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与老周的故事

徐定吉钻石牌机械闹钟

<p class="ql-block">这是一段我亲眼目睹的”文革”往事。</p><p class="ql-block">我是74届毕业,75年到海丰(以前叫大丰)农场。海丰农场地点在江苏省大丰县靠近盐城,但属于上海管辖,农场里所有人的户口都属于上海。在农场职工的待遇与上海崇明农场的职工的待遇是一样的,所不同的是海丰农场离上海较远。我所在的队是元华分场22大队,这是一个成立一年的大队,队里的知青都来自上海,除了三位老知青和几个老农(专门指导种菜的)外其余都是73届知青,我们74届知青来后又来了75届知青,76届知青来的很少。</p><p class="ql-block">欧阳的年龄比我们大,是历届生随75届知青一起来的。开始欧阳分在大田班,大田班劳动很辛苦,他因吃不消被调到青饲班。青饲班是专门种饲料给猪吃的,比起大田班来说是轻松的多。我是兽医兼管饲养班,饲养班与青饲班属一个组。青饲班种的田离饲养班不远,他们干活累了常常到我们这里休息,所以饲养班的人与青饲班人都很熟。欧阳个子不高,人老实的近似木纳。他告诉人们说,原来应该分在上海的,把工矿让给妹妹,但家人对他又不太好,无奈只好来农场。他这一说别人也比较同情他,但在多数人的眼里觉得他老是说自己的事,就象祥林嫂一样翻来覆去几乎都在说这些话,认为他脑子有点不太正常。我们养猪班有位姑娘与他交谈觉得比较投缘,时常二人在一起聊。</p> <h3>我们的养猪班为了便于养猪就睡在猪棚边,男寝室在猪棚的西面女寝室在猪棚的东面,距离大队有百来米。有一天我活干的累,早早睡了,梦中被门外的一阵阵声音吵醒,开门一看只见这时的欧阳穿的很时尚,一只头梳的油光发亮,一套崭新的中山装还有一双嚓的很亮的皮鞋,在我的印象中他从来就是不修边幅,穿的都是很破旧不堪的衣服。他在一群男知青的拥着下高叫我们养猪姑娘的名字,女寝室里灯亮着,等着声音有点平静下来时,姑娘在窗内对欧阳说:你回去,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听了姑娘的话欧阳也想走,但被旁人一起哄,他又叫起来,这夜闹的很晚,从这以后我再也没看见他们在一起说话。事后那姑娘对我说如果那晚欧阳能听话回去,我倒还会与他聊聊,看来与他这样有毛病的人在一起只会害了他。</h3> <p class="ql-block">也许是从这时起欧阳就想女人了,加之旁人起哄有关。有一天我接到队里通知说有个个子不高穿着一双808拖鞋的人在公路口与领队之间强奸了领队的一个姑娘后逃走,从逃走的方向看估计是我队知青。希望各班认真查一下。我当时就说肯定不是我队的人,作案人会这么傻。没想到还真是我队人!接到通知后约一个多小时就听到前面传来一阵呼喊声,我们忙赶到前面看——只见大队前面的菜地里走来一群人,人群中象是架又象是扶着欧阳向队里走来。我真不敢相信他会去强奸?然而是事实!</p><p class="ql-block">菜队的人说刚才欧阳走过菜田时东张西望见到二个菜农时悄悄的靠上去问:刮三伐?(意思是队里还没知道吧?)菜农说:出什么事?欧阳说没事没事,以为没事就朝队里走去还没走运出菜田又看见二个队里人,又问刮三吧?这人说你要死呀,他听了转身想逃,被二个人一把抓住。经队里询问,他承认是他干的,还说我还没摸到就让她逃了,我又没想干啥,我只是想让人家看看我也有女朋友嘛。事后才了解到,那天他到场部去,回来时正见前面有个姑娘,便上前搭讪,到了路口姑娘要回去,他说再陪我走走。姑娘想是大白天,又是邻队人多走几步无所谓,反正没事。没想走了没几步欧阳要动手动脚,姑娘转身要逃,他忙扑上去把姑娘压在田里。想解下姑娘的衣扣,刚解了一个就被姑娘挣脱逃走了于是成了强奸罪,被押到场部与犯人关在一起。</p> <p class="ql-block">大概在75年底76年初老周来到我队,他个子比较高人清瘦但很有精神。他不但能说会道还电工木工泥工都拿得上手,且做出来的活绝不逊色。他刚来时只知道是个犯了错误的下放干部,因犯错误干部下放到农场的也有些,所以也不注意。他来时就埋头苦干,很快博得大队领导好感,后来成了队里没宣布大队顾问,队里有些重大事似乎都要征询他。因为他年纪大经验丰富脑子又很灵活,似乎是万宝全世。队里除了一线生产事他不管外,后方的事好象都在他的管辖范围,先是队里准备发展畜牧业,他就来到青饲班和饲养组蹬点。我开始对他很尊敬,总觉得他水平很高不仅有理论知识还有实际经验,我还听说他以前是14级干部因犯生活的错误被下放。那时我不知道什么叫生活错误直到他出了事后才知道。