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有情（一百二十八）

聂思翼

（上）

2011年

浩男在沪上参加亚洲金融峰会。

他身着深蓝色的高定西服搭配领带，包含胸幅与肩线的前襟剪裁得一丝不苟，弧面被打磨过的宝石袖扣彰显出品味。

浩男的发言审慎与勇气兼备，更具有专业的见解和学识，是多年历练成就的智慧经验，所有的细节融合成大气，稳重，极富个人魅力。

沪上

“走进沪上是什么感觉?如果天晴，阳光明亮而透明，若是有雨，就是一阵畅快的阵雨。 三零年代的沪上永远发生浪漫着故事。ALEX将带大家走进《沪上一周》，走进沪上的洋房码头、碧海金沙、松峰九郡十二山，将沪上的味道编织进梦里。”

制天刚录完，导演对他说：“ALEX，有人找你……”

小曾站在不远处，向他微笑。

“你又来找我，这次有何贵干？”

“只拍《沪上一周》，不想去见父亲？”

制天笑：“原来是奉了圣旨来的……”

车里

小曾打破沉默：“还对你父亲有怨怼？”

“天下无不是的父母。”

“这就对了。”

小曾看制天一副“口服心不服”样子，笑了。

“齐先生初到沪地，Renee小姐虽然是台湾人，但她是台商女儿，从小出入沪上，做向导自然合适……”

制天只看车窗外，不发一言。

沪上 齐府

客厅

绿树掩映着大半号落地玻璃窗。

浩男进门时，制天已在等候。

浩男微微斜倚在泛着亚光的深棕色皮质沙发里，垂着眼帘，脸色不好不坏。

制天坐在对面，也不先开口。

松江籍阿姨有点瞢，踌躇着不敢近前。

小曾示意她倒水，然后离开。

制天身边的桃木茶几上，咖啡杯升起袅袅白烟。

两父子仿佛比谁更沉得住气。

浩男打破平静，指咖啡杯：“这是自己家不需要这麽客气……”

制天却站起来，“我累了，今晚我住哪里？”

深夜

浩男服下助眠药物，仍然难以成眠，索性披衣起床。

浩男走到园中喷水池前，看到儿子在喷水池一侧草地上安然而卧……

“制天……”

制天起来。

“怎麽躺在这里？”

浩男过来，像小时候一样拂他头发。

“睡醒一觉，出来看看星星……爹地睡不着？”

浩男看着池中各色的鱼儿，忽然问:“你妈咪……还好吧？”

“你应该回家去问。你看到妈咪没来，很失望？。”

浩男不再说话，往回走。

“爹地，逃避没有用。”

早晨

两父子吃早餐。

“尝一尝沪上的生煎。”

“和香港也差不多……”

“你一会要走?”

“不会让团队等我一个人。”

“打算一直跟妈咪做事？”

制天抬头，“秋天回英国补习……”

浩男看着他.

“我想去读巴黎美院。”

“好儿子。”

园中

制天的目光定在院子里的树冠之上，风吹过来，叶面片片反转，透出灿烂的光线。

透过栅栏和树木，制天看到站在晨光下的浩男——父亲明亮的身影。

“爹地……”

制天像小时候一样奔过去，揽住浩男脖子。

浩男拍他背：“跑过来找爹地……还像小孩子。”

“知道爹地疼我。”

“你和妈咪永远是爹地最疼的人。”

香港 街头

夜色璀璨，方波和静容在漫步。

“你周三要去内地？”

“去沪上。”

静容转身，面对他：“升职啦？”

“也可以这麽说……”

“那我下月去法国读书，你回港送我吗？”

“我尽量。”

静容笑，说了句甚么：“……”

方波没听清她说甚么，刚想问……

一对游客走到他身边,“先生,能否帮我们拍个照？”

“可以。”

沪上 齐氏

小曾要离开沪上，回港照顾一段时间妻儿，他对方波交代沪上工作。

“关于沪上的资料，我已全部整理封存，放在office。上面有资料目录及进展。”

“好的，曾先生。”

“你有空的话，尽快看一下是否完整，免得交接出错。”

小曾又说：“还有，现在你的上司是Bowie，他不像冒叔，有些事你要忍。”

“谢谢曾先生。”

方波住所

“很久没有联络你，我想知道如果我抓到核心目标，今年有没有可能回警队。”

