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font color="#010101">2010年4月初,春寒料峭,为提高全体班主任老师对学生的管理能力,培养学生团结合作意识以及制定人性化的班级工作细则,来提升学校各项教育教学工作的开展,我们学校四十多名班主任及相关领导奔赴招远拓展训练基地,进行为期两天的封闭式训练。<br><br> 第一天的晚上,训导员带领我们做了一些简单的心理测试和室内小游戏,已达到先期渗入团结合作、应对困难的目的,训练的最后要求每一位队员将心中珍藏的最值得回忆的事件上台前表述给大家听,故事的发生时间不限远近,故事的人物没有圈定,既可以是亲人又可是老师朋友,总而言之故事的发生过程令你经年难忘,并且影响到你后来的人生发展。</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老师们走马灯一样台下台上的更换,讲述的故事有长有短,但各自精彩,台下的听众摒心静气聆听,要么唏嘘不己,要么掌声雷动,更多的时候是笑声一片。翻开记忆中1988年大年初一的那一页,二十多年前发生的故事如在眼前,轮到我上台了,不需要提前酝酿, 我便娓娓道来......<br><br><br>那是1988年的春节第一天,象征性地给最近的亲属拜年后才早晨七点来钟,也许是七月份就要到来的高考压力太大,也许是初生的情愫的困惑,单恋的无奈,百无聊赖的我骑上自行车去找初中的玩伴小岳。她与我初中三年同班,高中后邻班,我们没有相同的志趣和爱好,但都具备共同的坚定和隐忍的性格,高一时拥有共同的数学和语文老师,她曾经陪伴过当时漫无目标、在选择艺术专业还是普通专业的十字路口徘徊不定的我去蓬莱阁外写生,并遭遇可笑的性骚扰。我们见面后也不知道该怎么打发高考前的最后一个大年初一,当时学业较重,初六就要正式开学,我们总不能把这仅有的暂短时间荒废,于是经商定,骑车东去,走哪算哪。<br></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br>两个衣衫单薄、身无分文的弱小女孩就这样上了路。当时凛冽的西北风裹挟着细小的雪花,背风而行的我们没有感受到特别的寒冷,她甚至连手套和围巾都没带,我们边骑车边交流,不知不觉驶出了很远,还是我又来了馊主意:要不我们索性一直东去,尝试去我们从没去过的烟台市怎么样?一直在城区生活的我俩在此之前甚至连周边乡镇都未曾去过,更不用说地级市烟台了。没有了遥远的地域概念也就没有了畏惧和胆怯,在她的面前我总是那么的勇敢,是行动的决策者。她的默许使得我们的行程速度推进得更快了,一公里接一公里的路被我们的车轮碾过并落在后面,午时十二点左右,历经四个多小时的骑行,我俩胜利完成预定目标,到达从没敢想象过的都市!<br><br></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大年初一的城市街道上多是来来往往走亲访友的市民,两眼摸黑、不知深浅的我俩没了下一个目标,至今脑海中停留的只是那一团团攥在小贩们手里、飘在空中的喜庆花色气球和一家家春节停业的小小店铺。该到了午饭和午休时间了我们俩却无处栖身,回返!再来四个多小时,傍晚前我们就可以到家了。没有迟疑,我们调转了车头,开始了漫漫的西行。刚踏上回家的路我们就傻了眼,来时没觉得风有那么大,怎么这阵子好像一把强有力的大手在往后推搡我们?也许是激情退却,也许是精疲力竭,也许是滴水未沾、颗粒没吃使得我俩没了燃烧的动力,我们举步维艰、佝偻着身子吃力蹬车。这时候小岳的劣势显露出来,她的体质的确比我差得很远,心理更有些承受不了,虽然她嘴上没说,但偷看她的表情我能够了知。我把手套分一只给她,我那勉强可以御寒的围脖也系在她的脖子上,我们依旧默默地前行……</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将近一个小时我们才骑到市郊,在预期的时间内肯定到不了家了,我果断地跳下车子,来到大道的中央,将弱小的身子在马路中央竖立成"大"字,在寒风中拼命挥舞着双臂,试图拦截过往的车辆捎我们一程。初一的路上本来就人烟稀少,匆匆而过的车辆竟然都绕我而去,没有一辆停留的,我的心里充满了愤懑,但依然走一程拦一程,最后一辆手扶拖拉机停下了,车后斗载着几个妇女,听了我们的恳求后年岁较大的司机动了恻隐之心,但是他说他们要去的地方是大柳行,半路要朝西南方向插一下。管他们去哪呢,只要大方向没错就行了,能捎一程算一程,哪怕只有一公里,也能弥补由于我的独断给小岳同学带来的这些苦难。司机师傅把两辆自行车搬了上去,我们也跳进了车斗,带着些许宽慰的心理,我们在颠簸中西行。<br></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br>拖拉机到达了目的地,我们没有接受他们善意的挽留进家吃口热乎饭,忙不迭的感谢后,按照他们的指引,我们又向北而行,重新返回时称“烟潍路”的主干道,现在想来这条南北方向的路就是大柳行通往大季家镇再连接北边马路的主要街道。