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子和饺子

白玉良

　　这篇文章不是关于美食的，不是《舌尖上的中国》文字篇。也许你会笑，包子不是能吃的包子，饺子也不是能吃的饺子。包子和饺子是肖亮养的两条狗。

算上包子和饺子，历史上的不同时期肖亮养过四条狗。

肖亮养第一条狗的动机是看到二哥养了一条小母狗，不是名犬，就是普通的柴狗。人总是向往美好，为了弥补品相不足，二哥给它取名了一个让人浮想联翩的名字，俊妮儿。 俊妮儿一身黄毛，非常乖巧，带出去蹦蹦跳跳，见到人摇尾乞怜。虽然是二哥养的狗，肖亮也会经常去喂喂食，时间长了，有时候还带回家玩两天。有俊妮儿的日子是快乐的日子。二哥养了三年，俊妮儿跑丢了，丢的很彻底，一去不复返了。

俊妮儿为什么跑，怎么跑的肖亮不记得了，只记得丢狗的日子二哥全家都很闹心，特别是刚丢的时候，看上去真像丢了一口人似的焦虑。大家都帮着东找西找，四处打听。找了两天没消息，二哥说：狗就是狗，不找了。俊妮儿能回来就回来，不能回来就算了。不找了。二哥说这话时就像得了感冒，鼻子不通。

柴狗俊妮儿给肖亮留下了难舍的记忆。肖亮有时候走在路上，看见乱七八糟以及各式各样的狗，就会想起俊妮儿。

于是，肖亮养了第一条狗。

肖亮养第一条狗的时候，早就把四处寻找俊妮儿的焦虑忘的一干二净。

肖亮豢养的第一条狗是萨摩耶，是亲戚送的一条成狗，也是一条母狗。这条狗通体茂密的白色长毛，毛茸茸的尾巴上翻一圈，眼睛和嘴巴像碳一样黑，大腿粗壮有力，小腿纤细性感，应该是名门里的小姐，望族家的闺秀。肖亮想，这样的狗才配得上俊妮儿这样的名号，于是顺理成章，这条狗自然而取代了俊妮儿的名字。

俊妮儿真是大家闺秀，吃，喝很有做派，吃不着急，喝不着急，要的就是那个劲儿。吃一口看两眼，喝一口等一下，不急不慌，不急不躁。拉，尿要避着人，一定要在树根儿下或者电线杆旁，如果地方不对就忍着，实在忍不住，就弄出些动静提醒肖亮。俊妮儿还有一点能够说明它的端庄，除肖亮外，有人在旁边俊妮儿从不趴着或者蹲着，而是一直站着。时间长了，肖亮了解了俊妮儿的德行，对俊妮儿说：你不就是一条狗吗，累不累，能不能不装啊！

养了一年，一切都好，肖亮会经常牵着它到河边走走。初秋时节，天气也好，微风吹在俊妮儿的身上，白色纤细的体毛在不同的体位翻滚炸开，像麦浪一样滚动，它支着耳朵警惕的查看周围的动静和变化，非常有画面感。

但有一好必有一坏，掉毛是个很大的问题。肖亮虽住一楼，但没有院子，俊妮儿只能在屋里养。每天在地上扫出一堆白毛，有时在床上也会扫出一堆白毛。

俊妮儿通体白毛好看归好看，但不好清理和打扫，除了扫毛，还有屎尿的处理，俊妮儿讲究，在屋里从不乱拉乱尿，只在卫生间里放的狗厕排泄。那时候的肖亮正是干事儿的年龄，白天要正经上班，有时晚上还要应酬，时不常会耽搁了给俊妮儿喂食，特别是了解了俊妮儿的习性后，总觉得俊妮儿应该有个正经人家养着，才配得上它的高贵与温婉，所以一年后，还是决定还给亲戚了。

那天，肖亮开着摩托车送俊妮儿回去，俊妮儿大了，摩托车放不下，只能在后面跟着跑，肖亮没给俊妮儿栓绳儿，俊妮儿像平常的日子一样，目不斜视跟着，跑着，没有杂念，没有迟疑。白色的体毛向后翻滚着，灵动着。肖亮时不时扭转头看一看一路紧紧跟随的俊妮儿，跑着跑着肖亮心里渐渐翻腾出一种难以名状的委屈。为什么是委屈而不是其他情绪，肖亮也不清楚。

