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 看到官渡之战写的“泳忆”,我的脑海里立即出现了一个场景:夏天的中午,唐闸的大河里木排、小火轮、各种民船来来往往,大洋桥上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子翻过铁栏杆站在桥沿上,瞪着大眼睛喊了一声纵身跳到大河里去了。这个不知死活的孩子就是我小学的同学曹胜,记得当时我们大概是上四、五年级吧!<br> 读罢泳忆勾起了我记忆深处关于游泳的一些事情,这些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现在想想蛮有意思。<br></h1> <h1> 我是上二年级的时候在实小后面的一条小河里学会游泳的。<br> 那真是一条小河 河宽绝不超过十米。白日里总是静静的,河边上长着芦苇,对岸是油棉仓库,那条河是不行大船的,只是偶尔有捞苇草或捞蚬子的小船出现,河边有一排平房用作实小的食堂和堆放杂物,,有两间里面住着人,是一个老太太带着三个孩子。那是实小顾怡玉校长的老母亲带着顾校长的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br> 我开始只是在河里瞎扑腾,玩着玩着能漂起来了,至于姿势,那是实在谈不上的,也就是“狗刨”或者是“黄猫儿过沟”之类的姿势。<br></h1> <h1><b><font color="#167efb">【小河往事】</font></b>:大约十一二岁的时候有一天我自己弄了一个竹竿,装上线和钩子挖了点蚯蚓钓鱼,看到一个小孩子自己在河边玩,玩着玩着掉进了小河,我连忙跳到河里把他拖上了岸,那个小孩当时大概四五岁的样子,我认出来是顾校长家的。<br> 小孩子吓得不断地哭,我把他送回了家。这个小孩子是顾校长的小儿子周昌。此后多年,每当我回到南通遇到周昌时,他总是笑称我是救命恩人,2017年春我到顾校长的寓所拜望她老人家时,她坐在轮椅上还对我说,褚鹤啊,我要谢谢你,没有你就没有我们周昌呀。我听了很感动,小时候不经意之间做的一件事,过去几十年了,被我拽上岸的孩子都做了祖父,孙子都上小学了,可是他们还记得这件事!历经人生种种磨难,但是老人的精神世界并没有受到污染,还是保留着那份真诚、那份厚道。<br></h1> <h1> 我学游泳算是无师自通吧,能漂起来以后,我的乐土就从小河里转移到了大河里的大洋桥下面。<br> 那时候的大洋桥在现在的大洋桥北边大约五十米的地方,正对着面粉厂弄子,完全是木结构的,桥架、桥桩、桥面都是木头的,唯有栏杆是铁的。<br> 南通夏天的午后是很闷热难耐的,那时候没有空调、电扇、连芭蕉扇也做不到人手一把,大洋桥下的河里就成了一群孩子的乐园。自然也是我的乐园,暑假里几乎每天泡在大河里。玩的花样也不少,从桥架的横档上往河里跳(我从来不敢站在大桥上往下跳,连插蜡烛也不敢),拽着船后面的缆绳跟着船漂,或者干脆爬上竹筏,跟着竹筏走出几里地再跳下河游回来,,木船上的船家很讨厌后面拽着绳子的孩子,怕出了事担责任,有时候用船上的污水浇后面拽绳子的孩子,经常有拽着绳子跟船走的孩子被浇得满头满脸的粪便。<br> 我经常爬上木排跟着走,走出一、两里地后再跳到河里游回来,很有点其乐融融的感觉。<br> 我从小的玩伴陈海林有一个比他小十二岁的妹妹,62年的夏天,有一天他从家里拿了一个汽车的内胎打足了气。