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杂感

霁月霏

父亲生病，连夜赶回去，在医院里匆匆一见面，见父亲状态还好，能吃饭，能下地走路，顿时放下心来。

医生的检查报告上写有脑部可见散在血栓，父亲说话时，眼神也迟顿了许多。但与卒中病人相比，父亲已是相当不错了。

次日凌晨，与弟弟又赶了回来，留母亲和弟妹在家照顾一老一小。妹妹也将坐火车从深圳赶回家。只是我们现在走哪都有小跟班，小拖油瓶，实在不是自由之身啊。

妹妹在家，我们只有通过视频向她了解父亲的状况。还好母亲发现地早，及时送医，父亲己无大碍，大家也都放了心。我们工作生活又恢复原样，妹妹也启程回了深圳。

让父亲戒烟，戒酒，戒了茶叶，戒了打牌，让他每天都按时吃药。每个人都千叮咛万嘱咐，希望一辈子散淡的父亲为了自己的身体，能够坚持做到。

昨天发视频，是父亲接的。在视频里，父亲竟然认不出他的外孙，一遍一遍地喊错名字。我这才发现，是我们盲目乐观，父亲的病比我们想象中严重。

与母亲视频，她告诉我，父亲忌不住嘴，还是偷偷抽烟，药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吃。我让母亲每天按时将药给父亲，看着他把药吃下。

母亲听了我的话，无限委屈。是啊六十多的人了，带着二岁多闹腾的孙子，己是不易，哪还有精力去照顾父亲。

我跟母亲说，尽量费点心叮嘱父亲吃药，如果不好好吃药，情况严重到不能下地走路，那就麻烦了。母亲说：如果真的瘫痪，别指望我照顾他。

母亲的决绝我能理解。父亲年轻时不是个好丈夫，没有让母亲享福。

母亲和父亲都是性格温和善良的人，但两人彼此之间从无温言软语，因为生活的磨砺，自我记事起从未在他们眼中看到对彼此的爱意。

母亲不止一次对我说过，如果不是害怕我们姐弟三人想回家没有地方去，她实在是没有理由在婚姻坚持下去。

现在，母亲对父亲的冷漠，我无可指责，也无法劝说。

可是，现在我总是回忆起童年里父亲对我们的点点滴滴，那段美好的时光，因为父亲的爱和付出而更加完美。

如今，父亲己然老了，从患病那日起，他己然走进了一个缓慢的，与他的从前不同，也与我们不同的世界。

他的人生因为衰老，而走进了另外的一个世界，他有时候会表现怪异的行为，对他的最亲的后代子孙表现出淡漠的眼神。他好像不会再有好奇和爱的情绪了。

多么希望再次回家时，父亲还是拿着笤帚扫着房前屋后；还是给屋前的菜地挖土，锄草，浇水；还是先用锯子，再用斧头砍材，在炉子里烧热水灌满一开水瓶又一开水瓶；还是喜欢和我们一起打麻将；还是看着外孙和孙子满地乱跑，露出慈爱的笑容。

应该能够看到的，毕竟父亲才六十五岁。这趟风雨人生路，还希望能与父亲再同行几十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