狗送回去了，当肖亮准备和俊妮儿再见时，俊妮儿俯下身子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白色的狗毛散落一地，眼睛一直盯着肖亮，异常的安静。

狗趴在地上并没有什么特别，关键是那条狗平时并不怎么趴着，但却在这个极具诡异的时刻目不转睛的趴在地上，直勾勾盯着你，不得不让肖亮胡思乱想。

那时肖亮想，这辈子不再养狗了。

　　2018年元月，家中发生变故，肖亮得了应激障碍综合症，茶饭不思，整夜整夜无法入睡，没完没了的求医问药，又查不出大的毛病。转投心理科咨询，大夫说这是心理疾病，出主意说，狗能给人心灵慰籍，建议养条狗分散分散注意力，肖亮也想试试狗是不是有心灵慰籍作用。3月，亲戚又送来了一只狗，这是一条名犬哈士奇。

送来的那天是个下午，肖亮快速的给它取了个名字：富贵。

富贵这个名字是有来头的，富贵是余华名著《活着》的主人公。《活着》里的富贵虽然叫富贵，却一生与苦难纠缠不清，跟富贵一毛钱关系都没有，不剧透了，看看这本书就知道是咋回事了。后来，张艺谋还拍了部电影，主演葛优和这部电影在法国戛纳还拿了奖。那时候，肖亮刚刚读完余华的《活着》，满脑子都是书里的富贵，就把富贵的名字送给了这只哈士奇，当然，也不是让哈士奇的境遇像富贵，而是真的想把哈士奇好好喂，让它好好长，让它感到富贵。

送来的当晚，把富贵用绳索栓在窗前的铁围栏上，饱饱的喂了它一顿临时准备的狗粮，就和亲戚出去吃饭了。吃饭花了一个钟头，饭间，亲戚告诉肖亮哈士奇的习性和如何喂养的方法，特别提到这种狗生性警惕，并不安分守己，容易挣脱跑丢。吃饭时肖亮就想富贵刚来，人地两生，会不会跑了。亲戚还劝肖亮放心，说看了肖亮栓的扣，只要绳子不断，富贵跑不了。

等肖亮吃饭回来，结果却是大吃一惊，绳子还在，富贵不见了。

小区只有北面一个门，急忙去门卫调看监控，富贵在半个小时之内就挣脱了绳索，散着步出小区大门扬长而去，不知所终了。

丢这只狗让肖亮这个50多岁的老爷们坐在马路牙上大哭了一场。不为丢狗，富贵才来了几个小时，还没养出感情，不至于为它大哭。哭是为生活。人，人丢了；想养条狗，狗连半天都没有相处，也丢了，命怎么会这样苦。想想当时的情绪不对，心理不卫生，不健康，不好的情绪堆积在一起，无法控制，不能自己了。

说服自己也是一门学问。在一段时间里，肖亮不停的告诫自己，是你的就是你的，推也推不走。不是你的肯定不是你的，别人想拿也拿不去。肖亮就这么想：富贵不是肖亮的，丢就丢吧，哭出大天来也没用，总之，会有个善良之人捡到它，善待它。

4月，还是养狗的亲戚说家里的法斗下了一窝六只小狗，让肖亮去抱一只。

肖亮当时有些犹豫，自己到底有没有养狗的命啊，如果没有就别瞎耽误工夫了。亲戚非常热心，说养条狗还是好，能做个伴。另外法斗个头不大，体毛较短，不吵不闹，养起来不会那么麻烦。说了几次肖亮被说的心动了。

5月，肖亮去看狗，亲戚是在屋里养的法斗，看见六只颜色不同，憨态有趣的一群狗崽子，顿时肖亮心里痒痒了，本来想好抱一只，直接说要抱两只了，理由是让它俩有个伴儿，不会寂寞。亲戚没的说，说要几只给几只，要几只都行，只要你高兴养。于是，肖亮抱了一只土黄色，一只白色的法斗。