我和他带着不到一岁的小妹妹到大洋桥下面去游水,把小妹妹放在汽车内胎上我们推着在河里玩,小妹妹高兴地坐在轮胎上咯咯笑,如今这个小妹妹的孙子已经上幼儿园了,现在见面提起来这桩事还有点后怕,真正的少不更事,不知死活。<br> 小学毕业我考取了通中,到城里上学去了,我的游泳乐土从唐闸大洋桥下面转到了北濠河。通中的北校门正对着北濠河,平日里是锁着的,学校有命令禁止学生私自下河游泳。但是我时常约几个同学到北濠河里去游泳,我是寄宿生,干这个事情比较方便,在学校吃过晚饭后,,悄悄翻过后门的栅栏就下了河,游到北濠河中间的小岛上再游回来,大约也就是一百多米的样子,【<b>如今这个小岛已经变成了北濠桥的一个桥墩子】</b>。学校严令禁止学生私自下河游泳是唯恐发生危险,。有一次我约了两个同学晚饭后悄悄地去游北濠河了,我想起还有作业没有做完,就先上岸回教室了。那两个同学上岸后爬后门口的栅栏时被学校里的一个教工当场抓住汇报到教导处,第二天这两个同学因私自下河游泳受到学校警告处分,处分决定公布在通中大门口,我算运气好,侥幸逃过了这次处分。我还记得有一个受处分的同学叫曹景蒼。<br> 上初中时,我很多时候星期天回唐闸家里时是走着回去的,一般都是从城里出发、走猫儿桥、大码头然后沿着大河河岸走,绝对不会走节制闸,那是要绕好几里路的,不过,想走近路,必须过河。那时候没有什么城闸大桥,只有渡船,过河费用一分钱。河东、河西都一样。<br> 每当夏天我路过那里时,总是脱了衣服顶在头上,从河里游到对岸,有一次,摆渡的人看到我已经脱了衣服要游过去,叫住我许诺我乘船过河不要钱,我不听,还是游过去了。成年以后想想好像也不一定是为了省那一分钱,更多的是为了逞能。<br> 初中毕业我考上了南京无线电工业学校,去南京上学了。<br> 学校各方面的条件非常好,特别是未名湖畔有一个很标准的游泳池,池水清清,在太阳光下隐隐发蓝。但是管理很严格,学生是不能随便去游的。只能上体育课时由老师带着集体游。<br> 1966年的夏天,毛主席在武汉畅游了长江,全国一片欢呼。学校为了响应伟大领袖“到大江大河去锻炼”的号召,组织学校的教工和学生参加南京市统一组织的横渡长江活动。<br> 我也积极报了名。报名以后要通过严格的考试才能被批准参加横渡长江。考试在学校附近中山门外的护城河进行,在九十分钟内游完三千米为及格,考试严格而且正规,不允许任何作弊行为。<br> 我用六十八分钟的时间游完了3000米,取得了三专科的第三名,<br> 考试过后三天,就正式参加了横渡长江。学校用卡车把我们送到南京上新河附近的大达码头,与南京市其他学校、单位横渡长江的队伍集合,从那里下水。<br> 南京到浦口的长江宽2000米,实际上横渡不可能是直线移动,在向对岸游的同时,激流会不断地把你向下游冲,游泳的人要不断地克服把你向下游冲的击力游向对岸,所以横渡的轨迹是一条长长的斜线。下水的地方在南京港的上游,从下水的地方到对岸登陆处的斜线距离实际上是九千米。组织者在下游靠近南京长江大桥的桥墩附近横着江面排开了一艘艘救生艇,以防有人被江水冲向下游,<br> 下水时有小木船将我们送到离江岸50米的江面上,然后自己下水,小木船跟在江里游泳的人后面,随时准备捞人。那次,我是第一次在江里游泳,看着褐色的江水我纵身跳入了江里,那时候的我,根本就不会去想会不会淹死的问题。江水流得很急,我一会儿就被浪打得有点发晕了。但是我还是咬牙屏住气坚持着,过了一会儿,大概是度过了疲劳期,渐渐适应了江水和浪头。