当时这条路正处于铺设沥青的前期,整条路全是石头堆砌,根本无法骑行,我俩只好推着车子慢慢地走着。当时已近黄昏,一只不知是狼还是狗的动物在不远不不近地跟随着我们,也许它也和我们一样饥肠辘辘了,为防不测,我悄悄地弓腰抓了一大把沙子攥在手中,一旦遭袭,我立刻用沙子封住它的眼。内心充满了恐惧,我们就这样艰难地赶着路,一路无语。<br><br></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br><br>回到主干道时正好日薄西山,眼睁睁地看着太阳坠落,我们的心也咯噔一下沉了下去,接下来的路程我们要在黑暗中摸索。正月初一的晚上,周围的村子隐隐还能听得到零星的爆竹声,每家每户的窗户里橘黄的灯光是对我们多么大的诱惑。没有月亮的夜晚,车辆稀少的公路,两颗孤寂恐惧的心灵从来没有对家产生过如此的渴望,一整天未归让家人的惦念更让我愧疚不己。回时的路上再也没有了来时的兴奋,我们俩之间静悄悄地,听得见彼此粗重的呼吸,我的一只手一会搭在她身上,一会又拽一把她的车头,比我还要矮小瘦弱很多的她需要我坚强的支持,我更明白我的意志和体能坚决不能垮掉,战胜自己就是战胜恐惧。后来我们才知道,到了大季家,距家的路程才走了一半。<br><br></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br><br>大约晚上八点来钟,我们才到达温暖的家。我进门时家中空无一人,饭菜凉在桌子上,妈妈一定是撒下人马去找我了。那时是改革开放刚十年,交通不发达,通讯业还没起步,家人无法得知我们的音讯和行踪。我吃力地爬上了暖烘烘的炕头等着妈妈的回家责备。当我几乎要迷糊过去的时候,妈妈急匆匆的回来了,寻女未果,她只有等待,听我简单的描述后妈妈竟然没有过多地责备,因为她太了解她的女儿了,今天这样的举动绝不算过分。妈妈给我打来热水,让我把肿胀的手脚浸泡,在妈妈的呵护和疼惜下我进入梦乡。<br></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br><br>次日早晨,我的脚、手、前额以及眼睛等部位全部红肿变了样,顾不得这些了,我赶往小岳家看她的情况。进门后还未等我吱声便被她拉了出去,她叮嘱我不要说我们的经过来,因为她惧怕父母,已经撒谎说昨天去同学家玩然后又去看望老师,被老师留吃饭了,可怜的她腰酸背疼却还得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起来给家人做饭。<br><br>没想到的是那次烟台之行冥冥注定了我与它有扯不断的缘,当年夏天我便以低于本科录取分数线三分的高考成绩被烟台师范学院历史专业纳为一名学生,并无比痛苦的在那混了两年。<br><br></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br><br>这次莽撞的行动虽然让我们历尽了千辛万苦,但幸运的是未曾让我们俩有什么损伤,难能可贵的是它锤炼了我坚强面对世事变故的性格,开阔了我另眼看世界的视野,解放了我独自远走、闯荡天下的双脚。在以后的二十多年,困难、挫折和痛苦随着工作和生活不间断地出现,每当我困不堪言、感到世界末日就是今天的时候,我会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一次经历来,在我若干次地要放弃最不能放弃的东西时,我想到了那个漆黑的夜晚和明媚的早晨,心头的阴霾终要散去,光明会在前面向我召唤。<br><br></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今天的我三尺讲坛写春秋,无怨无悔地做好太阳底下最光辉的事业,岁月的积淀让我没有年少时的轻狂,但一颗未曾安分的心一直游移于广阔的世界。当年的小岳,高考落榜后没有复读,毕业后曾在街面上开过小裁缝店,后来与能干的夫婿共同用勤劳的双手也创造了令人羡慕的小康生活。近几年偶尔的相见让我们都不约感慨:岁月不饶人了。</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故事就像陈年的酒,历久弥香,也许再过二十年,我还会像今天这样,娓娓道出另外的一个或一些故事来。</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后记:这是2010年随手划拉的一段文字,当时夜深人静,完全把自己沉浸在88年的那个情境中,唏嘘不已,这段经历将近三十年来对我的影响太大,上周日与小岳同学再次相见,她还是那么小小的瘦弱样子,铮亮的眸子里仍然透着坚韧和个性,而我还是对当初拉她下水,让她受罪的事情还是充满了愧疚,也许正是由于我们两个没有家庭背景的弱小女孩的坚韧,才塑造出我们类似的性格来。我本以为这件事只在我心里烙上了深深的印痕,没想到这么多年来也在她心中一直掀波澜,让我们一起回味那一天……</font></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