取名字费了些周章，一只狗似乎还容易取名字，两只狗就费神了。俊妮儿的名字不能用了，丢了。富贵的名字也不能用了，跑了。它们各自有各自的意义。肖亮想过铁蛋，钢蛋，欢欢，乐乐，蹦蹦，跳跳什么的，感到都不理想。

肖亮的女婿是个美国人，叫约翰，当时也在中国，知道肖亮正为狗名字发愁，也帮着操心。一天，肖亮的女儿很高兴的跟肖亮说，它俩的名字有了，一个叫包子，一个叫饺子。约翰特喜欢吃中国的包子和饺子，是他的主意。肖亮一听这个名字，大喜过望，立刻叫好，这名字好记啊。没有争议，于是，土黄色的那只叫包子，白色的那只叫饺子。

网络上有一档高晓松采访克林顿的节目，克林顿亲口承认他非常爱吃中国的饺子。这档节目肖亮看过，心想，美国上至总统下至平民，都喜欢中国带馅的美食呐。

　　18年8月间，肖亮去美国探望亲家公和亲家母，在纽约纽瓦克机场出发去罗切斯特，看见一个男孩牵了一只狗登机，而没有把狗托运。人狗能同机让肖亮很奇怪，肖亮女儿在美国时间久了，看肖亮诧异解释说：这种情况在美国很普遍，前提是同机的人需要有心理医生出具证明，证明本人有心理问题，需要心理抚慰，狗是重要的心理抚慰动物，在飞行过程中离不开，有医生证明本人的确需要一直陪伴就可以把狗随身带上飞机了。

肖亮想，美国人更人性，狗的作用真大。

包子和饺子是18年5月抱来的，抱来时只有一个月大，算到今天已经有一岁半了。简单的说，包子和饺子就是两头吃货，两头蠢货。

包子和饺子刚来的时候肖亮还在九楼住，直接散在屋里让它们随便跑。这两个家伙不讲究啊，在屋里随意大小便，可恨的是还会在沙发上，在床上大小便，一点办法都没有，在网上查过如何训练法斗定点大小便的方法，并不好用。肖亮经常是闻到狗屎味儿和尿骚味儿，四处找，有时能找到，有时找不到，找到找不到都呵斥它们，说你们咋这么不讲究啊，懂不懂羞耻啊，怎么能随处大小便呢，能不能固定个地方啊，管吃管住还祸害人家呀。呵斥它们的时候，它们表情很木讷，眼睛直直的盯着肖亮，没听懂，也听不懂。

18年10月份，肖亮换了住所，搬到一楼住了，一楼门前有块空地。肖亮请人帮忙围了个院子，把包子和饺子散在院子里养，一下子感觉屋子里干净了很多，也清净了很多。

包子和饺子一直喂的是狗粮，狗粮不限量，随便吃，半年已经是成狗的体型了，很胖很肥。有一次，肖亮牵着包子和饺子在外面遛弯儿，有一位大姐跟着肖亮后面端详了半天这两个吃货，问肖亮：大兄弟，你遛的是两头猪吗？把肖亮乐够呛。大姐，有没事遛猪的吗？

一母生九子，九子各不同。包子和饺子随着时间的推移，无论是长相，性格还是体态都有些不同了。

首先说包子吧，长了个“地包天”，狗长成“地包天”真的很少见。能吃，似乎永远吃不饱。慵懒，除了吃饭积极，其它都不积极。体态浑圆，更像一头蠢猪。

饺子则不同，就是正常的法斗品种，也能吃，也似乎永远吃不饱。更活泼爱动，比包子长一些。干什么都抢在前面，惹事也在前面。

它们俩的故事很多，先说说包子，有关包子的故事是在半年里丢失过三次，但三次都失而复得。

　　第一次丢是今年6月份。肖亮的对门邻居是一位老大姐，今年六十多岁，退休在家，手脚勤快的很，是个热心肠，好心人。她自己喂了很多野猫，野猫是在她门外的草地上养，所谓的养就是在草地上放两个盆，早上中午晚上倒点吃的，野猫都知道这里有吃的，越聚越多，最多的时候有二十多只。给野猫倒完吃的她还总想喂喂包子和饺子。