<br> 和我一起下水的我们的机械制图老师欧阳无我还没到江心就开始不断呕吐,游不动了,被跟在后面的木船捞上去了。欧阳老师是一个身材不高、但是很矫健的江西人,他在学校游泳池里的蛙泳、自由泳的姿势堪称教科书式,可是,也经不住江里的风浪了。<br>游到后半程,我已经有点发木、只剩下机械的动作划水、蹬腿。<br> 拼经全力游到对岸,到达登陆点时,我已经完全筋疲力尽了,连步子都迈不开了。<br> 过了两周时间,我又参加了一次横渡夹江,那是长江南岸到江心岛之间的一道江,与前次横渡长江相比,这次要显得很轻松,江面窄了许多,水流也没有那么急了。<br>分配工作到北京后的第一天,就和游泳池打上了交道。<br>我们分配工作时,正是“大革命”如火如荼的时候,一切都是混乱的。那是到厂里第一天晚上,我们同来的五个男生和另外几个到厂里来报到复员兵被领到厂里的露天游泳池更衣室里,告诉我们:厂里宿舍紧张,你们就住在这里吧。<br> 那是天寒地冻的时候,地上积雪盈尺、滴水成冰,游泳池的更衣室里八面透风,光光的水泥地上铺着一些麦秸。我们穿着衣服、裹着自带的棉被,在麦秸上坐了一夜,第二天冻得实在忍不住了,找到厂里管人事的,那人打电话让行政方面派个人去游泳池更衣室安了个烧煤的取暖炉,就这样,我们在游泳池的更衣室坚持到第二年的春天,才在宿舍里得到了一个床位。<br> 北京是个严重缺水的地方,但是几乎整个七十年代是我和水接触最亲密的一段时光。<br> 1973年六月的一天,车间人事干事通知我到厂里武装部去集合,到了武装部后才知道原来是要举行全军运动会,其中有一个水上表演的项目,要有1000人的民兵方队武装泅渡,从我们厂里要了120个会游泳的青年员工。<br> 武装泅渡七月中旬举行,先脱产训练一个月。<br> 训练和正式表演的地方是怀柔水库,我们住在离水库不远的卫戍区三师营房里,集训期间不允许回家(我也没有家可回)每天三顿饭在士兵食堂里吃,伙食不仅不错而且是免费供给,自己不出粮票、不用交钱,这在当时是一种非常优厚的待遇了。<br> 每天的活动内容是上下午各训练一次,从怀柔水库大坝下水,身揹规定的装备,编队游到水库中央的小岛上(1500米),就算完成任务。晚饭前几乎天天和士兵们进行各种比赛,篮球、排球、乒乓球,我是每项都参加,这段日子可以说是我生活经历中一段很美好的时光。<br> 集训期间,我到怀柔城里去了一次,进城纯属好奇,因为到北京几年了,我从来没有去过北京郊区的县城,进了县城,我感到很奇怪:北京郊区的县城怎么可以这么破?尘土飞扬的路,窄窄的街、低矮破旧的房子。不过,经过几十年的建设,现在的怀柔县城和周边已经变成了一个有山有水的美丽大花园了。<br> 很快,集训结束了,首都工人民兵方队正式参加了全军运动会水上表演项目,顺利完成了任务,就在我们到达终点上岸时接到命令:全体人员到水库中心岛集合,有首长接见。<br> 我们列队来到湖心岛上一片树林里的空地上,只见林中空地中央摆着一张桌子,桌子后面摆着一把椅子,周围的林子里有许多警卫人员,有持枪的军人,有穿着便衣的公安,不一会儿,只见一群人簇拥着一个很有气度的老者走过来,我认出来老者是叶剑英元帅,后面紧跟着两个穿军装的人,一时分不清是谁。<br>叶元帅径直走到摆好的椅子前面当中坐定,跟着叶帅的那两个穿军装的人一左一右站在两边。这时我才看清楚,这两个人一个是李德生、一个是王洪文。<br> 叶元帅坐定后开始讲话。<br> 我是第一次近距离看到这么大的官,心里不免很好奇。