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的中师生活

仁者乐山

<h3>  83年9月23日入学,86年7月4日毕业离校的我们(恢复招收初中生的第一届),自嘲为“北师”毕业(北城师范),当时学校领导和教师,级与届都分不清,把我们叫八六级。</h3><h3> 都说那个年代的中师生,很多人因家庭原因,想尽快抬上‘铁饭碗’,吃上‘国家粮’,减轻家里负担,都主动放弃了上大学的机会,步入师校,成为中国基础教育的脊梁。这句话一点不假,却不知这中间饱含了多少心酸。</h3> <p style="text-align: center;">01 雨中体育课</h3><h3> 某下午的一节体育课,我们班在操场刚集队站好,雨点开始降落。同学们准备跑去避雨,体育老师说:“不准跑”,“稍息、立正、向左转、跑步走”。当时的我们非常听话,老师教干什么就干什么,于是,高个子杨松柏和普伟带头,其他同学都跟着跑,曹老师在队伍侧面喊着“一二一”口令,边指挥边跟着跑。</h3><h3> 雨点越来越大,我们估计跑一两圈就会解散。但是,看曹老师的精神状态和面部神情,没有丝毫解散之意,口令越喊越响亮。一圈接着又一圈,雨也没给我们留半点情面,不但没停,还越下越猛,老师和所有学生全潮湿了。半个小时后,可能是有人报告了校长,还是住三楼的校长听到体育老师的口令,打着黑色雨伞来到操场边。</h3><h3> 银白色头发的老校长欧阳需仁,从华宁一中校长调到我们学校任校长,同时兼我们班和另外两个班化学。欧阳校长在操场边喊“停”,但曹老师没有命令我们停下。校长怕我们淋病,苦苦在跟曹老师求情,但曹老师没理会。</h3><h3>&nbsp; 45分钟到,下课铃响。曹老师整理队伍,发出“稍息、立正”口令,按以往的惯例,向学生90度鞠躬,我们还礼,老师下令“解散”,同学们默默回宿舍换衣服,没一个人出气。</h3><h3> 十四五岁的我们,一头雾水,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h3><h3> 足球教练出身的曹老师,个子高大威武,不长不短散射着亮光的黑发向后延伸,像个艺术家,浑身上下透着才气。不知何种原因,调配到师校教我们这些愣头青,怀才不遇,时不时发些牢骚。</h3><h3> 原来前几天学校召开学习委员会,征求各班对教学的意见,不知是哪位“长嘴”同学向学校反映:飞点雨就不上体育课,解散回教室、宿舍玩,像放散马。</h3><h3> 教师会,校方反馈各班对教学的意见,可能是教务处领导没注意说话方式,惹恼了曹老师,铭记在心。这下好了,刚好遇到我们班体育课下雨,气全撒在我们班身上。你说我下雨不上体育课,我就偏下雨上体育课。</h3><h3> 过一久,体育老师调走,我们班没记恨这位体育老师,还时不时打听他的消息,希望回归他的专业——足球。</h3><h3> 隔了好多年,听说他当了体育届的领导,现在应该退休享受晚年生活。</h3> <h3><font color="#010101"><p style="text-align: center;">02 亮蛋</h3></font></h3><p style="text-align: left;"><font color="#010101"> 我们这个地方把‘‘光头’’叫‘亮蛋’。</font></h3><h3> 某晚,学校组织全校学生到北城影院看电影。我们提前到达,电影即将开始,班主任突然穿着长衫、戴着礼帽、墨镜进来,灯光虽然暗,但我们看到他礼帽下是个光头,也不知作为师者,为何这个造型。</h3><h3> 第二天早上,有他的数学课,他光头进教室上课。</h3><h3> 中午,午觉没睡。我们找来推剪(3月礼貌月学雷锋,学校买来的),在学生会办公室,10个同学相互帮助,把头发全推光,我也推了,估计照片现在还在。