“如果今年能破案抓人，把目标绳之以法。我会帮你安排。”

沪上

Renee边煮咖啡，边在看商业杂志。

好友琳灿过来，揶揄她：“看得懂吗？”

“呵，怪不得，原来是朝思暮想的大人物。”琳灿看到杂志上的齐浩男，“这麽久了，还只是牵过手？”

“你也说是大人物了，不能操之过急，要温水煮青蛙。”

琳灿倒上咖啡，“知道，你是李嘉欣嘛。”

香港 伊明工作室

伊明准备去盲人辅导室采访，却接到电话。

熟悉的声音：“我回来了，现在在楼下。”

“SORRY,我要工作了。”

“工作可以给别人做。”

伊明选择拒听，手机却再度震动，挂断电话，仍打来，她索性关机。

浩男上十二楼。

伊明已经到走廊。

浩男看到几个月未见的妻子。

他低沉的、醇厚的嗓音带着温润的质感声音出现在伊明耳旁：“太太……”

RAINBOW和同事们上了电梯，伊明也欲跟上。

浩男拉住她手，不让走：“我很想你……”

有别人走过来的声音，伊明努力挣脱浩男：“公众场所，齐生自重。”

楼下

浩男凝视着走远的伊明，张了一下嘴，似乎还想挽留，但最终还是放弃。

他面无表情上车，重重关上车门，离开。

英国 伦敦

鲍礼诗给制天打电话，接听的却是阿卿。

“你不是齐制天！”

“我没说我是齐制天啊。”

“不可能，这就是他的电话。”

“制天不在英国，我是他表哥，电话给我用。”

“电话也能混用？”

“是啊。”阿卿理直气壮：“两兄弟嘛。”。

礼诗：“少说没用的话，立刻到唐人街来，我有事情。”

鲍府

阿卿陪逛了一日街，又捧了一堆礼盒，礼诗指挥着，让他送上楼去。

鲍向天看到，“礼诗，你又罚男孩子当劳工了。”

“这个不是劳工，是牛津大学学生哦。”

“那更应该尊重人家。”

“他自愿，我有甚么办法？”

齐府

伊明从楼下走到楼上，从一个房间走到另一个房间……

晚餐时，她终于坐下问方姨:”浩男没回来?”

方姨一脸惊喜:”少爷回香港了?我不知道。”

制天切鸡吃，一言不发。

深夜

浩男回来，看到伊明坐在客厅里。

他没说甚么，上楼。

卧室

浩男吸着烟，坐在望远镜前。

伊明进来，浩男看着她：“不要出去做事了。”

伊明知道他喝了酒，不理他。

浩男踌躇一下，过来贴上伊明，手自然地揽在妻子腰间：“别后重逢，先亲一个？”

“不可救药。”

“好像很严重……”

“三个月不回家，不严重吗？”

“对我好一点……”浩男手指触碰伊明身体，“我天天回家。”

“我不会对你好,你也不用回来……”

浩男放开妻子,”制天说你记挂我,我才回来的,原来不是……”

“齐先生,我今天被你扰的头痛,只想和你分开……”

浩男听到分开两个字，瞬间爆发：“分开，那很好。”

他立刻出门，一秒钟也不停留。

香港

伊明和盲人辅导室正在调查盲孤儿生存状态，采访几位孤儿院的院长。

采访尾声时，几位老嬷嬷一起说：“我们还要感谢齐浩男先生，每一年他都替院里添置盲人设施，承担孩子的医疗费用。”

“他工作忙碌，我们不便打扰。你们媒体接触人多，如果能见到，替我们说声谢谢。”

RAINBOW转过脸看伊明。

戏院

桂枝生日，一家人去听粤剧大戏。

台上正在唱《沈园》。

四十年后，陆游白发苍苍再进沈园，唱到：

“梦断香消，屈指算来四十载。青青杨柳半新栽，我也两鬓星星如雪盖，凭吊遗迹无觅处，杜宇声声闻。”

“燕侣重逢，时乎不在。”

桂枝听的痴醉。

常春却对阿冰悄悄说：“过生日，安排这样的戏，齐浩男想甚么啊……”

“桂枝姐喜欢听,等一会还有李后主小周后呢,听那个吧”

“岂不是更惨……”

