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在某个冬日的晚上,我和老公逛街,意外地看到了有人在放露天电影,而且就在电影院的大门前,我不知道是何人何原因何目的,在这个冬天的晚上,顶着寒冷,对着寥寥的流动的好奇的偶尔张望几眼的观众,上演着老掉牙的窄银幕电影。可在那一刻,我的记忆一下子就飞到了过去,飞到了小时候。<br></h3> <h3> 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特征,一个时代的人有一个时代的记忆,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对幸福的定义,人生的许多经历即使经过了许多年,也不会在岁月中褪色。</h3><h3> 我们小的时候,社会还不发达,那时候没有电视、VCD、DVD、电脑、智能手机等先进的玩意,家用电器可能只有一个电灯泡,而且有时候还停电,每当停电的时候,屋子里一片漆黑,只能点上煤油灯,条件好一点的人家点支蜡烛,满屋子乌烟瘴气,熏得人流眼泪,孩子大人猫在家里,大人忙做活,孩子们则你追我赶地乱蹦乱窜,停电的时候,我们总是把灯拉开,怕来电了不知道,当来电的时候,我们就会一蹦老高,扯着脖子大喊:来电喽。生怕别人不知道,那是一种久盼后的喜悦,是酣畅淋漓直抒心意的兴奋,是一片漆黑中乍见光明的快意,就象久旱后的土地得到了甘露,用现在的话形容就是“爽”。那种感觉总在记忆里浮现,即使生活好了,也难以忘怀。</h3> <h3> 那时的人们,经济匮乏,精神更匮乏,没有任何的娱乐活动,放个电影就高兴得象过年。那时一个生产队有一个放映员,负责到公社(那时叫公社,现在叫乡)取胶片,然后到各个自然村屯去放映。庆幸的是我的父亲就是放映员,而且还当过先进呢,得了一面大镜子,上面写着字:优秀放映员,这面代表父亲荣誉的镜子,在最显眼的地方,一挂就是好几年。因为父亲的关系,我们村近水楼台先得月,总是比别的村先看新来的电影,有时候还徇徇私,应大伙的要求在家里放映。沾了老爸的光,人们总会热情洋溢地向我询问,放电影的消息,时间啊地点啊片名啊,我特别自豪,关系好的姐妹才搭理她,关系不好的干脆不理她,很显摆,就是现在人们说的“得瑟”。</h3> <h3> 每到该放电影的时候,天还没黑,山村氤氲在炊烟暮气里,夕阳像巨大的橘色气球一颠一颠地静静沉去,大人们扛着农具,或赶着牛羊,踩着漫天的晚霞,吮吸泥土的气息,迎着家里饭菜的香气,收工了;孩子们老早就去占地方,甚至连饭都不吃,有的拿条板凳,有的扔几块石头、砖头,有的干脆拿根木棍在地上画个框框,当做界限,这样就算占领了地盘,银幕前那点可怜的最佳位置就被四分五裂地瓜分了,这是我们这些小鼻涕孩每次必做的功课。占好地方后,大家就开心地在场地跑来跑去,在人群里泥鳅般地穿梭,有的时候大家在一起做游戏,丢沙包啊,跳大绳啊,老鹰捉小鸡啊,触电啊,玩石头子啊,五子棋啊,虽然就地取材或传统的游戏,但那快乐并不比现在先进玩具带给人们的快乐少,------那时候年龄相仿的孩子真多啊,大家在一起,唧唧喳喳,七嘴八舌,连吵带嚷,跑啊,跳啊,闹啊,就象翻了天,开了锅---------有时碰撞了哪家的大人,就会招来一顿笑骂, 无忧无虑的欢笑声就传遍了宁静的小山村。村里的或外村的年轻男女总是趁这时,眉来眼去,暗送秋波,或者借机去河边幽会,萤火点点,星子灿灿,虫唱轻回,热恋的人早已把电影里的故事翻成了甜蜜的现实。</h3> <h3> 电影开演了,周围就静了下来,全村的老老少少,有的站着或蹲着,有的席地而坐,有的干脆坐在墙头上--------就那么自由的、安闲的、有滋有味地看着屏幕,那时候都是窄屏幕的,开始时是黑白片,后来是彩色的,但无论是什么,都让人们看得津津有味,甚至对枯燥无味的科教片、咿咿呀呀的戏曲片,都看得如痴如狂,那份投入,那份痴迷,至今都让我感到莫名其妙。有的片子,在看过了几天后,人们闲下来,坐在树阴下,还在兴致勃勃地议论电影中的人物或演员,碰到自己喜欢的,相当于现在的大片那类的,我们就会十里八村地追着看,那狂热劲不亚于现在人们看热门电影,许多电影演员也是如数家珍,刘晓庆啊,陈冲啊,张瑜啊,把一份《大众电影》翻得稀巴烂,也算是追星一族。</h3> <h3> 随着时代的进步,电视渐渐走进了千家万户,露天电影走出了人们的视线,走出了人们的生活,现在已经很难看到露天电影了,即使在农村也已经销声匿迹了,它留在了一辈人的心里,给那个时代的人带了快乐和欢娱,充实着那个时代无比空乏的精神世界,它虽然消失了,但全村老少聚集在一起,边闲话农事,家长里短,边看着自己盼望已久的电影,消遣着自己劳作后的闲暇,那种幸福的满足的氛围,以及孩子们无所顾及地纵情大笑的感觉,在物质极大丰富后却很难在我的心里重现。即使坐在环境舒适,音响效果奇好的电影院里也难于捕捉。人们记住的往往是苦难中的片刻幸福和幸福中的一点苦难,露天电影成了人们在艰难的年代、枯槁生活里的一丝慰藉,成了我青涩童年中的一抹亮色,一份温馨的记忆,一瓶幸福的老酒。<br></h3> <h3>久违了,露天电影,你拉开了我记忆的帷幕,我的眼前依稀重现:黑透了的夜空中闪着无数宝石般的星斗,山村的烟霭里,飘着青稞的香气,我尚未衰老的父亲坐在放映机旁,认真地换着胶片,伴着咝咝的机器声一道光柱投向窄窄的屏幕,年幼的孩子睡在母亲的怀里,恋人偷偷地捅捅咕咕,妇女们小声地交头接耳,男人们咬着旱烟袋,老人们询问着剧情……就这样,一村老小亲近地团坐在露天里,开怀地其乐融融地看着那个时期的电影,沐在大自然中,陶醉在剧情里,脸上露出幸福的光晕。</h3> <h3> 露天电影消失了,消失的又何止露天电影?我已远去的童年,盛年不在的父亲,渐渐消失的村庄和曾经一起看电影的人……都渐行渐远啊,露天电影及村庄的故事,就像曾经挂过影布的老树,落寞而又妖娆地在记忆的风雨中摇动,热闹而冷清,华美而衰颓,温暖而苍凉。</h3> <h3>图片音乐来自网络,文字为原创,请勿做他用!</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