</p> <p class="ql-block">他到我们这蹲点,第一天他就与我说了自己的设想和远景规划,说的头头是道严然是个行家,我对他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他对我也是很亲切说只要好好干就有非常光明的前途,我还想入非非地认为能够做他的助手是很荣耀的。他就这样信口开河的与我说了许多,一天他陪同大队干部一起商讨他的远景规划说着说着说起了我,他说我这人工作是很认真的也吃的起苦,就是有时脑子转不过来,呆板只会按部就班不会创新,难怪猪养不好等等。我被他一说非常气,想心我这样讨好你,你还在大队长面前诋毁我,真把我气得火冒三丈,可是又说不过他只能恨得咬牙切齿,心里诅咒他不得好死。好在他的远景规划不在我这里落实,他呢在我们这里蹲的时间不长,走了,戴在我头上的紧固咒也就去掉了。原来他看上一个新的地方。</p> <p class="ql-block">那时我队准备造个酒厂曾经派人去酒厂学了半年,现在也需要象他那样的人大展宏图,酒厂就造在我们的边上,我常看他忙这忙那不亦乐乎。大量的高梁进了酒厂,可出来的酒微乎其微,最后可能算算不合算,这造酒的事也不了了之,后来他不知怎么做了保卫科的顾问,管起保卫的事。在保卫科的时间不长就出事了。</p><p class="ql-block">没他在我身边的日子,时间过的很快。我做着每天应该做的事,没有人来指责我是自由自在的。突然有一天听说他出事了,在场部时玩女人被抓起来。我怎么也想不出那种情景,那时不象现在开放,如果没有相好的是绝对不可能,再说以他四十多岁的年龄不可能会与我们二十出头的知青会好上。听人说他是去工作的怎么会呢?过了好些天党支部副书记老潘(他也是上海下放干部有着多年的党龄,他来农场说好是二年是协助党支部搞好大队的工作,他官位不高但党性很强。)跟我们说起当时的情景:我们队里有位女知青与别人乱搞男女关系,本着不冤枉一个好人,不放走一个坏人的原则支部会上决定派老潘与老周前去查清。因为在当时在队里的知青都没结过婚,要查这种事派没结过婚的人是不妥的。开始查的时候,二人把女知青叫来问些情况。按常理就问女知青究竟是与谁在一起,在这前提下也可以问些其它问题,比如说经常与谁在一起啦有哪些人参加啦等等。可是老周除了问这以外还问了那些不该问的事,譬如你们在一起谁先脱裤子谁的一只手先放在哪里然后又放在哪里等等这些话就是没结过婚的人也不会问的。然后又频频送秋波,当然老周送秋波老潘是看不到的,因为他俩是并排坐的。他从女知青的眼神察觉到老周不怀好意,于是他不动声色。作为党员他可能知道老周的一些事情,他决定抓住狐狸的尾巴。到了晚上老周很早就睡了,老潘到了时间也睡了。他们是住在场部的招待所,一个房间里只有他们二人,老潘因为个子小睡下铺,老周个子高睡上铺。那时是天热他们都用蚊帐。在他睡的迷迷糊糊时只听耳边有人在轻轻的叫他“老潘”“老潘”他惊醒了但没动佯装睡着,老周大概以为他睡着了就轻手轻脚的走出去。老潘起来一看老周伪装工作做的很好,蚊帐放下多余的都塞进了席子下低下,地下还放着一双拖鞋让人看上去他是在睡觉。老潘更加怀疑老周的动机,过了一会老潘到了女知青门外听了一会,是老周在威胁女知青说如不给他过性生活就让她坐牢,那女知青被迫同意,老周赶紧报告场保卫科,老周成了强奸罪。把他与欧阳等人关在一起。</p> <h3>几个月后是国庆节,在“十一”前夕照例要进行现场阶级教育:批斗“牛鬼蛇神”,场部把一群各种犯错误的人(包括犯罪的人)都放在拖拉机上拉到各队里批斗示众。他们二人同在拖拉机上,胸前都挂着 “强奸犯” 的大牌子。我们第一次看见他们被批斗时都感到很滑稽,欧阳看见我们在傻笑样子怪怪的,老周呢似乎有点不屑一顾想与我们打招呼见我们都没理他有点尴尬,我们情不自禁的暗暗发笑。一个本来脑子有点不太正常只是有犯罪动机并没有结果也成了强奸犯;一个昔日曾是队里大红大紫的人今天竟与众多的真正的流氓在一起毫无表情地低着头。</h3><h3>以后凡是批斗坏人时他们都在一起被批斗。后来我回上海,几年后听说欧阳早放出来。只是脑子不正常,老周呢罪要严重些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出来。</h3><h3>今天看来这二个事例完全可以避免的。欧阳最多是教育一下,毕竟没有实施犯罪,再说是个有病的人。老周呢如果因为与妻子在一起可能不会有这样的事,就是他想做老周当时能阻止他也许不会有这样的后果。当然可能老周也象对我那样对老潘横加指责,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如是我看见这样情况可能也会报复。说到底这也是左的思想害了他们,我想若是在今天我敢肯定老周决不会这样傻。他真是个非常非常聪明的人可惜就倒在这种事上,真是很可惜。</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