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更新于2024年6月</p> <p class="ql-block"> 话说在上个世纪的1965年，我还在苏州医学院四年级读书，当时正值农村里的四清社教运动开展得如火如荼。当年暑假，学校要求我们年级的学生和部分老师一同下乡参加农村四清社教工作，地点是在江苏昆山的茜墩公社。到了茜墩公社，我被分到红星大队西宿村。</p><p class="ql-block"> 下面这张照片摄于1966年2月，照片中的成员是1965年7月—1966年2月在昆山茜墩公社红星大队参加四清社教工作的队员，在临别时合影留念（其中苏州医学院同学有9人，左后第一人是我）。</p> <p class="ql-block"> 茜墩，早已更名为千灯。现今的千灯，不仅是中国历史文化名镇，还是国家AAAA级旅游景区，是风景优美的旅游胜地。</p> <p class="ql-block"> 但是，上个世纪六十年代的茜墩，却是贫困落后的水乡农村，而且是血吸虫病横行肆虐的流行区。</p><p class="ql-block"> 当年，华东局干部也在茜墩蹲点领导四清社教运动，由于我们是医学院师生，下乡后又多了一项任务：防治血吸虫病。</p><p class="ql-block"> 那时候，我在茜墩农村看到当地村民血吸虫的感染率确实很高，因患晚期血吸虫病导致肝脾肿大和腹水的病人常可见到。当地村民常年赤脚不穿鞋，下河洗菜洗衣，下水田耕种劳作，这都为血吸虫病的传播提供了条件。所以，那时对血吸虫病的防治措施主要有三条：一是苏州医学院组织医疗队下乡，集中治疗病人。二是在血吸虫流行区打井，改用河水为井水。不下河，可以切断血吸虫病的传播环节。当年我们下农村要与当地村民同吃同住，适当参加劳动，为防止下河下农田被血吸虫尾蚴钻入皮肤感染血吸虫病，学校给每个同学发了一瓶油膏，下河下水田前涂抹皮肤作为预防措施。三是消灭钉螺。钉螺是血吸虫蚴虫的中间宿主，消灭钉螺就等于切断了血吸虫生长发育中的一个环节。</p><p class="ql-block"> 钉螺，是一种很细小的螺，栖息于淡水水域或水陆两栖，长约10毫米、宽约2-3毫米，呈尖圆锥形，形似钉子而得名，是日本血吸虫的唯一中间宿主。当年，消灭钉螺的办法有二，一是药物杀灭，二是人工捕捉。药物杀灭适合大面积范围灭螺，人工捕捉适合村民居住地周围的田梗菜地小范围灭螺。由于钉螺细小，要消灭干净并非易事，当时各生产队都有专职灭螺员，在生产队之间和地区之间还经常互相检查灭螺情况。就在这种情况下，出了一个奇人，人称“钉螺姑娘”，传说她有一双不同寻常的眼睛，不仅可以看到周围几米十几米、甚至几十米远的河泊田野里有没有钉螺，而且能看穿地下一尺深土里的钉螺。有了这双“神眼”，钉螺躲藏最深也会现形了。</p><p class="ql-block"> 据说，这位钉螺姑娘本是苏州虎丘公社的一个普通农民，她这双与众不同的眼睛是怎么被发现的呢？据传说，她与当地村民一同下河摸螺、蚌等水产时，别人一天也收获不到多少，而她总是很快能满载而归，同伴问她有何秘密，她说她能看到藏在水底的螺、蚌。这事慢慢传开了，她所在的生产队长就让她专职查钉螺，在各生产队互相检查消灭钉螺的情况时，别人查不出有钉螺的地方，却总能被她查出有钉螺。再后来，有关方面把她当成了“奇人”，专们带着她到当地各个地区查看灭螺情况，查看钉螺是否被消灭干净。</p><p class="ql-block"> 一天，传来消息，“钉螺姑娘”要到我所在的茜墩公社西宿村来查看灭螺情况了，由于事先已把她传得神乎其神，我们都早早等候，巴望亲眼见识这位奇人。</p><p class="ql-block"> 午饭后，村口传来一阵人声鼎沸，我赶紧跑去挤进人群，看到有领导和专职人员陪同着一个大约二十多岁的农村姑娘，她就是传说中的“钉螺姑娘”了。姑娘体格健壮，个子不高，边走边对周围指指点点，说这里那里还有钉螺。我努力看她的双眼，希望能看出她的眼睛与普通人是否有些不一样，但没有看出不一样。我跟着人群从西宿村走过小桥来到河对面的蔡河南村，在一个晒稻谷的场地上，“钉螺姑娘”突然停下脚步，指着陪同的一位华东局干部说，你脚下有钉螺，这位华东局干部马上抬起脚看看地上，是干干净净的黄土，什么也没有啊。只见“钉螺姑娘”说，钉螺在土里呐，这时马上有人拿着铁锹来掘土，当掘到一尺多深时，姑娘弯下身子检起一小块土块，放在手心里慢慢研碎，果真出现了一只小小的钉螺，周围的人都情不自禁的鼓起了掌。</p><p class="ql-block"> 几个月后，我回到苏州医学院校园，学校里的徐宏宽老师告诉我，“钉螺姑娘”能看穿一尺多深的土里的钉螺是假的。当时我听到这个消息时感到很震惊，我说我亲眼看见她从一尺多深的土里找出了钉螺呀。徐老师说，有些专业人员也相信了她真有一双与众不同的“神眼”，就带着她到苏州昆山一带血吸虫流行区专门查看各地消灭钉螺的情况。由于“钉螺姑娘”的名气越来越大了，江西也有血吸虫病流行，有关方面请她到江西的血吸虫流行区去查看消灭钉螺的情况，她在江西的血吸虫流行区也找出了钉螺，但经专家们一鉴定，破绽出现了，那不是江西丘陵地区的钉螺，而是江苏河网地区的钉螺。原来，虽然同为钉螺，在不同的地区有不同的亚种，江西丘陵地区的釘螺与苏南河网地区的钉螺是略有差异的。至此，钉螺姑娘的神话就戛然而止，再也没有人提了。</p><p class="ql-block"> 从科学的角度看，人的双眼要看到物体，物体必须要在眼的视网膜上成像，一尺多深的土里的钉螺如何能在人的视网膜上成像？不能在视网膜上成像，人自然无法看到。即使今天先进的X光检查仪和B型超声成像仪，虽然都能透视成像，但成像要有一定的条件，对埋在一尺多深的土里仅几个毫米的细小钉螺恐怕也是无能为力难以显像。所以，钉螺姑娘的神话只是反映了人们美好的愿望，科学是来不得半点虚假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