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暑忆双抢

石桥

今天已是七月中旬了，过几天就是大暑季节了。金色七月，酷暑季节，田野里稻谷金黄，一派丰收景象。触景生情，回忆起早年参加双抢的情景，特作此美篇，以作纪念。

七月中旬，赤日炎炎似火烧，田野里一片金黄，早稻成熟了，稻穗低垂着头，沉甸甸的，又是一个丰收年。我们清早起来，拿上镰刀到田里割稻子，等太阳出来，己经割了一大片了。

割下来的稻子需要脱粒，那时大部分使用人力打谷机，踩打谷机是个力气活，一只脚站在打谷机踏板上，一只脚蹬着踩板上下运动，带动打谷机滚筒旋转，再用两只手牢牢抓住割下来的稻子使劲按在打谷机滚筒上，在滚筒钉齿力的作用下，把稻谷脱净。这种力气活一般是由成年劳动力负责，配备一至二个辅助劳力递禾手就行。

脱下来的稻谷要立刻挑到晒谷坪当天晒干，便于收仓。

脱粒后的稻草也不能浪费了，把它扎成梱，立在田里晒干，用于冬闲季耕牛食用，还可以烧火用。

所谓"双抢”就是抢收抢种。早稻收割后就要抢时间把田犁好，耙好，赶插晚稻。一般要求在“八一"以前把晚稻插下去，丰收才有保证。水稻抢收抢种，前后也就半个多月时间，时间紧，任务重，故尔"双抢"是农村一年当中最繁忙的时节，也是最繁重的农活。

不管太阳多大，水里多烫，也要抓紧犁田。

耙田比犁田还略难一点，泥要耙烂，田要耙平，没点经验和技术还真不行，一般由种田的老把式负责这个农活，我学过几次，还不怎么理手就离开农村读大学去了。

水田犁好耙平以后，就要插秧了。插秧首先要扯秧。一大早，人们一人一把稻草就到秧田扯秧去了，一个早晨抵半个工。记得最多的一个早晨，我扯了三百把秧天才大亮。

扯好的秧苗一把一把用稻草梱好，预备挑到大田里去栽插

插秧劳动强度不算太大。但也是个技术活，插深了禾苗不长，插浅了禾苗栽不稳，易浮蔸。还要横行直对，稀密均匀。

我那时是个插秧能手，又快又好，生产队有200来亩水田，每年都由我带八个人负责整个插秧任务，我一个人一天可插一亩多田。

成天泡在水田里插秧，上头太阳晒，下面热水蒸，满头满身都是汗，那个暑气真不好受。一个双抢二十天下来，手脚全都泡得发白，手指和脚指缝中间全都沤烂了，涂点紫药水又下水田插秧，就为赶在八月一日前把晚稻全部栽插下去。

扯秧栽秧确实不是吹牛皮，在生产队没几个人能超过我，不但插得快，而且栽得横平竖对，非常匀称。一丘大田，逢中先载一排禾，俗称打捺（lya），这个技术活一般都是我来做。记忆很深的一次，那是我在夏溢村栽田，我先下田打打捺，没想到村民早做了准备，他们派了几个插秧能手左右包夾，想把我关在里面，亦叫关羊。我一看来势不对，只好拿出平生绝学，分秧丶栽插、覆泥一气呵成，又快又好，一骑绝尘，遥遥领先。他们只得赞叹：没想到咯个当干部的莳田还真有两下子。

在水田插秧晒和热都还能坚持，最怕的是田里的蚂蝗。专吸人血，叮在腿上扯都扯不下来。

对付蚂蝗，有效的办法是拍打，用力拍打它就掉下来了，扯是扯不掉的，越扯它吸得越紧。

我对蚂蝗是即恨又喜。怎么说呢？请看我脚上的大疤痕，它不是蚂蝗咬的，而是头一年上山捡茶籽，被刺划破感染化脓，半年了都好不了，老是生脓渗血，贴膏药敷草药都不管用，还是到了第二年插秧季节，一下水田，蚂蝗专叮这个伤口，把脓血吸干净，再涂点酒精，上点草药，伤口慢慢地就瘉合了，不过这疤痕却显得特别大。

夕阳西下，我也垂垂老矣。老了总爱回忆往事，一辈子干过许多事，教过书，当过干部，而唯有参加双抢记忆最深。七十年代初，我在乡村学校任民办教师，每月工资五元钱，双抢期间必然都去参加生产队双抢劳动，每个劳动日可挣十分工，一个劳动日年终决算可分一角一分钱，一个月双抢下来，也能挣三元多钱。还是蛮高兴的。

1975年七月双抢，我们湖南农学院农机74级的同学分到汨罗县古培公社万福大队帮助双抢，那次双抢比在老家双抢更累、更辛苦。湖区的水田面积比我们老家山区多，双抢时间更长，我们整整搞了25天，到8月7日立秋那天才把晚稻插完。特别是湖区的蚂蟥好大一条，叮在腿上怎么扯也拉不下来，直到把血吸足鼓鼓的一条才能拍下来，那种状况真叫惨。

双抢即忙又累，更激起我这些学习农业机械的学子们改变现状的决心，大家发奋学习，设计、制造了收割机，插秧机，打稻机，耕耘机，一步步改善了农民双抢的劳动强度，机械化逐渐代替了人工劳动。前两天回到我那偏僻的山区老家，乡亲们在双抢期间也用上了机械，我们多年的愿望终于实现了，毛主席当年对我们说的：八o年实现农业机械化，虽然晚了一点，但终于在今天还是真的实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