那天，邻居大姐家里吃排骨，肉啃干净了，剩下骨头给包子和饺子，打开院门忘记关了，包子看见机会，一溜烟就跑出院子，跑出小区，头都没回。肖亮从外面回来才知道，邻居大姐很着急，也很后悔，见到肖亮一直在道歉，她也知道法斗这种狗不便宜，丢了如果要赔偿太贵了。

狗吃骨头这事，原来聊天时和大姐说过，这种狗是宠物狗，其他不要喂，它们只吃狗粮，不能把它们当柴狗养。看来大姐压根就没听。不仅喂了，狗还跑了。

大姐说：给你两个钱吧，我退休了，没多少钱啊。大姐的心态肖亮明白，狗跑了，有责任，但要赔偿，赔不起。

啥钱不钱的都是好心，只是好心没办成好事而已。肖亮说：大姐，就别闹心了，包子不会丢，真丢了也就丢了。没啥。肖亮是嘴上这么说，心里不这么想。赔钱不能让大姐赔啊，但狗丢了心里真闹腾。

大姐听肖亮说不让赔钱，挺感激，重新又回到找狗的话题，说：我岁数大了，不会写字，你打几张找狗启示，我去贴。年轻的时候我贴过大字报，我会往墙上贴标语。大姐总想做点什么，要不心里也不安，这番话把肖亮逗乐了。肖亮说，你就在门前多留意，看看有没有人捡到就行了。

现在网络发达，本市有个宠物微信群，是一个二三百人的微信群，里面都是养狗养猫的，平时最多的内容是怎么养狗，如何养猫什么的。肖亮在群里发了几张包子的照片，留下联系电话。并说提供线索或者直接找到“定重谢”。

第三天就有消息了，有人在肖亮所住的小区外看到有个年轻女子牵着包子溜达。提供线索的人说那个女的栓狗不是用的狗链子，是用一条白丝巾栓着，用一根麻绳牵着，一看就不是养狗的，狗的体型外貌和照片上的包子一模一样。年轻女子在小区门前开了一家美容店，店名叫“盛世巴黎美体美容会所”，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起了这么个高端大气的店名。她和包子是在美容店门前被“宠友”看到的。

剩下的事就是指认和谈判了。肖亮找到邻居大姐，告诉大姐说这回你得卖卖力气了。如果对方不承认，或者对方承认了不想给，大姐，你岁数大，该哭哭，该闹闹，哭闹不行就躺地上撒撒泼。大姐听说包子有着落了，高兴还来不及，连连说，你说咋办就咋办，别说哭哭闹闹撒撒泼，就是躺地上吐白沫，你们去叫120都行。

后面的事也没闹到那一步，人家挺讲理，嘀咕了一阵子直接就把狗还了，两天的狗食费都没提。人家这么做，反而让肖亮有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惭愧。

肖亮买了两篮鸡蛋让邻居大姐给人家送去，以表谢意。大姐感动的不行，说狗是我丢的，还让你破费，真是不知道说啥好。肖亮说狗找回来比啥都强，这点鸡蛋不算啥，包子要是找不回来你闹心我也闹心，想送鸡蛋都没地方送。

包子第二次丢是因为肖亮在院子外面给包子洗澡，没给包子栓绳。那天肖亮刚给包子冲了水，倒上沐浴香波，它就一溜烟跑了。肖亮跟着它撵，撵都撵不上。出了小区门问扯闲篇的有没有看见一只小狗往哪里跑了，都说没看见。这咋办，小区大门外的马路是东西向的，只好先顾一头，先向西找，没有。再向东找，没有。找了两个小时，天黑了，不找了。

这次丢狗肖亮依旧有预感，包子不会丢。这种蠢货没人要，但找还是要找。有上次丢狗找狗的经验，如法炮制，继续在朋友圈和宠物微信群里发寻狗启示。启示末尾依旧标注“定重谢”的字样。

这次丢的时间长，丢了两个月。最后还是微信群起了作用，一天突然接到一个陌生女子的电话，说看到了一个男人牵着一只狗溜达，很像包子。肖亮连忙说能不能去看看，陌生女子说，和那个男人并不熟悉，需要再碰。肖亮说，麻烦你再操操心，如果找到了“定重谢”。女子说，我也养狗，都是养狗人谢啥！肖亮赶忙说，谢是一定要谢，不仅要谢，定重谢定重谢！