隔了几天,又有四五个同学又推光了头发,五班加起来近一半男生成了“亮蛋”。</h3><h3> 沙坑餐厅,五班两排男生整齐的蹲着吃晚饭,15个“亮蛋”,成了学校一道靓丽风景线,过往同学把我们当作‘大熊猫’。欧阳校长从教师宿舍走过来,问:你们为什么理成光头,是不是对学校有什么不满?我们回答:夏天来了,理光头凉快,好洗。</h3><h3> 单纯的我们,压根就没想过,理个“亮蛋”背后会隐藏着什么?就是照班主任的造型,图好玩。</h3> <h3><font color="#010101"><p style="text-align: center;">03 无声的对抗</h3></font></h3><h3><font color="#010101"> 班主任心血来潮的管理令我们很反感。14:30食堂开校会,他叫我们14:10成两列规规矩矩坐好;7:40早读,7:30必须全部到齐。早操、晚睡也不列外,走在其他班级前,与其他班就是不同。</font></h3><h3><font color="#010101"> 更有甚者,在批评一个同学时,方式不对,扯到家长身上,使我们反感,这绝对是老师的错。</font></h3><h3><font color="#010101"> 恰好到我们班值周,其中一项内容就是周二周五负责冲洗厕所。不知是忘了,还是有意对抗,下午没有一个男生去冲厕所,女生道是冲了。晚饭,班主任来到沙坑餐厅,批评一通,命令我们立刻去冲厕所,没有一个同学理,没有一个人回话,也没有一个人动身去冲。</font></h3><h3><font color="#010101"> 这就是一种无声的对抗,再有本事你也无法。</font></h3><h3><font color="#010101"> 待班主任走后,团书记的我做了同学工作,与善承卫带头回宿舍抬来面盆,大家也随我们一起动手把厕所冲洗干净。</font></h3><h3><font color="#010101"> 回想过来,班主任别具一格的管理对我们是有利的,现在的严谨可能就是读书时被他训练出来的。</font></h3> <p style="text-align: center;">04 胡班长发救济</h3><h3> 刚到到北城的那年,冬天来了,看着窗外纷纷扬扬的雪花,同学们内心在颤抖。因为我们班上的同学,家庭富裕的没几个,大都是穷困潦倒之户。就在这时,学校来了一批救济物品,纹帐和棉絮。怎么发放呢,这可把胡班长难住了。后来,他就把班上的同学调查了一番,就优先发给最困难的几个同学吧,因为数量有限,7床棉絮,3笼纹帐,高同学最困难,纹帐和棉絮都领到了。可是,又一件意外之事发生了。我们班有一个男生,他找到胡班长,说:“我家也很困难,我也要一份救助。"救助物品已经发完了,胡班长告诉他,觉悟高点,先让给最困难的同学吧!那男生可能还是不理解他的意思,转身就走到胡的床前,一把就扯起了他的床单,发现床单之下就是床板。面对这一情景,他给胡道了一声,“对不起"。唉!班长不好当啊!</h3>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05 83年的那场大雪</h3><h3> 1983年12月26日,星期一。晚自习期间,我们看到窗外一缕缕雪花像撕碎的棉花从空中飘下来,同学欢呼:下雪了、下雪了。南方很少下雪,所以看到下雪就像过节般开心。21点下自习,地上已堆起了一层,飘飘洒洒的大雪,瞬间到处变得银装素裹。第二天没出早操,我们四个同学到教师宿舍前的井边洗漱。井口冒着白气,打上来的水没有水管里放出来的冰凉。<br></h3><h3> 洗漱完毕,吃早点,一路埋怨:这么冷的天,学校还不放假,还叫我们上课。经济条件又不好,衣服单薄,冷得直打哆嗦。</h3><h3> 吃过中饭,看到王金荣老师跟一个班的男生在球场上打雪仗,王老师按住范同学,抓把雪塞进范的脖子里,范哈哈大笑,像个马大哈,雪仗继续。