叶帅讲了大概一刻钟的时间,我根本没有听他讲什么,而是不断地在打量这些大官们。<br> 叶元帅身着短袖白衬衫,头发有点发黄、讲话声音洪亮、铿锵有力,底气十足,一听就是一个善言者,十足的儒帅风度。<br> 李德生从头至尾非常规矩地站在一旁,始终保持着军人姿态,正所谓站有站相。<br> 与李德生标准的军人姿态不同,王洪文一副懒懒散散的样子站在一边,在叶元帅讲话的过程中一刻不停地在抽着大中华,树林里严禁烟火的警告牌似乎对他没有任何约束力。<br> 我原来知道王洪文这个人是上海的一个造反派头头,夺权后当了上海的大官,当时的我们是不可能知道一个多月后要召开中共的十大上他会当上党中央的副主席。</h1><h1> 后来老是看到报纸上报道他陪同毛主席接见外宾;</h1><h1> 后来从电视上看到他在法庭上受审;</h1><h1> 后来听说他死在了牢里。<br> 我就站在离叶元帅不到十米的地方,看得很清楚。从头到尾首长接见不到半小时,叶元帅讲话结束后就解散了,曲终人静,地上留下了几个王洪文的烟屁。<br></h1><h1> </h1> <h1><b><font color="#167efb">【窑坑岁月】</font></b><br> 大约有五年的时间,酒仙桥附近的窑坑是我的乐土。<br>我们的工厂在北京东郊的酒仙桥,那里解放前是一片荒凉,只有庄稼地和许多乱葬岗子。“一五计划”时那里兴建了许多现代化的工厂,变成了一个大约三平方公里的新兴的电子城,但是酒仙桥的周边还是庄稼地和村庄,村庄间夹杂着一个个窑坑。<br> 所谓“窑坑”是当地农民为了烧砖,将地上的土挖走了,形成了一个个大坑,久而久之,坑里面储满了雨水、渗出的地下水以及居民的生活用污水,坑的周围长满了芦苇、杂草,水质自然不会太好,但还是有些鱼虾、水蛇之类的活物。窑坑周边是垃圾堆、粪场。(北方农民向田里施肥是把粪晒干了往田里放,不同于南通农村的“沤粪”,在北京郊区经常可以看到晒粪便的粪场)。<br> 夏天,每到下班后第一件事就是骑着自行车奔到窑坑去游泳。<br> 夏天的傍晚窑坑边总是很热闹的,乌鸦在垃圾堆里觅食,老母猪在粪堆里拱,我们在浑浊的水里游。酒仙桥各个工厂的一些单身职工也把窑坑当成了乐土,会游泳的在水里游,不会游泳的也脱了衣服泡在水里在坑边逮小鱼、小虾。<br> 现在窑坑和村庄早已消失,在那片土地上盖起了许多高楼大厦,豪华宾馆,有长城饭店、亮马河大厦、凯宾斯基饭店、燕莎商城、二十一世纪饭店、中日青年友好交流中心……….,那里的民居房价飙升,据官方公布的数据已经达到每平方米七至八万元。<br> 七十年代末后,因为生存的压力,也因为各方面条件限制,我逐渐离开了水,很少去游泳了,整个八、九十年代,除了在大学里上体育课游过几回、带儿子去过几趟游泳池,教他学游泳外,我几乎没有游过泳。<br> 十年前,由于大病几次,我想用游泳的办法来恢复身体,又开始到游泳馆去游泳了,游了两年,游泳馆来了新规定,办游泳年卡要身份证了,规定超过六十岁的人去游泳要有一人陪同,不能单独来游泳,六十五岁以上的人不予接待。我的年龄已经超过规定,当然是在限制之列。<br> 我有点郁闷,也很无奈。</h1> <h1>看到曹胜游泳的视频我真的很羡慕。<br>至今我已经有七、八年没有游泳了,我离游泳越来越远了。<br> 今后还有机会再续水缘吗?<br><b> 2019.6随笔</b></h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