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莫言愁》第四十九章

Sheridan 圣丹

王星紫已经在家里呆了十多天没去上学。

这几天她一直哭。哭累了就睡，睡醒了又哭。每天不肯吃饭，也不肯和人说话。睁开眼睛的时候不是嚎啕大哭就是默默流泪。

王仁杰和沈文君都又着急又难过。

李阳来看了王星紫几次，她都不肯见他。也不肯听他的解释。

“小阳，来，我有话跟你说。”王仁杰看李阳这孩子也日渐消瘦，知道分手对他的打击也很大。平心而论，分手这事真的不能怪李阳。主要还是王星紫太任性。

王仁杰认为虽然李阳一直挨到最后一刻才说出自己的决定，但实际上他的确从来没有骗过人。经过之后在李灵那里得到确认的消息，李阳真的从头到尾就没有说过自己愿意接受领养。其实说到底是王星紫一厢情愿了。

因此，王仁杰尽管心疼女儿，但也不能冤枉李阳。

而且王星紫现在这个反应，不正是李阳一直不敢说的原因吗。

王仁杰知道李阳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要高考，现在发生这样的事情他一定无心学习，可这毕竟是李阳努力了这么久的事情。于是决定和李阳谈谈。

李阳跟着王仁杰进了他的书房。王仁杰在他的办公椅上坐了下来，李阳则坐在王仁杰对面的椅子上。

“小阳，王星紫被我们宠坏了，让你受委屈了。”王仁杰看了李阳一会才说话。

李阳鼻子一酸，有点想哭。这几天他来看王星紫虽然没见到人，但是王仁杰和沈文君还是对他一样好，并没有因为王星紫的原因给李阳任何压力，这让他非常感动。

王仁杰说：“王星紫这脾气实在是我们没有管教好。太任性太倔强了。你生她的气吗？”

李阳摇了摇头说：“我没生她的气，只是怕她这么哭下去身体会吃不消。”

王仁杰叹了口气说：“哎，其实这也怪我们，没跟你先商量商量就提出这么个方案，倒成了害你们分手的导火线了。

“不，叔叔，这事情不能怪你。是我应该早点来跟你们谈的。”李阳说。

“还是不愿意去美国？”王仁杰试探着问道。

李阳摇了摇头。

王仁杰苦笑了一下。李阳会不愿意本来他们就猜到了，只是大家都不太想面对现实，所以才有今天的局面。早知道真的应该开诚布公地谈谈。希望现在还不算太晚。

“李阳啊，我给你讲个故事吧。”王仁杰话锋一转。

“二十几年前，我在上高中的第一天就遇上了星紫的妈妈。她扎着两根麻花辫，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好像会说话，笑起来甜甜的，像极了王星紫现在的样子。那天我们都站在榜单前找名字看分班，我就站在她边上，听她嘴里一直叨念着‘沈文君，沈文君’的，我就猜那可能是她的名字。”王仁杰想起初见妻子时她还比王星紫现在小一点，时间过得可真快。

“我也忍不住去找她的名字，然后我找到了。

但没和我同班。那时候我们家是苗红根正的军属家庭。我爸是团长。所以我就利用我爸的名义找老师换了班级。这事情到现在星紫的妈妈都不知道，她一直以为是命运把我跟她放在一起的。也许的确是命运让我遇见她，但，是我自己亲手抓住了幸福。”王仁杰说。

李阳不明白王仁杰为什么会突然讲起他自己和沈文君的故事。

该怎么亲手抓住幸福李阳也不太知道。

“你知道吗？二十几年以后，我的女儿也干了一样的事情。她叫我的秘书找到花名册，选择和小灵同班，我想你应该知道她是为了谁吧？” 王星紫找人帮忙找学生花名册的事后来康乾一不小心说漏了嘴，王仁杰当时听了觉得这遗传真够绝的，他的女儿还真像他。现在他说出了王星紫的秘密，但他知道这并不会让李阳觉得她不择手段。

李阳真的没想到他和王星紫的再次相遇竟然不是偶遇。王星紫原来是如此大费周章地找到他。那她为什么从来不告诉他呢？

“她从来没有说过。”李阳喃喃地说。

“当然不会说。这事儿也不算很光彩，我不也结了婚这么多年都没告诉文君。但是，王星紫愿意花那么大力气去找你，说明她有多喜欢你。她这孩子虽然任性，但我想她对你还是真的非常认真非常在意的。”王仁杰的话给了李阳很大的安慰。

“谢谢叔叔告诉我这件事，我明白了。”李阳说。知道王星紫那么在乎他让他心里好过多了。

王仁杰说：“作为一个男人，其实我很欣赏你的决定。换成是我也会这么做。但是作为一个父亲，我更心疼女儿。她的脾气性格我了解，就算你们今天没分手，你留在国内她去了美国，只怕你没什么她已经被折磨得茶不思饭不想日子也过不下去了。” 王仁杰相当了解女儿。