一周后，那名女子和肖亮又联系了，说和捡到狗的那个男的碰到了，也加了联系方式，随时可以把狗牵过来。肖亮赶紧说：今晚我请你们吃饭，一起坐一坐。当天晚上，女子和男子一起来了，男的把包子也牵来了。包子胖了，肥了，更像一头猪了。包子见到肖亮也不激动，端详了一阵就趴在地上歇着了。

肖亮和一男一女吃饭时加了微信，“定重谢”了他们。

包子丢过两次，肖亮长记性了，给包子和饺子分别定制了狗牌，把狗的名字和肖亮的联系方式也刻在定制在狗牌上，拴在狗脖子上。狗牌子就像德国士兵胸前挂的牌子那样，不锈钢的，阳光一照闪闪发亮。

肖亮想，包子也包括饺子再跑丢，不用发微信群了，捡到的人直接看胸牌就知道找谁了，这样比较直接。

这一招真的管用，上个月的一个星期天，肖亮牵着包子和饺子遛弯，遛到一个河边，就把它们撒开了，让它们撒撒欢。肖亮在前面走着，它们在后面跟着，这时肖亮接了个电话，这个电话打的时间有点长，打了五分多钟。撂下电话回头看，只有饺子跟着肖亮，包子又跑丢了。肖亮回过头找了两个来回，又在河边等了一会儿，没找到。这次肖亮压根没着急，心想，有狗牌呐，包子还是丢不了。

果不其然，第二天就有个陌生电话打过来，说你是不是有条狗叫包子，肖亮说是是。他说，狗在我这，来牵走吧。肖亮问了他的地址，开车去把包子牵了回来。这次丢的时间短，对方和肖亮聊了半天捡到包子的经过，没提钱的事，当然没有“定重谢”了。

这是包子三次失而复得的故事。肖亮琢磨了一下，包子能够三次失而复得，应该得益于两个原因，一是肖亮给包子和饺子都做了绝育手术，不能配种不值钱。二是包子太能吃，太费钱，不能养，养不起。

　　饺子的故事不是经常跑丢的故事，是淘气和气人的故事。

饺子的淘气和气人就像一个不懂事不听话的孩子，骂不好使，打不管用。

18年底肖亮围院子的时候，特意分出两个区域，一个区域养狗，一个区域种花。院子大概有二三十平米，养狗种花各占一半。中间隔离带用的木栅栏，高有一米，中间留门。正常应该是一国两制，各自发展。

为了种花，在网上肖亮采购了种花工具和花籽，这不是肖亮下功夫和费力气的事，肖亮下功夫和费力气的事是，为了种花，肖亮还请人在院子里安装了水管，接通了电源。动静大了去了。

肖亮喜欢旅游，有一年去内蒙古锡林郭勒盟正蓝旗草原的元上都遗址。挨着遗址有块金莲川草原，草原东西长60公里，南北宽20公里。肖亮是八月份去的，草原正是水美草肥的时候。满眼望去，无穷无尽的金莲花望不到边，美的真是没谁了。从此肖亮就喜欢上了金莲花。

19年开春，肖亮在网上买了金莲花籽，翻土，筛土，施肥，养垧，撒籽，培土，养护，整折腾了一个多月。

虽然种的晚，金莲花茎长得快啊，3月份播种，两个多月就长到小腿高了。

科普一下金莲花：金莲花是橘黄色的，金莲花，别名：旱荷、旱莲花寒荷、陆地莲、旱地莲、金梅草、金疙瘩；学名：Trollius chinensis Bunge是毛茛科金莲花属的植物。一年生或多年生草本。株高30－100厘米。茎柔软攀附。叶圆形似荷叶，花形近似喇叭，萼筒细长，常见黄、橙、红色。有变种矮金莲，株形紧密低矮，枝叶密生，株高仅达30厘米，极适宜盆栽观赏，花期2－5月。具药用功能，可清热解毒，主治扁桃体炎、中耳炎。用于急、慢性扁桃体炎，急性中耳炎，急性鼓膜炎，急性结膜炎，急性淋巴管炎。