酒店

众亲友觥筹交错，给桂枝祝寿。

浩男匆匆赶到,送礼物给桂枝。

他走到伊明面前，把玫瑰放到她手里，轻轻说：“我不想分开……”

（中）

香港

制天回伦敦。

浩男伊明要送儿子至机场。

车上

制天问浩男：“爹地还到过什么国家？“”

“很多都去过，但是走马看花。“”

“”有何结论？’’

“”和亲爱的人在一起旅行最好。 ”浩男的眼睛看向身边的妻子 。

制天笑。

制天拎着行李进去，等父母停车。

手续办好之后，夫妇一直送儿子进禁区。

浩男微笑，问妻子：“你对儿子还有什么忠告？”

伊明还没说，制天却接话：“一定是——别轻易恋爱……”

伊明拍儿子：“……妈咪没说过啊。”

“——你妈咪那是对我说的。”浩男手搭向妻子肩膀。

伊明不理会他。

制天要进闸安检。

浩男紧紧拥抱儿子。

制天忽然凑到父亲耳边说了句什么，浩男笑：“胡说八道……”

英国 伦敦

自由搏击格斗场

夜幕中，十平米的“斗兽笼”，不时有人进去厮杀，几乎拳拳到肉，以命相搏。

他们当中有纯粹的自由搏击爱好者“玩票之旅”，也有为了五万欧元奖金而来的“生存之争”。

更多的人则站在场边，加油助威。

他们目光炯炯，人身体被攻击所擦出的皮肉砰砰声让他们兴奋不已。

制天并没有率先展开攻势，他准备稳扎稳打揣摩对方意图，身高近两米的黑人大佬竟然直接冲了过来，制天右臂防御堪堪架开并且以左腿低扫还击。

制天卖一个破绽，黑人直拳朝自己面门，瞬间，制天迅速左腿抬升，赶在对手直拳的前面，高扫踢直奔他头部，一击命中。

制天脚下留情，交流为主，没必要下狠手，但比赛还得进行。

对手被这高扫腿踢得踉跄，面部防御大开，双手垂了下去。

制天抓住时机左右勾拳连番攻击他两肋，将其逼到了绳角。

连续八拳之后被场上裁判直接宣告这场比赛的结束。

伦敦 齐家

海伦细心帮制天收拾衣物：皆是冬日特厚衫裤。

她在港待久了，再回伦敦，已觉英伦之阴冷不可思议，近日伦敦气温不算低，徘徊在摄氏零度，但不知怎地，如今感觉却寒彻骨。

伦敦 街头

阿卿看到制天嘴角一抹伤痕。

“又去玩搏击，小心回去海伦碎碎念……”

“功课怎麽样？”

“做牛津留学生不是做游客，四年读一个学土，好比二战漫长……”

“请你去著名餐厅吃饭…...”阿卿把烟扔掉。

“应该是我请。”

“算了，你的钱拿命换来的……”阿卿指制天嘴角，仍然揶揄他。

rules餐厅

礼诗已经在等着他们。

“HI,ALEX。”

制天看阿卿：“她怎麽在这里？”

“你的电话惹祸”阿卿摇头：“她一天问我要你八十遍……”

路上

礼诗走在兄弟两个前面，欢跳的孩子般一跃一跃。

她宜喜宜嗔，娇嗔兼秀丽之姿，成熟身材，神情却仍带稚气，简直美得令心脏“咚”的一声。

阿卿忽然问制天：“你说我人在英国，会不会在英国恋爱？中国人还是外国人？”

制天把花生丢嘴里：“你已经陶醉得魂归离恨天啦。”

伊明工作室

伊明和RAINBOW下班还未离开。

浩男进来。

RAINBOW：“齐生来接你，看来很有诚意……”

“他现在是陌生人。”

RAINBOW拿起伊明桌子上的门票,感慨：“这个陌生人好，还请人听歌剧……”

路上

夜晚外边气温比想像中低，伊明觉得冷瑟缩一下。

浩男看着妻子的薄薄家常毛衣、牛仔裤。

“香港也入冬了，穿这麽少？”他把自己大衣披在伊明身上。

伊明不说话，跟他上车。

“人人说齐太太伶牙俐齿，我最近一直听不到……”浩男开车。

“你不同，你是至为讨厌的人。”

