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十九岁

漫步皇沙（蒋吉昌）

我们连队的军旗。

连长李仲连和指导员彭伯根同志。

连首长和连部工作人员合影。

我们日夜守卫的坑道口。

当年我们穿过的军装。

我们的军营。

我们睡过的床。

我们的背包，用过的挎包、水壶、茶缸。

我们饮用过的水井——军井。

我们每天都整成这样的“豆腐块”。

我们连的联防单位——舟山大巨冷峙渔村，现已成为旅游爱好者的打卡地。

几回回梦里回舟山，今天我们总算梦想成真！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

　　穿军装，住军营，过军人的生活，这是我儿时就有的梦想。然而，我的梦想终于成为了现实。

海疆卫士！

　　1976年元旦的前一天，我响应祖国的召唤，与同事相约弃教从戎，来到了舟山大巨守备二连。在这里我度过了四年的军旅生涯。舟山大巨是我实现梦想的地方，这里有我年轻时留下的故事、也有我的回忆……。

一、在去舟山的途中。

我们象山的新兵，在宁波“新老兵接待站”住上一夜后，第二天一早就整理好行囊，步行来到宁波一个军用码头。等候在那里的是部队的登陆艇。上艇后，天还未亮，舰艇就开始向舟山大巨岛进发。

我们所有的人都被锁定在船舱里。不知是那天风浪大还是我本人不适应？船没行多久我就开始晕船呕吐。整艇的人数我呕吐的最厉害，早上吃下的食物吐了个精光，没吐的了，后来一次次吐出的都是那种苦苦的东西，船上的铁桶成了我的专供。我难受极了，背靠在同乡战友的身上，耷拉着脑袋，像一位大病尚未痊愈的人似的。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附近有小岛给我送上去算了，即便孤岛也行，再也不去什么舟山了。就这样，我一路行船一路吐，从宁波一直吐到舟山。

二、当兵第一年（1977年）。

三个月新兵连的集训很快结束了，我被分配到守备二连一排一班。同时分到一班的有葛宏生、沈根木、杜银喜和我四位新战士。班长、班副加三位浙江籍的76年老战士，全班10来人。

1、训练场上刻苦练兵。

我们所在的一班是守备二连的步兵排步兵班，而且还是二连的“尖子班”，军事技术要求相对较高。我们在班长朱在茂和班副王吟秋的带领下，几位新战士练兵十分的刻苦。单双杠训练我们个个手上多次磨出了血泡，还产生了厚厚的老茧，没一人叫疼的；障碍场上我们从独木桥上掉下，爬起来继续跑，真的是“晴天一身汗，雨天一身泥”。 我们经常熄灯号吹了还在练单双杠，大清早还偷偷的爬起来投手榴弹……。

班里的几位老战友乐于帮助我们。老战友卢兆洪、詹小平、卢周根，他们一有空就带我们出去训练，给我们讲解动作要领、给我们做示范，对提高我们的技术战术促进不少。

为了早出成绩，我们自己也主动增加训练难度。瞄准训练时，我们枪上挂着手榴弹；为了能把手榴弹投得远，我们用麻绳或背包带系在树上，练挥臂……。通过强化训练，我们几位新战士的军事技术有了很大的提高，较好的完成了上级赋予我班的年度训练任务。