花长得正好，饺子的故事也就开始。

第一次是肖亮出差回来，看见小院里的花茎倒了一片，肖亮问邻居大姐知道不知道情况，大姐告状说，是饺子，饺子隔着栅栏跳进去的，在花丛里打滚了。

肖亮把饺子拽到花地，指着一塌糊涂的花地，大声呵斥：饺子，你个混蛋，这花是看的，不是踩的，谁让你干的！饺子愣愣的看着肖亮，不知所措。肖亮接着说：这是第一回，也是最后一回，再糟蹋花我就打断你的狗腿。饺子依旧愣愣的看着肖亮，不知肖亮在喊什么。肖亮心思着，打断饺子的腿可不就是打断狗腿吗？饺子就是一只蠢货，骂它也不明白。

为了防微杜渐，肖亮请人把中间的隔离带加高到了一米三，这回不怕它跳了。

饺子这回真的不往花园里跳了，它往外跳。小院的围栏差不多也有一米三高，还是肖亮出差回来，邻居大姐听见肖亮这边门响，赶快过来告诉肖亮，饺子受伤了，它从围栏里往外面跳，外面刚好有棵树，树杈把它眼睛刮伤了。肖亮赶快去院子里查看，果然看见饺子满脸血，老实的趴在地上，看见肖亮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肖亮回头问大姐：这是啥时候的事啊？大姐说，就是刚才，一个小时了，你回来的真是时候。

大姐接着说，饺子跳出去没跑，就在院子门前拱门，我看见了把它轰院子里了。

赶紧上医院。肖亮牵上饺子就去了附近的动物医院，动物医院的大夫问是咋回事，肖亮说：淘呗。

饺子在医院住了25天。饺子是刮伤了右眼球，缝了7针，眼球倒没摘，但右眼彻底失明了。

饺子成了独眼龙，淘气的性格没变，但胆量变的小了。有时带着包子和饺子出去散步遛弯，在人少的地方肖亮还会把狗绳散开，让两个蠢货疯跑一阵子。如果肖亮往前走，两个蠢货掉在后面，肖亮就回头喊，吹口哨，拍巴掌，叫名字，先响应跟上来的一定是饺子，包子自顾自玩，第三次包子走失，就是包子瞎跑，饺子却一直跟着，包子丢了，饺子却没丢。

包子和饺子在一起一般很友好，只有一件事会让它俩往死里掐，不顾情谊，不知廉耻，反目成仇。能让它两不共戴天的，就是吃。

它俩小的时候，一起在一个盆吃狗粮，一个盆喝凉水，相安无事。从今年夏天开始，它俩为了吃打架，开始打架还是假招呼，并不动真格的，叫一叫，前爪挠一挠就消停了，然后两个家伙继续在一个盆子里吃。后来不行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往死里掐。包子体胖，能吃，要吃独食，吃狗粮的时候，经常是把屁股调转给饺子，用身体护住狗食盆，饺子当然不干了，于是就打，就掐。饺子淘，下嘴很，经常把包子的下颚抓咬的流血。包子是除了吃，其他好商量，为了多吃，别说嘴上流血，就是头上流血也认了。

看见它俩为了吃拼个你死我活，肖亮说，你们真是一对吃货，一对蠢货。

　　哈姆莱特有句话：To be or not to be,that is the question。翻译过来是：活着还是不活，这是个事儿。这句话反映出这位王子对人生的痛苦，疑惑。

实际上根据不同的语境，这句话还可以翻译成：君子还是流氓，这是个问题。高尚还是龌龊，这是个问题。善良还是邪恶，这是个问题。崇高还是无耻，这是个问题。拉不拉，尿不尿都是个问题。当然了，吃还是不吃，吃得上还是吃不上也是个问题。

当包子和饺子为了吃打的不可开交的时候，不知为什么，肖亮的脑海里总会想起这句话。包子和饺子看上去是蠢，但在吃这件事上是彻底大彻大悟的，没有这样或者那样这是个问题的思想杂念。吃，是必须的。必须得吃。天下没有只有你吃我不吃的道理。

不让我吃，你死我活，不让我吃，我活你死。

2019年12月7日于三棵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