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集

江南

        昨夜的一场小雪，为今天的小寒送来了一件素雅的白衣。天亮了，雪霁初晴，寒风凛冽，吹在脸上生疼。
        虽遇隆冬风雪，五天一次的石横集却是雷打不动。太阳还没起床，赶集的人便陆陆续续地来了。有几个早来的小贩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堆玉米秸，点起了火，大家围着取暖。或许是天气太冷的缘故，人们不时将身体转过来烘烤，仿佛鏊子上被煎烹的鱼。

         我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带着棉手套，慢慢走在集上，想买点蔬菜。蓦地，一堆地瓜吸引了我的目光。那些地瓜着实可爱：个大，色鲜，宛若一群婴儿簇拥在一起嬉闹着。地瓜摊旁边停放着一辆破旧的三轮车，锈迹斑斑，如伏枥的老骥。卖地瓜的是夫妻两个，大约六十岁左右，满脸的沧桑，一看就知道是地地道道的农民，他们不时地跺着脚，想要抵御这刺骨的严寒。

　　“地瓜多少钱一斤？”我走上前询问价钱。

“一块五。”男人带着憨厚的笑意。
这样的天气，这样的价格，已是物美价廉了，我暗自思忖。于是蹲下来，挑了几个大个的地瓜，装进方便袋，递给男人。
“十二斤三两，十八块四毛五，给我十八就行。”男人倒是极慷慨。
我有些不好意思，说收得太少了。“没事儿，这都是自己家的地瓜，我种了十多亩哩。”男人一边说，一边递给我装着地瓜的方便袋。
我伸手去接，但是因为带着厚厚的棉手套，没接住，袋子“啪”的一声掉在地上，地瓜争先恐后地滚了出来。男人赶紧帮我捡。忽然，他把捡到的最大的那块地瓜放回自己的三轮车。
男人看到我有点发愣，忙解释说：“我摸着这个地瓜好像坏了，就不卖给你了。”
我一看那个地瓜，足有好几斤重，不由心头掠过一丝感动和温暖。我望了望眼前的男人：饱经沧桑的脸，干枯粗糙的手，憨厚地笑着。
“八斤九两，十三块三毛五，给我十三。”男人重新过秤后，依然不改大方的本色。
我递给他十三块钱，感激地说：“你真是好心人，要是别人，看到了也不说。”
“那可不行。再说这都是自己家的地瓜，宁可自己吃亏，也不能叫人家吃亏。”男人非常淡然。
“宁可自己吃亏，也不让人家吃亏。”听着这纯真朴实的话语，我心里暖融融的。我生在农村，长在农村，深知种地的收益本来就少得可怜，这对老夫妻的家境肯定是不富裕的。可是，即便如此，他们也始终坚守着自己的道德底线，堂堂正正地做人。
我提着地瓜走往回走，仿佛提着一袋无价的珍宝。这时，太阳出来了，照得人心里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