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老屋

兰心

故乡，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是心灵深处最眷恋的家园，也是生命长河中一抹美丽的乡愁。故乡的老屋，承载着岁月风雨，镌刻着时光印记，它应是每个人心中最难以抹去的温暖记忆和美好过往。

随着时光的变迁，家人渐已走出故乡，老家那个泥墙、青瓦、茅草顶的小院落已荒凉多年，小院周围长满了青草，年久失修的老屋，后屋顶已微露天。或许因对老屋还有着深深的眷恋，家人终是不舍得把那旧房拆掉，怕再回去以后，没有了落脚的地方？周末闲暇时间，爱人又带我回老家的老屋去看看，去找寻那曾经的光阴。

在那个姚祠堂村叫老姚庄的小村庄村头，那个三面环沟的土墙小院就是老家的老屋了。小院门前长满了毛茸茸的青草，几棵白杨树掩映在小院周围。土墙土瓦的茅草小院在绿杨阴里、青草从里，显得是那样古朴和沧桑。打开小院门进去，院里的柿子树上结满了青青的小柿子，垂墙的黄瓜秧开满了花。推开老堂屋，里面已有很多蜘蛛网，空荡的老屋一角有两口孤零零的大缸，后屋角微漏的光线斑驳着老屋的苍凉和孤寂。触摸着老屋的矮墙和院门，看矮墙上的青草在风中摇曳，这里的一草一木都牵系着深深的眷恋，儿时老屋的那些历历往事如在眼前。

儿时的老家，村野如画，碧水绿荫环抱的小村庄，处处村和景明，时时鸟语花香，朝暮炊烟缭绕，四季谷禾飘香。

春天里，当村头小院的第一枝桃花盛开时，房前屋后河沟里的水也涨了起来，春天的小蝌蚪、小鱼虾成了院外河塘里的小精灵。捉蝌蚪，逮鱼虾，小伙伴们常在水塘边嬉戏和玩耍。小时候的我，按爷爷的话，也算是贼机灵了。那时的我常把罐头玻璃瓶用细麻绳拴住瓶口，里面放一些馒头渣或蚯蚓作为诱饵，放在门前的水塘边拴好，等着鱼儿钻进去觅食，再用绳子把罐头瓶提上来，这样一天可捉几十条小鱼。尽管有很多小鱼又被放回了水塘，但捉小鱼、逮小虾却是我们孩子们乐此不彼的乐趣。

春天最让人怀念的还有那些槐花和桑椹。当满树的槐花香飘小村时，那一树树洁白如蝶的玲珑槐花就勾起了我们小孩子的馋虫。我就会爬上门前的大槐树，折下一串串洋槐花，母亲捋下槐花后，会给我们姐弟几个做香喷喷的蒸槐花饭，对那时的我们来说已是很好的美味了。那槐花饭的清香，至今还让我时常回味和怀念。

　　让我常常怀念的还有那红红紫紫、又酸又甜的桑椹子。春天里，门外西水沟边的那颗桑椹树开满了密密地不起眼的鹅黄色小花，满树的小花飘落后，一颗颗小桑椹像一个个探出来的小脑袋，一天天长大。从桑椹果开始泛黄时我就天天仰望着那些小可爱，盼望着它们快快成熟。当那一颗颗桑椹子开始泛红时，我和小伙伴们就迫不及待地爬上树，摘几粒桑椹果想尝尝鲜，可那时的桑椹子还酸得很，吃到嘴里酸得我们直挤眼睛。当桑椹慢慢变红后，吃到嘴里就很酸甜了，桑树下成了我和小伙伴经常光顾的地方。桑椹最甜的时候是果色变紫红时，那时熟透的桑椹吃在嘴里，满嘴的紫、满嘴的甜。我常常是和几个小伙伴坐在树上吃个够，嬉笑着、品尝着甜甜的桑椹，顾不上嘴巴和小手都被染成了紫色，陶醉在那幸福的时光里。

炎炎夏日里，小村庄周围的河沟、水塘里盈满了清澈见底的水，村庄掩映在绿树之中，树上的知了叫声在村庄里此起彼伏。跳到门前浅浅的水塘里游泳、打水仗成了我和小伙伴们最喜爱的游戏，常常在水里一泡就是半天不上岸。有时看到母亲远远地掂着小棍走过来了，我和小伙伴就吓得赶快往岸上跑。虽然有很多次这样的场景，但母亲的小棍从没有落到过我的身上，那也是母亲担心我们玩水太久，吓吓我们而已。