按照李阳对王星紫的了解，这也的确是非常可能。

“我们不可能把她一个人放在这里。文君的父母年纪都大了，她想去美国陪伴老人家，所以移民是势在必行。但我们也不想逼你放弃自己的理想去美国陪她，所以我有个不情之请，看看你愿不愿意答应。”王仁杰说道。

“您说。”李阳不知道王仁杰会提出什么样的要求。

“我想，既然你们这一次已经搞成这样，干脆就此分开。长痛不如短痛。你们现在分开你也能安心学习准备高考，不用天天惦记着王星紫。我想她过段时间应该会好的。而且，你们分手是她自己作出来的，怨不着别人。正好让她学个教训。但你也了解她的个性，如果要她在美国天天盼你七年，我看她真会发疯。如果你愿意等她，七年以后你医学院毕业我一定想办法让她回国，到那时你凭本事再把她追回来吧。”王仁杰说出了他的计划。

“好。”李阳听了这个计划觉得虽然在短期内有些残忍，但对他们两个来说可能都是最好的方式。他这几天因为这事情也一直没法安心学习。还有一个月就要高考了，他再这样下去恐怕会功亏一篑，前功尽弃。

“你这期间会不会喜欢上别人呢？”王仁杰问。

“我比较担心的是她会不会喜欢上别人。”李阳回答道。

“这点我就没办法保证了。但是，我保证就算她那时有男朋友，七年以后我还是一样会送她回来，给你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不过你是她的初恋，又有我们全家人做你的内应，这么好的先天条件都还追不回她的心，那我也怀疑以后你能不能让她幸福了。”王仁杰说。

“我明白了。好的，就这么决定吧。”李阳想了一会，决定接受这个计划。

“小阳，辛苦你了。我们会一直把星紫的消息给你，但恐怕我们不得不隔离你的消息了。你应该理解吧？”王仁杰都觉得自己的要求有些过分。可他又不得不厚着老脸帮女儿尽量留一些转圜的机会。现在看来，李阳这孩子的好实在是不可多得。王星紫就这么随便当垃圾扔了，他可得想办法帮王星紫留个机会。

“我懂。我也希望她能生活得快快乐乐的。能经常知道她的消息我就很开心了。”李阳说。

对李阳来说，这是也算是个好选择了。原本他也是希望既能达成自己的理想，又能和王星紫保持联系。但是事已至此，退而求其次也算是好结果。知道自己七年后还会有一个机会再把王星紫追回来，他就安心了许多。虽然，七年真的是一段不短的时间。但自己的确需要这段时间来完成梦想。

“那我们就一言为定了！”王仁杰说。他又伸手从桌子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厚厚的相册。

“前段时间文君和我刚好整理了这么一本相册出来。原本是为了挑出一些我们想要带走的照片。但也许留给你会更好。”王仁杰将相册递给李阳。

李阳拿过来开始翻看。第一页上就是一个睁着大眼睛，穿着肚兜坐在床上的小婴儿。从那肥嘟嘟的小脸上能依稀看出王星紫现在的模样。李阳一张张地翻看着，每一张照片上都有王星紫。她的笑容总是那么灿烂。表情丰富得不得了。有时候嘟着小嘴，有时候挤眉弄眼。

这些王星紫小时候的照片让李阳渐渐地开始了解了她的过去。在父母的爱护下成长的王星紫的确是无忧无虑的。她几乎没吃过任何苦头。故宫，圆明园，哈尔冰冰灯节，青岛，大连，沈阳故宫，北戴河，西安兵马俑......这一个个他从来没有去过的景点都出现在有她的照片里。

李阳翻到了最后一张的时候，却意外看到了自己脸。

照片上的他正牵着王星紫的手从灯船上下来。他没看镜头，照片上只有侧脸，因为他的眼睛正在看向王星紫。照片里的王星紫也在看他。脸上的笑容是那么甜。他们手牵着，他在岸上，王星紫一只脚刚伸出船边。在那么多花灯映照下的两人看起来都那么幸福。

李阳根本不知道有这张照片的存在。他抬起头看着王仁杰，脸上写满疑问。

王仁杰说：“那天在灯船的边上有一个专门帮人拍照的，我们和小灵在岸上就先拍了，本来想等你们下来再叫你们拍。文君看你们快要下船的时候忽然叫那个人抓拍了这个镜头。她说你们看起来真配。我后来看到这张照片也不得不说你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看着真挺顺眼。小阳，还记得咱们刚认识的时候我跟你说的话吗？我说你要是欺负我女儿，将来我肯定会替她找回来。”

李阳微微笑了一下，那天的确是被王仁杰警告过。

王仁杰说：“我看以后我要担心的不是你欺负她，是她欺负你呀。”

李阳又笑了一下，这是很有可能的。

李阳把相册抱在胸口。这本相册对他来说太珍贵了。接下去几年的时间这恐怕就是他的精神支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