 2019.8.4日改毕</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