我们几个来到球场,在孤独的老槐树下堆起个雪人,用棍子勾画出雪人的五官。</h3><h3> 生活在易门矿务局的包余同学第一次见到雪,那种兴奋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不顾一切地在雪地地堆雪人,打雪仗,跑呀,笑呀……一切结束后才发现衣服,裤子,鞋子全湿了,这一切被王老师和三班的语文老师看见了,把她们领到家中,帮她们烤衣服,烘鞋子,每当想起那时的情景心里总是暖暖的。那次的雪下得特别大,连她们老家那么热的地方也下了,余的父母考虑没御寒的冬衣,用汇款单给她带钱来,让她自己买冬衣,于是她在北城买了她有生以来的第一件毛衣和第一条秋裤。毛衣的样子她记得特别清楚,小高领,白底,胸前红、白、蓝三色相间,那是她平生穿过的最美的一件毛衣。</h3><h3><h3> 玩雪时特别开心,不计后果,大雪过后我们许多同学的手都生了冻疮,开始时是红肿,胀痛,接着就痒,奇痒无比,当时的我们一点办法都没有,只有拼命抓、搓,但都无济于事。渐渐地接近期末,考试了,考完试,终于到了可以回家的时候了,但回家之前要把铺盖行李洗干净,收起来,余和几个同学就把垫单,被子拆了以后抬到红旗水库洗,没想到居然把长了冻疮抓破了已经结疤的手给洗破,流了好多血,现在把这些讲给女儿听她觉得不可思议。</h3></h3><h3> 雪给我们带来了惊也带来了喜。喜的是这罕见的大雪给大家带来了不一样的冬天,不一样的快乐。而惊的是由于雪下得太大,小学教室前的树不甚重负被压断好多枝,所幸的是有惊无险。不过这样的大雪还是带给大家快乐多一些。</h3><h3> 雪一直下了几天,听说一所学校放假,学生回家冻死一个在路上,有点恐怖,更多的是同情,花季少年就这样早逝,我们听到挺难过的。</h3><h3> 据相关数据统计,1983年12月26~30日,云南这场500年所罕见的大雪,昆明总降雪量达到50毫米,地面积雪最深达37厘米,最低气温达-7.8℃,致使18万公顷农田受灾,成灾6.5公顷,蔗糖减产1.3万砘,冻死大牲畜5000头、羊2万只,冻死x人,全省直接经济损失达1541万元。</h3> <p style="text-align: center;">06 追忆王老师</h3><h3> 王老师,一位剪着齐耳短发的中年妇女,戴着一副小眼镜,操四川口音。衣着很朴素,但十分干净整齐。曾记得她来给我们上课的样子,真令人惊讶。她的讲义夹是用一张报纸包着的,她把讲义夹放在讲桌上之前,总是偏着头,左看右看,还要用嘴吹一吹,最终才把讲义夹很慎重地放在讲桌上。王老师,还带着一个喝水的杯子,小巧玲珑,极为秀气。她上课,真严肃,没有一个同学敢懈怠。下课后,大家都会议论她,听说她是西南联大的高才生,又是南下干部,她见证了共和国的成长。也有另一种传闻,说她是英雄黄继光的未婚妻,这也许就是她一直单身的原委吧!</h3><h3> 王老师喜欢干净,清静。她每天早上起得最早,她要在别人没有去打井水之前,打一桶去自己享用。听说有一次学校开教师会,王老师自带个小凳子,坐在会议室里,可能是开会时间太长了,她拍拍屁股,没有给任何人打招呼,就独自一人走了,所有教师一头雾水,不解其义。</h3><h3> 王老师的宿舍,任何人不能雷池。我们送作业都是谨小慎微,必须同时两个人去。</h3><h3> 结局不叙-------</h3>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07 第一个教师节</h3><h3> 1981年3月,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五届全国委员会第四次会议上,中国民主促进会的17位政协委员联名提交了一份提案:</h3><h3>案由:建议确定全国教师节日期及活动内容案。该提案被全国政协编为第170号提案。</h3><h3> 教师担负着培养四化建设人才的重任,应当享有崇高的社会地位。