“从陌生人晋升为讨厌的人,我有进步。”浩男笑。

“耳朵不需要这麽灵的……”伊明触一下浩男耳朵。

浩男握住她手，亲一下。

剧场

前奏曲响起的时候，乐队发出细腻而精致透彻的声音。

女高音出乎意料地好，尤其她在最后一幕那十分密集的四十几分钟的歌唱里，仍保持着十分平均持久的声音纯度，令伊明惊叹不已。

齐府

浩男喝着香槟，走出露台，坐在卧榻上。

他把草莓沾上巧克力酱，放碟上端给伊明：“听说齐浩男对太太无礼，我代他致歉。“”

伊明：“我大人大量，早就忘记。”

“太太可要过来。”

“不。”

“我不会做你不高兴的事。”

“不。”

浩男下巴枕在臂上，浓眉长睫，那样大年纪了，此刻眼瞳里失神似少男，一脸委屈。

“过来陪我，我寂寞……”

沪上

方波已经将秘密报告秘密送至警方手中。

英国

制天在看《港阜新闻》。

却无意间看到：

“警方罪案调查科日前（四月十八日）拘捕一名上市公司四十八岁齐姓男子，他涉嫌与一间本港上市公司涉及贿赂的案件有关，涉案金额超过五亿三千万元。预计审讯期将长达70天，除大量证人传召外，各被告也会出动重量级英国御用大律师及香港本地资深大律师团队全力进行抗辩，涉及的诉讼费用达天文数字，律政司则会派出英国御用大律师D avidPerry及资深大律师谢华渊迎战。”

制天心头一震。

他给家里打电话：“家里出了这麽大的事情，怎麽不告诉我？我要回香港……”。

伊明声音镇定：“ALEX,你要在英国好好补习,爹地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

“我担心你们……”制天声音已哽咽。

“答应妈咪，无论家里出了任何事情，都要好好生活。”

“海伦最近身体不好,总怕冷。”

“带海伦去看病，她带你长大，我们要好好对待她……”

“我知道。”

香港 离岛

浩男被保释，与伊明在离岛。

“齐生，我们会还会面临什么？”

“一重一重手续：提堂，初审，上诉，再审，或者定罪，或许不恕。”

浩男揽着伊明，吸烟：“而且，在这个过程中，我将身在牢狱。”

“”我们一定会有办法。”

“谢谢你一直对我有信心。

““不要再提了，我们还有明天。”

不知名白色鸟儿受惊，成群自树林中飞走，扑向海边。

浩男看着草地上孩子们奔来跑去，

还有一群孩子在玩老鹰捉小鸡游戏。

还有人放起风筝。

浩男自车中取出黑森林巧克力蛋糕，切下一大角递给伊明。

伊明缓缓享受，人生无常，先吃甜品，既然尽欢，也就无憾。

（下）

香港 酒吧

阿奇、方波与众同事酒吧喝酒。

众人俱已半醉，方波又吹喇叭似的再干一瓶。

有人说：“想不到BOBO斯斯文文，酒量这麽好……”

方波从椅子上起身：“你们其实都不了解我……”

众人看着他。

“我不知家乡父母，童年一直得照顾饥饿的肚子，未试过拥有玩具……

“只有一个助养我的姐姐，只有她一个人疼我……”

阿奇觉得BOBO其实也醉了，过来：“好兄弟，现在你不是孩子了,你有能力照顾自己和姐姐……”

方波苦笑:“没有,甚么也没有……”

香港

警方准备落案，起诉五家集团。

警方关键的证物之一，由齐浩男及合作伙伴罗拯中共同签署的支票，因此获批国际机场附近5幅土地，以及运输工务司司长欧文龙记录受贿的“友好手册”。该手册上载有“罗齐/COTAI土地”、“联行/2000（勾）”等文字。

欧文龙更涉嫌多次收受利益，其中2005年3月至2007年6月，任职政务司长期间涉嫌收受郭氏集团通过财务公司发出的500万元支票，同时又涉嫌收受郭炳江、郭炳联、陈源及关雄生支付的850万元，作为优待对方的报酬。欧文龙更涉嫌在2005年6月至2009年1月身为政务司长及行会非官守成员期间，涉嫌收受5家集团多笔合共1118.2万元。

茶楼

罗郭陈关仍聚在一齐食饭。

罗拯中女士依然是一贯的花白头发，态度自然。

“我们已收到警方消息，要我们与其合作，转做污点证人。”