夏天的夜晚，月朗星稀，小村庄沉浸在柔美的夜色之中。由于天气炎热，大人们三三两两地在村头的大柳树下聊天乘凉。我和几个小伙伴会拿来凉席在其间玩耍游戏，偶尔也会淘气，趁天黑偷偷溜到村沟外面的瓜园里去摘上几个地瓜或香瓜，然后泡到水塘里一边凉爽，一边啃着尚还苦涩的瓜果，还小窃自己的“得意”之作。然而，第二天村里谁家的瓜少了，是谁摘的，大家都是知道的。尽管知道是我们几个小家伙偷摘了香瓜，但那家的主人过来并无责怪我们的意思，只是告诫我们几个瓜还没有熟呢，现在摘了可惜，想吃瓜要等到瓜甜的时候再去摘，这也让我们小小的内心懂得了一丝羞愧和不安。那时候，父亲在县城工作，母亲带着我们姐弟几个在家干农活，没有精力侍弄瓜果种植。但在瓜果飘香时，我家门前常常在清晨开门时，看到有一小堆放在那里的瓜果。母亲常说，不用问就知道是谁家送来的。因为那时在村庄里，谁家种的什么瓜果、什么蔬菜，大家都一清二楚。那淳朴的乡风和乡情啊，至今让人温暖和感动。

秋天来临的时候，小村庄里浓密渐黄的树叶和周围渐成熟的庄稼，给村庄披上了一层暖暖的金黄，夕阳余晖下，总让小村庄浸润在斑斓的诗意中。

秋天里，小院土墙外大枣树上的枣红了，像一个个诱人的小灯笼。从枣儿青青时，我每天就眼巴巴地瞅着，盼望着枣儿快长红，就有脆甜可口的红枣吃了。院墙外的这棵枣树，枣儿还青时，是又酸又涩，不太好吃，但等长到都泛红时，吃起来是相当的脆甜。因此，在满树的枣都渐渐长红后，我和哥哥就会爬到枣树上，在树上使劲摇晃，母亲和姐姐在下面用布单接着。等摇下一布兜大红枣后，母亲总会把打下的枣儿分一些给那些眼巴巴地来看打枣的孩子们，我也会装上满满的两口袋枣，然后和小伙伴们一起欢快地跑出去玩，美美地分享枣的香甜。

我家小院的沟外路旁就是庄稼地。秋天庄稼成熟后，我和小伙伴们常去田边捉蚂蚱，把它们穿成串，带回家烤烧成那时的美味。也常常在花生田和豆地里扯马泡秧，摘马泡瓜。那种圆圆的小马泡就像一个个小版的小西瓜，一扯一嘟噜。发黄的马泡瓜散发着浓香，吃起来又酸又甜，但稍青的马泡瓜就会非常苦，可以摘下来当玩具。我和小伙伴常常把它们成嘟噜地摘下来，一个个在手里反复揉捏，揉捏成柔软无比的软马泡玩。

秋天的田野里，有我们小孩子可以找寻的许多乐趣。就连那成熟的玉米须子，也被我们用来编成胡须戴在嘴上，女孩子则用它来编成长辫子戴在头发上，再找来床单或纱巾披在身上，我和小伙伴们就可在院外的石磨上“登台”唱大戏了。

当冬天来临时，小村庄会变得很安静，不变的小桥流水，不变的炊烟袅袅，不变的鸡鸣犬吠，寒冷经过这里似乎也要被打住。村庄里的人们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纳鞋底、打草鞋、搓麻绳、纳锅盖、话家常、烤炭火......

在天气阴沉，天上飘雪的时候，人们欣喜之余，早早地备好取暖的柴草、干树枝。当雪花纷纷扬扬，漫天飘洒时，难得的瑞雪兆丰年，我和小伙伴们会兴奋得东跑西串。很快，一场大雪旋扑入门，堆积如霜，村庄、田野好似盖上了一层厚厚的棉被，满眼的素洁。一家人会坐在老屋里，围着火炉，和串门的婶子、大娘们说说家长里短，谈论着往昔今日。翌日清晨，打开房门，哇！好一个洁白的童话世界，村里村外银装素裹，冬日乡野分外妖娆。我和小伙伴们会呼朋唤友，在雪地里高兴得手舞足蹈，玩打雪仗、拉雪橇、堆雪人，冬天的寒冷早被我们头上冒出的热气赶走了。

冬天放学的路上，我和小伙伴常是边走边玩耍，踢毽子、玩沙包，上学的路上留下了我们快乐的脚步，常常是母亲在村头远远地叫喊我回家吃饭了，才飞奔着往家跑。上小学三年级时，我便跟随父亲去了县城上学，但母亲还在老家守着几亩田地，每到寒暑假期，我又可以回到故乡的怀抱，回到纯朴自然的老家，在这里度过那些美好而难忘的时光。

  随着我们姐弟几个长大成人，家人回老家的次数越来越少了，并渐渐远离了故园，远离了老屋。如今，家乡的故园已不在是昔日的模样，那村庄四周的河塘已没有了塘水和鱼虾，村头的大柳树下也不见了那往日的饭场。随着时光的流逝，人们渐渐走出了小村庄，在村外路边盖起了成排的楼房，小村庄里留下了一些残垣旧院和荒芜的老井。好在，小村庄很大，还有一些在村庄里居住的人家，仍保留着一些人气和昔日的味道。

岁月轮回，情怀依旧。尽管故乡的老屋已空荡很久，但心中对故园的那种眷恋和挚爱，总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深情和厚重。那生我养我的故土家园啊，不管时光怎样变迁，无论我走多远，希望都能找到那归来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