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开放 遍地阳光

冷月

马学梅

爷爷在世时曾在院子中间随意种下了一棵小梨树。几年后，树儿没有长高，却在肆意横伸中开出雪白的梨花，更一簇一簇的扎堆儿接受着风雨的洗刷，花落了些许后树却奇迹般结出了水分十足的硬皮梨，脆中带甜。于是，每年梨花开放的季节，雪白的花朵一夜绽放如阳光般照亮了整个荒芜的院落，那一刻总给这个贫穷的家庭带来无限的期待。

母亲常回忆嫁入这个家时的情景，一贫如洗。没有电视，没有洗衣机，没有电话，没有铺盖，除了有睡觉的炕什么都没有。而她自己十六岁远从固原千里迢迢的嫁过来，嫁给年长自己八岁的父亲，仅仅为了能吃上口白面馍馍。生活是苦难的，十六岁的母亲在今天还是个孩子，却扮演了成人的角色，结婚生子。十年间在这个土炕上生育了四个子女，一个夭折。因为路途遥远，交通不便，没有人来伺候她的月子，整日的流泪劳作使她饱受思母之痛，落下了一身的疾病。每到梨花开放的季节，母亲总是坐在梨树下，一针一针的给外婆做帆布鞋，似乎那一刻她才是幸福的。

童年的生活里看不到母亲的苦，却只有我们的乐。没有雨鞋、没有雨伞。上学的路上头顶麻袋、编着裤腿背着书包奔跑在黄泥水坑间，不小心摔倒就是一身泥泞。回到家，在母亲的责骂追打中挨顿恨揍 ，哭完鼻子转眼却在院子里边压水，边大声嚎歌。没有音乐的伴奏，只有看门的大黄狗，随着自己一起汪汪。留下一大盆的衣服等着母亲去手洗。自己却和姐姐偷偷钻进屋里，蹑手蹑脚的爬上橱柜偷出一大撮辣面子，撒上一把盐，比比谁更能吃辣。总是监督对方辣到面赤烧心时，又偷舀一瓢生水一饮而尽。物质贫乏，穷苦的生活使我们在这个家里把偷吃柜子里东西当成了生活中刺激的冒险。每每被母亲发现，免不了一顿好打，但擦完眼泪，围着灶台，等着母亲擀一大张面。端着碗，蹲在梨树下，“吸溜吸溜”吃着面，成了人生最享受的时刻。

　　那时的家里没有院墙、没有大门，低矮的土坯房子时常漏雨。一到下雨的时日，黄泥水到处都是，甚至冲过门槛流入屋内。母亲总是让我们兄妹三人一人端一个盆的观察屋子哪块漏雨赶紧去接。听着滴滴答答的雨声，不时溅在脸上内心毛糙又破烦。屋外庄稼地里种下了麦子，家人欢喜的等待着下场酣畅淋漓的大雨滋润麦田；屋内一家人却惆怅着墙壁的漏雨，一股一股的小流如瀑布浸湿了墙皮。有时雨大时，流入门槛的雨总要用铁锹一遍一遍的往外泼，生怕雨大淹没了炕没地睡，更塌了房没地住。家人们时常站在门口一边往出泼水，一边看着被雨水击打的梨树，盼着雨过天晴，更盼梨花盛开。

　　后来，梨花真的每年都盛开了！一年比一年洁白，一年比一年硕果累累。雪白色的花朵，带给了一家人生活的希望；脆甜的果实更鉴证了家人生活的改变！

　　家里的日子越来越好了。到处铺了公路、修了水泥路，家门前也不再泥泞。去固原的路可以坐汽车、火车，母亲回娘家的路终于缩短了时辰。她苦难岁月刻下的褶皱的脸庞上也露出了久违的笑脸。生活开始变的精彩。有了电视，从黑白到彩电，从中央到地方台，可选的电视节目越来越多，了解了外面的世界，更让家人的精神世界变的丰富了。兄妹儿时因为物资的匮乏的贪吃变成了今日对知识的渴望。在父母辛苦付出下，姐姐上了阿语学校，成了翻译；哥哥学了手艺，当了电焊工；我上了大学，作了一名中学教师。家庭生活的质量在悄然间发生了变化。

　　姐姐远在南方定居，亦如母亲离家万里。但不同的是，母亲不在饱受思女之痛。时常打电话，诺基亚已换成了联想翻盖，不久电脑视频又缩小为智能手机视频、语音，远在天涯的母女瞬间就可以看到对方，所有的嘘寒问暖都在眼前实现。母亲更是眉开眼笑。以前的日子里，除了苦难没有生活的享受，更惧怕外面的世界。今天，母亲在儿女的陪伴下游玩过西部影视城、沙坡头、六盘山等塞上江南的美景一览眼底。她常说：宁夏以前光秃秃的，就剩“黄”了；现在变美了，山清水秀的，好看的很呐！去西安、去上海、去杭州、去广州能走动的地方母亲都去了。她说赶上好日子了“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漂的”都坐了。母亲常说，现在的娃都生活在福窝窝了。生孩子在医院、看病有医保、上学有减免、工作有社保、连吃饭买东西都不出门有人送。太幸福了！看着满院梨花盛开，母亲的脸上更是堆满笑容，所有的苦难都已烟消云散。

　　曾在记忆中留下贫苦的院落在几年前拆迁改建后变成了高楼大厦。一家人搬进了新装修的家，宽敞、明亮，不再因下雨而担心风吹雨淋，开始了新的生活。院里那棵梨树被移走了，种植在小区里、田地间、公路旁、山坡上更多的地方。她的周围还在发生着改变，为改善更多人的生活谋福利！

　　每当到梨花开放的季节，洁白的花朵遍地开放。她带给了家人走出苦难迎来幸福的希望和阳光！谢谢您！梨花，一路走来，你是我们生活的鉴证者、改变者！未来的路上我们一起努力！为家乡的容貌添砖加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