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

陌上花开

<h3>今天,我在姑姑的家里,辰溪后塘乡一个叫菜地湾的小山村,与她告别。不,其实是与她永别。</h3><h3>姑姑长得高大,总不修边幅,一开口说话,小山村的山谷里,怕是都能听到回音。总起早贪黑,非常麻利的做各种农活。</h3><h3>姑姑,不是我的亲姑姑,只是父亲的堂姐,这是我从小别人就告诉我的。</h3><h3>只是,从小时候到现在,我从来不觉得她不是我的亲姑姑。</h3><h3>我是家里的第三个孩子。我的出生,带给父母的,可能既没有姐姐出生时,初为父母的欢乐,也没有哥哥出生时,初得儿子的惊喜。当然,我的父母对我从小就非常疼爱。</h3><h3>乡里有个习俗,家里的第一个孩子十岁生日,是一件很盛大的事,家里的亲戚都会专程来祝贺,这对一个孩子来说是极为期待的。但是,这种美好的待遇也仅限于家里的第一个孩子。</h3><h3>那一天,我十岁生日的那天。中午过后,姑姑提着篮子突然来家里,篮子里放了什么,现在的我真的忘了,只记得用浓厚而洪亮的辰溪腔说:“今天是妹妹生日,我就给妹妹买点吃的。</h3><h3>仅在家里唠叨几句,姑姑提着空篮子,又急匆匆走十几里山路回去了,因为家里还有好多事等着她做。</h3><h3>那一天,那个秋天的午后,于我,金色的光辉铺满大地,照亮我心中的每一个角落。</h3><h3>后来,在成长的岁月里,我遇到过很多困难,很多时候,我会自己否定自己。在那些艰难时刻,总会想起那个霞光满天的下午,我告诉自己:我是被别人喜欢的,我是值得别人爱的。</h3><h3>很多人,一辈子的时间都在治愈童年的忧伤。</h3><h3>而姑姑,像一道光,把我的童年打上温暖的底色,可以治愈我一辈子的忧伤。</h3><h3><br></h3><h3><br></h3><h3><br></h3><h3><br></h3><h3><br></h3> <h3>最近一次见姑姑,是在医院。当时的姑姑因为脑溢血,做完手术的她几乎亳无知觉地躺在病床上,浑身插满了各种各样的管子。这时,我才发现,此时的姑姑是那么瘦弱,那些细细管子此刻比她更强壮。</h3><h3>岁月,早已不再使她是那个风风火火做事,大声呦喝的人了。</h3><h3>我跟姑姑的儿媳,一起给姑姑翻身,那一刻,才发现曾高大壮实的姑姑很轻很轻,柔弱得如同一个婴儿。</h3><h3>分别时,我对姑姑说:“等你好点,我再来看你。"</h3><h3>我不知道,姑姑那时是否能听到。</h3><h3><br></h3> <h3>告别,就这样突然而至。天宽地大,山高水阔,但自此,不复相见。</h3><h3>我对着姑姑,拜别再拜别。我早已不再是那个十岁的小女孩。姑姑,因为你,我的生命被打上温暖的底色,因为你,我去思索什么是真正的亲人,因为你,我知道了生命中仪式感的重要。</h3><h3>一个人的死亡有三次,一是心跳停止,这是身体的离去,二是葬礼,意味着在社会中消失,三是再没有人记得你,这才是一个人完完整整的离开。</h3><h3>所以,姑姑,对我来说,你没有离去,今天,只是一场告别。</h3><h3><br></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