其他几家也纷纷表示已收到消息。

郭氏兄弟喝茶，笑说：“目前看来是齐浩男最招人恨……”

“”警方大费周章查了很久才查到齐氏集团的这个缺口，如果还是告不了齐浩男,岂不是最恼火?”罗女士笑道。

“你是说缺口在齐氏那里？”

罗女士笑而不语：“我自第一日见到那小伙子，已觉他目光炯炯。”。

众人惊，喝茶食饭不提。

齐氏一直沿用私人执业的大律师蔡维邦及律师黄国基代表迎战。身为案中第五被告的港交所前高级总裁关雄生，则聘用大状陈永豪及律师陈宏基代辩。陈源则聘请英国律师IanW inter、香港资深大律师麦礼士、大律师钟伟强及律师黄国基出战。

　　至于郭炳江的律师团队，以英国御用大律师ClareM ontgom ery作主帅，另有擅长刑事案的本地资深大律师骆应淦及大律师蔡一鸣出庭，而幕后智囊团则有资深大状夏伟志和余承章。郭炳联则由英国御用大律师K elsey-Fry为统帅，罗拯中则聘有香港资深大律师麦高义，以及大律师关文渭。估计仅是郭氏兄弟的律师费已花上逾亿港元。

　　大案当前，律政司也不甘示弱，早于案件提讯初期，已外聘英国御用大律师D avidPerry统领，另有香港资深大律师谢华渊，以及英国大律师LouisM ably、大律师黄佩琪，以及律政司高级助理刑事检控专员W innieH o等强大阵营。

一时城中沸腾，众人皆有支持团队，有悲有喜，话题不尽……

更有八卦杂志妄自揣测“齐浩男与罗拯中忘年恋”云云……

离岛

外界风云诡谲，纷扰不堪。

浩男和伊明却在离岛享受着不受外人打扰的，难得的悠闲生活。

早晨，天有点阴沉沉的。

伊明满屋走，做茶煮咖啡准备早餐。

浩男仍然睡的香甜。

伊明进卧室抚他脸。

“太太起真早……”他把头压在她胸上，闭上双眼。

伊明再与他说话，听到他呼吸均匀，竟然又睡着。

伊明叹气，她知道浩男这段时间受的压力是何等苦重。

浩男仍然酣睡，她本想轻轻溜走，却不舍得……

海边

这日天气爽朗。海岸风景如画，蓝天白云，趁着碧绿海岸，白色灯塔就在小丘之上，

浩男和伊明一起散步,享受海风......

时值端午，沿着海滩，浩男看见许多人拿着船桨，塘里泊着渔船，每艘渔船上都是彩旗纷纷，随风飘扬，他们在举行龙舟比赛。

“浩男，好像很热闹。”

浩男告诉妻子：“是端午节在划龙舟。”

“端午节吗？英国华人过节是没有假期的，什么中秋清明重阳端午，从没有假，农历过年是二月份，二月份我们正忙，初一初二，有些同学自己放假玩，我可不敢。”

“你是乖学生。”

“我怕功课追不上，缺课是很麻烦的，补抄笔记又要时间，我情愿上学。”。

小酒吧

弹钢琴的老头，穿着橘红毛衣，唱着香港政治与时事打油讽刺。

浩男说他唱的不好

伊明却说，他的嗓音语气像极了伍迪艾伦。

浩男笑。

齐氏

浩男在和小曾交代着甚麽……

浩男端给小曾一杯酒:“猎人捕我，我捕鸡。所有的猎人都一样，所有的鸡也都是一样的，令人憎厌……”

香港

小曾把一张照片放桌子上，那即是方波转去商业罪案调查科的制服照片，西装而英姿飒飒，与他们所认识的斯文模样判若两人。

罗女士说：“这男孩，倒是很有点意思。”

“我知道他曾经是警察，只是没想到他还是……警察……”

阿奇也在旁边，一言不发。

浩男脸上神色不悦：“阿奇，你怎麽看……”

“他——”

两个月内，有三次警署机密档案外泄。

被泄的其中一份文件，更是详细记录了“绝密”级卧底警察，甚至最为机密的基层卧底。

方家

晚上

方菱与方波在看电视上媒体新闻:“五大集团涉嫌行贿运输工务司长一案，初级法院将于今午约3时作出宣判。法律界人士指这次是初审，即使被判罪名成立，仍可在10日内提出上诉。”