胡耀邦同志在中国科协第二次全国代表大会上,正式提出了尊师问题,指出尊师,不仅是学生的问题,我们整个社会的成员,所有学生的家长,特别是我们各级政府的负责人都要尊师……现在儿童有儿童节,青年有青年节,我们认为培养他们成为社会主义宏伟事业接班人的人民教师也应该有教师节……</h3><h3> 1984年10月,万里、习仲勋等中央领导对教育部党组和全国教育工会分党组的请示圈阅。1984年12月,教育部党组和全国教育工会分党组“关于建立‘教师节’的报告”送中央书记处并报国务院。报告中说,“根据中央领导同志的指示精神,我们进行了研究,建议确定每年9月10日为教师节,在新学年开始,新生一入学,即开展尊师活动。……如中央和国务院原则上同意建立‘教师节’,我们建议由国务院提请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批准颁布。”</h3><h3> 1985年1月,国务院总理在全国人大常委会上提出建立教师节的议案,全国人大常委会通过了这一议案,确定每年的9月10日为教师节,1985年9月10日为新中国的第一个教师节。</h3><h3> 师校的第一个教师节很简单,作为学生的我们没参与。老师们则在小学教室改成会议室的低矮瓦房内,利用我们上晚自习的时间开个座谈会,桌上摆了些糖果。</h3><h3> 22点熄灯号吹后,我已躺下睡了,开完座谈会的班主任来查宿舍,把他从会议室带来的一袋糖果,掀开蚊帐丟在我床上,悄悄离开宿舍。</h3><h3> 第一个教师节,我是唯一吃上糖果的学生。</h3> <p style="text-align: center;">08 沙坑餐厅</h3><h3> 三年中师的学习生活有两大特点,一是不以升学为目的,二是教学内容广泛、全面,注重教育和教学技能培养。这些年教育一直探索而不可得的素质教育,其实早在我们读中师的阶段就幸运地享受过了,当时我们所接受的就是素质教育,至少是准素质教育。学校开设大量的课程,有传统的文化课,语文、数学、物理、化学、生物、历史、地理、政治、法律,遗憾没有英语;有体育艺术类课程,体育理论、体育技能、音乐、美术、书法;有教育理论与技能课程,心理学、教育学、电教和语文、数学教学法。没有文理之分,没有主副之分,每门课都要考试。技能方面强调“一专多能”,“三字一画”、普通话逐一过关。很多人养成了书法、音乐或美术方面的一技之长,能挥毫,善跳舞,会识谱,吹拉弹唱,总有专长。</h3><h3> 当然,学习也很清苦。我们学校的条件不好,食堂吃饭都没有餐桌,买好饭,要么回宿舍,要么蹲坐在地上吃完。除下雨,三年中,我们五班的男生都蹲在沙坑及助跑区两边吃早点、吃饭,那就是我们班的餐厅。</h3> <h3>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h3><h3>故垒北边,人道是,八六五班聚缘。</h3><h3>三年寒窗,千日苦读,一别33年。</h3><h3>梦镜依旧,难忘学伴。</h3><h3>遥想你我当年,雄姿英发。</h3><h3>谈笑间,人生已过百年半。</h3><h3>故梦神游,多情应笑我,何不当初发。</h3><h3>人生如梦,只记你我灯下。</h3> <h3>  光阴荏苒,日月如流。30年多过去了,青丝渐白发,皱纹绽如花。人之幸,在于可以通过努力改变命运;人之不幸,在于无法选择出生的时代。如今,“中师生”这个名词就像一束燃烧殆尽的焰火,绚丽消退,渐渐散入夜空。随着全国各地的中师校园或荒废,或拆除,或兼并,或改名,中师渐成历史。不久的将来,一代中师生的命运只能在中国恢宏教育史泛黄的书页中去寻找。但无论如何,当我们欢呼中国教育振兴的时候,请别忘记一代中师生的付出与奉献。</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