部队的大练兵运动，涌现了不少的技术骨干和能手，我班的射击能手葛宏生就是其中之一。他曾多次参加要塞区和南京军区比赛，获得了骄人的成绩，成了名副其实的“神枪手”。

我们守备二连也在连长、指导员的带领下，通过全体干部战士的共同努力，1977年我们成功创建了“硬骨头六连”式的连队，还荣立集体二等功。

这一年部队的官兵间、兵兵间相互关心、相互帮助；军事技术上以老带新的所谓“传帮带”；官官间、官兵间以及兵兵间的谈心交心等好传统、好作风蔚然成风。

南京军区授予的锦旗。

指导员彭伯根与参加南京军区比武的“尖子班”5班战士合影留念。

障碍场上龙腾虎跃。

战友葛宏生正在进行射击比赛。

我们有苦也有乐（照片中人物：老战友周联通和蒋吉昌）。

周联通、李登富和蒋吉昌在守备二连。

一排一班詹小平、杜银喜、葛宏生、沈根木、蒋吉昌五位战士与三班班长合影。

2、赴岱山教导队集训。

1977年底，根据守备区和团里的指示，守备二连抽一个排，赴岱山教导队集训，参加舟嵊要塞区、南京军区及全军军事技术比赛。按照上级的要求，二连很快决定以我们原一排的所有，抽调了全连部分骨干，组成了一个36人的加强排，由排长王立才带队开赴岱山教导队。训练科目含射击、10公里武装越野、百米障碍、武装穿过铁丝网、投弹队列训练等。

那年冬天特别的冷。我们集训队不管是刮风还是下雨，每天10公里越野总少不了，还要跑出速度。我们整天除了训练还是训练。体能消耗特别的大。晚上腿疼得连床都爬不上，第二天照样训练。岱山集训我们进行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

当我们的训练进行得如火如荼时，传来了中央军委的指示，军队大比武放在基层进行。这样，我们又重新回二连。

部队在进行战斗演练（前排右起:连长李仲连、通讯员张跃进。后排右起:司号员丁桂喜、文书孙本强、卫生员徐学顺）。

队列训练进行时。

实弹射击现场。

武装越野一个都不能落下。

穿越火线。

3、作《毛选》五卷辅导报告后悔了。

1977年部队兴起了学习《毛泽东选集》的热潮，同时《毛选》五卷刚发表。连队派司务长王哨兵和我一道参加团里举办的培训班，时间一星期，地点放在大巨泥螺山码头。培训班是领导口授学员记录，无任何下发资料，培训完了我以为没事。

可是，有一天到了傍晚时光，连部通讯员突然找了我，要我准备明天早上的《毛泽东选集》第五卷的辅导发言。这是首长的指示，我一个刚入伍不久的新战士没半点理由推脱。晚饭后，我一人就钻在一排的兵器室里，认真地准备起明天的发言材料。整理完听课记录已是晚上十一、二点，这一夜我几乎没睡，第二天我就上场了。

会场里，坐着100多号有我认识的和不认识的战友，中间还坐着位五六十岁模样的大首长——我们舟嵊要塞区的付政委及付政委带队来我们连蹲点的工作组全体成员。天哪！我哪有见过这场面？我哪能上得了这档次？这一个多小时的所谓“报告”，我也不知是怎么完成的……。

后来我想，连队可能是先找司务长王哨兵的，也许是司务长推给我的任务。准备的时间如此短、无任何的资料，这个活我不该接，我也应推还给王司务长才是。

指导员彭伯根、高机排长孙本强、战友沈根木、周联通、蒋吉昌合影。

4、在二连做起了“教书匠”。

按照上级要求，战士在完成军训任务的同时，还要加强文化课学习。守备二连为了贯彻上级的指示，决定开办干部战士文化课学习班，以提高广大干部战士的文化素养。

文化学习班由彭伯根指导员亲手抓。学习班分基础班、中级班等。也许是因我入伍前教过书的原因，连队要我担任初级班的教学任务，我欣然接受了。

那时，我国的高考制度刚恢复，战士们的课本和我的教科书无法解决。我建议基础班从教汉语拼音入手，帮助学员们掌握识字工具。领导同意后，我就着手教学。我认真的教，战友们学得也认真，不少的战友不久就掌握了声、韵母的发声方法及拼读。我十分的高兴。