方菱说：“你以后不要在齐氏做了，你有学历，工作很好找的。”

“是啊。”

方波出去接电话。

他回来说：“姐姐，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去做。”

又说：“如果有机会，见到静容你帮我问一下，分别那天她说了甚么？”

方菱一头雾水：“你自己问啊。”

“姐姐，你一定要替我问，只问这一句话。”方波很恳切。

“姐姐答应你。”

夜总会

阿奇和Bowie在喝酒。

Bowie叫了几位花枝招展的舞女……

“奇哥,几年前你娶了老婆，怎麽不再来了，都不疼人家……”

阿奇看看她:”许多年了,你还在做啊.”

”是啊,又没有人救人家上岸。”

“等我有空我救你。”

“那谢谢奇哥，应该喝一杯。”

阿奇急着要走，把酒一饮而尽。

阿奇头晕目眩，Bowie让女人们把阿奇带去酒店。

等他醒了，已是第二天。

码头

方波在码头苦等人不来，却遭到不明身份人士袭击，他以一敌六，战力爆表，身负伤却仍能为自己拨打救护车。

然而此时，一柄手枪已在方波背后，抵住他颈部大动脉，那武器正是方波原来的心爱警用手枪……

方波耳中却忽然仿佛听清楚那日静容的话……她说……

方家

方菱吃着早餐，随手拿起今天的报纸。

她看到方波的消息，手一抖，握着的牛奶杯脱离控制，砰地一声和桌子撞击，杯子没碎，牛奶撒了一桌。

法院

五集团贿赂案,因案情复杂,需立定重审,再次开庭暂且押后。

伊明工作室

“警方首先利用卧底取得详实的犯罪证据，逮捕了齐浩男。之后以犯罪事实相要挟，试图让另外四家集团与其合作，听命于警方，但遭到其拒绝。齐浩男察觉到集团内有警方卧底，遂攻破警方的电脑系统取得所有卧底人员资料，动用黑社会势力生擒了警方卧底，并将其残杀，作为对警方的报复。年轻卧底警员故事在民间流传……”

“喔，听起来好顺理成章，你自己编的吗？”

“人家都这样写了……”

“那为甚么不以命案逮捕?”

“你知道警方有多少悬案？为免引起市民恐慌，一字不提，利用人类善忘心理，这些案件渐渐湮没。”

伊明进来之前,职员们讲述他们听到的各种版本……

看到伊明,大家噤声。

伊明听到”年轻警员”,四字,想到当日家豪……

咖啡馆

方菱约了伊明见面。

“没想到,我和石小姐会不是因为房租的事见面……”

“那方小姐你是因为别的事情见我吗?”

伊明：“SORRY,方小姐，你弟弟的事情我也很悲痛，但你应该去报警，不是来找我。”

方菱：“我还用报警吗，我弟弟一直是警察。他查齐浩男才死的，一定是齐浩男杀的……”

“对不起方小姐,我想你现在的精神状态不适合与人谈话,再见。”

方菱回转身：“呵，是吗，你一直对齐浩男有信心，仍然信任他？”

“方波殒命与他无关，齐浩男要杀人，何用曝露在众人面前？”

会所 游泳池

浩男只穿了泳裤，躺在伞下晒太阳。

阿奇进来。

浩男淡淡：“坐。”

阿奇看着浩男：“我辞职回澳门。”

浩男不说话。

“我们已认清对方，再也不能恢复从前那样，相信你也明白，我离开也是时候。”

浩男吸烟：“一个方波和你三年兄弟，你对我就已经没有忠心……”

“本来他不会死的，可是你让Bowie灌醉我……而且，知道他手里还有秘密的也是你——”

浩男摆手：“你回去写辞职信给公司。不必再来打扰我了。”

伊明拿了汽水出来，听到。

停车场

小曾留住阿奇。

“不要就你以为事情的一切真相草率做决定。很多事情，需要时间等一等……”

阿奇不说话,走开。

香港

宋医生再婚，静容回港。

她拨方波电话。

方菱的声音：“是宋小姐吗？”

“姐姐？BOBO还在沪上？”

“BOBO不在了……”

“不在——”静容还没明白。

“不在了……不在世间了”方菱泪如雨下。

静容只觉心疼。

“宋小姐, BOBO让我问你一句话”

“姐姐你说——”

“他说——分别那天,你说了甚么？”