由于教学方面成绩较突出，当年，守备二连受到了上级的表彰。

指导员彭伯根、排长孙本强，正在与教员蒋吉昌、李权、陈毅明探讨教学方法。

三、当文书不成，被调营部报道组。

我入伍第二年，连队的老文书要退伍回家，文书将成为空缺。

不久，团政治处的一位干事下到我们连队。他认识我，告诉我连队决定你接替文书工作，并关照我岗位变了，接触的人多了，工作上你应怎样……。我记住了这位干事的话。

可没过多久，崔老连长高升外调了，连里的工作由安徽籍的朱老指导员安排。那时，我的一位安徽籍的老战友（后来成了我的直接首长）刚从团部报道组回连队，朱指导安排他接替连队的文书工作，我被借调到营部报导组搞新闻报道。

做新闻工作，对我说来又是全新的工作。我们营下辖六个连队。营部报导组就组长和我两人。新闻要的是新，所以必须经常下连队采访。我常常是独自带着采访笔记和笔，身背挎包行走在各连队间。

报导组的大半年时间，我写的稿子如“泥牛入海”无音讯。时间一久自己也不好意思下连采访，人家也会懒得接受你的采访了！

这里反映了两个问题：1、我的水平有待提高；2、侧面也反映出基层报导员的不容易。全军有多少人在投稿，你小小的营级报道员算什么？人家大点机关都是约稿、送稿的。

后来，结局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我出成果了，我写的守备二连民主生活会的稿子，《解放军报》三版登了。尽管连标点只97字的文章，那也是十分不容易的，这是面向全军的媒体（当时媒体的排位是：人民日报、红旗杂志、解放军报）。没多久，我们二连的民主生活会的报道南京军区的《人民前线》头版也用了（当时上《人民前线》确实也十分的难）。另外舟山台和省台也用了几篇。

这一年的营部报导组我总算没白待。由于本人的要求，转年我重回了守备二连。

四、老乡战友上前线。

回到二连我担任三班副，与班长葛宏生一起。葛宏生因为是有名的射击能手，经常要外出比赛。班长外出我就主持班里的工作。

1979年初，对越自卫反击战打响了。军委向全军所有部队发布战斗命令:部队进入一级战备；从全军部队抽调战斗骨干上前线；自卫反击战期间军人禁止一切书信往来。接到战斗命令后，我们连队立即向全体干部战士作了传达、动员。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每个干部战士必须表态。情绪亢奋的战友写血书，我与连队的大部分战友一样，写了“请战书”。结果，我们同连的五位象山老乡战友，鲍仁国和叶亦海“中榜”了。

上战场可不是闹着玩的，是要以生命为代价的。在两位老乡战友离别的前一天晚上，我们五位同连的象山战友作了离别小聚。

那一夜，炮排的兵器室里灯火阑珊，桌子上摆放着几样从炊事班加工来的小菜和一点小酒，我们五位战友相对而坐。这是战士出征前的别离，生死未卜？！也许是我们五人间人生的最后相聚（其实他们俩都已作好了牺牲的准备），在坐的心情都十分沉重。

五位战友相对敬过酒后，即将出征的鲍仁国、叶亦海向我们留守的三位战友交待好了他们走后的事。大家边喝着酒边抹着泪，五位好战友就这样一夜无眠……。

后来，从中越边界传来消息，鲍仁国和叶亦海两位战友在做后勤保障工作，未上一线参战。我们这颗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

连长李仲连、指导员彭伯根，与守备二连当年参加对越自卫反击战的战友合影。

象山籍战友参加自卫反击战留念。前排右起为郑长根、鲍仁国、史久巧。

四十年后的战友会上，当年守备二连的周联通、李登富、鲍仁国、叶亦海、蒋吉昌重聚在舟山大巨。

　　1980年我又从一排三班调到高机排任八班长，对我来说又是一项全新的工作。那一年我被评为“优秀义务兵”。

高机排八班的战友们。

高机排的战友们。

　　在完成光荣使命后，1981年1月我退伍返乡。从此，我的军旅生涯划上了圆满的句号。

　　衷心感谢关心我帮助我的：崔老连长、指导员彭伯根、连长李仲连、吴指导员、排长孙本强、江志平及二连的老战友们。

作者：蒋吉昌

作于2019年的建军节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