“那天，那天，我说 ——我等你。我说的是：我等你。”

时光在她面前退呀退，可是怎么也退不到她想要的那个片段，她只能，对着它们，绝望不已……

伊明工作室

浩男的声音：“石小姐，几时下班啊？”

“等会我们还要去电台沟通一个节目——”

“那好像是明天——”RAINBOW说。

“不是啊，我已经和他们沟通好了，可以现在马上过去录制。”

“简直是博命——”

浩男进来。

RAINBOW看到浩男，如逢甘霖：“好了好了，救命的来了。伊明搏命工作，我们等你解救呢”

浩男笑。

伊明自OFFICE出来,“走吧。”

浩男跟过来：“我在楼下等了四十分钟。还没下班……”

“你不要跟着我，我还有事情做。”

齐府 卧室

伊明回石家暂住。

浩男独自吸着烟，失神……

齐氏

Renee从沪上来港。

她此时来港，引来议论纷纷，在公司备受瞩目。

她不受传闻影响，仍每日以最佳状态出现。

石家

一家人吃饭。

伊明：“妈咪，你的菜今日有点失水准——”

桂枝忽然叹气：“妈咪老了，不能照顾你一辈子……”

石春也放下筷子。

“你们今日都怎麽了？”

石春开口：“齐浩男把那个女人都带回香港来了——”

又说:“不行，我要去找定邦。”

阿冰：“找定邦有甚么用？让定邦赶那女人离开吗？”

伊明失笑“他打官司很烦了，没空做这些事情。”

常春：“官司一拖几年的啦，女儿，别这麽信他。”

伊明：“难道信你啊……”

常春被触到短处,看看桂枝和阿冰……

齐府

伊明回至家中。

她先是坐在电视前听新闻，连财经与天气报告都仔细听毕，

又到书房坐在电脑前写文字，写不到几个字，已倦得像被人打了，无奈坐下。

齐府 卧室

浩男回来了。

他抱紧伊明，把脸贴到她额角。

她用手臂圈住他的腰身。

他试图把她抱到腰间……

伊明抚他脸：“浩男，我很困扰。”

“我也很困扰。不要想那麽多。”

“我不能当所有事情没发生过。”

浩男的手轻抚她背：“怎麽了？”

“让我完全充耳不闻，我做不到。”

浩男：“我很累，别提这些。”叹口气，又说：“陪我睡会。”

“浩男，做夫妻要坦诚相待。”

“妻子信任丈夫，不需要追着问……”

“齐先生，你在拒绝沟通。”

浩男不堪其扰的样子，拿了枕头，开门，走出卧室。

路上

从没有见过这么样子开车的人。

他开得这么快，这么熟练，这么咄咄逼人，这么威风，这么亡命，确实技术一流，弯角没到他已经转开，否则以他那速度，看到弯角才转弯，车子早已摔下万丈深渊。

车子速度太高，强风迎面扑来，又一下子转几个弯，把其他车辆抛得影踪全无。

然后最可怕的事发生了，就在双黄线的转角，他忽然连绵不绝的接着喇叭，不顾对面的来车，以闪电的速度连过两辆车，只差一、两秒的时间，就会撞上对面的大货车，大货车努力煞车，大声响号，他的车在那一刹那冲过，胜利地奔腾飞驰咆吼而去，留下一大堆车在那里捏汗叫骂。

简直是在玩死亡游戏。

而Renee的车随在他后面，紧紧盯着，浩男慢她也慢，浩男快她也快，仿佛就是跟浩男开玩笑。

浩男进浅水湾游泳。

芮妮跟过来：“——准备随时失事？生命是最最宝贵的！”

浩男不说话。

“一个人游夜泳有意思吗?”

清晨

伊明独自吃早餐。

她忍不住问方姨：“浩男——很早就出去了吗？”

方姨不想说，却又无奈告诉她：“少爷昨晚就出门了……

咖啡馆

RAINBOW听闻坊间传闻，Renee到香港来是为了来冲喜。

她看到伊明没神采，摇头说：“对有些女人来说，只要是合心意的男人，他有无妻室，根本不是问题，惯于把人家的合法配偶当透明玻璃。”

齐氏

浩男与众人开会,忙碌至晚。

他给伊明打电话：“我可否回家喝杯太太私人咖啡？”

“可以。”

“我心怀叵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