坝美,魂牵梦绕的“世外桃源”

黄余生

<h3>人生总有那么一些地方,让你魂牵梦绕,割舍不下。即使平时深藏不露,鲜与人语,一旦偶受触动,便会情不自禁,心驰神往。亦或心潮澎湃,势如决堤。<br></h3><h3></h3><h3>&nbsp;</h3><h3>这跟金钱无关。跟世界上一切功利得失无关。这是人类心灵深处尚存的一息最美好乃至最纯洁的情感!在这个金钱至上物欲横流的年代,当你出离万丈红尘有幸亲历偶遇时,内心充满了由衷的愉悦与欢欣,那份纯粹不带任何杂念,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分享,也不是什么时候都可以拿出来分享的。</h3><h3>&nbsp;</h3><h3>7月1日是个好日子。小猪猪一早先是微信留言,继而打来电话,说冬艳她们要来海南玩,问我有没有时间接待一下,陪她们吃个饭什么的。我说吃饭没问题,可能没时间陪她们玩。最好建议她们改期,冬天再来。一则冬天气候舒适,不冷不热,方便观光旅游。二则到时候我或许工作会轻松一点,可以抽空陪陪她们。小猪猪说,没事,我工作不用坐班,时间比较宽裕,到时我安排她们环岛游玩一下好了。</h3><h3>&nbsp;</h3><h3>放下电话,我的思绪忽悠一下飘向坝美,满脑子都是十余年前旅居坝美时那些朝朝暮暮点点滴滴。刷屏一般,挥之不去挥之不去。</h3> <h3>2008年阳春三月,我作为总策划及领队之一,与省侨联领导一起率团前往马来西亚慰侨演出回来,忽然感到有些倦怠,想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一下,放松放松,远离都市喧嚣,顺便写点东西,把几十年漂泊天涯的经历梳理梳理,该审视自己的审视自己,该还给岁月的还给岁月,给自己的思想来一次大扫除,该清空的清空,该归零的归零,方便下一程轻装上阵。</h3><h3>&nbsp;</h3><h3>拿定主意,便向供职单位提交一份辞呈,准备径直朝着云南东南边陲大山深处进发。原本多年习惯了“独步神州”的自助旅行,不料临行前冒出个素不相识的小猪猪,非要与我同行。简单交往之后,便来了一场听上去不乏浪漫色彩说走就走的旅行,叫什么《红妆伴我走天涯》,当地报纸为此刊登了几乎一个整版的报道文字,这一去就是一年多。</h3> <h3>第一次进入坝美的经历至今难忘!</h3><h3><br></h3><h3>那是怎样神秘的一个村庄?不通公路,进村要靠村民划着小木船,穿过一道漆黑幽深的山洞,艄公说约莫一公里长吧?最寂静的时候听得见竹篙拍击水面的声音,还有就是自己“呯呯”的心跳声。约莫半小时后前方忽地豁然开朗,离船上岸经过一座小木桥和一小段石板路,一个莺歌燕舞如诗如画的小村庄跃入眼帘……</h3><h3><br></h3><h3> </h3><h3>一位经验丰富的旅行家告诉我,她非常喜欢行走中国乡村,认为中国5000年优秀历史文化源远流长,传承至今,其道德高地大多占据于交通闭塞的穷乡僻壤。几十年的自助旅行经历,让我对此观点表示认同。我喜欢中国乡村游的很大一个原因,是能零距离置身生动的民俗体验,了解各地百姓风格各异的生活方式,欣赏当地美丽的自然风光与人文风情。还有就是可以和天真可爱的孩子们交朋友。我喜欢从他们的欢声笑语中感受都市里感受不到的另类质朴与童真。譬如我曾经到过的泸沽湖走婚部落“摩梭山寨”,还有滇东南边陲热情好客的壮族小村庄--坝美。</h3> <h3>有关坝美的颜值、魅力有多迷人,种种传说莫衷一是,问问度娘便知。每个人身临其境体验的感受不一样,发在网上的分享也是精彩纷呈,各表一端。相关旅游攻略层出不穷,网上一搜一大堆,本帖的图片也能印证一些。那些图片都是本人在村子里客居时,每天早出晚归用一部傻瓜相机抓拍到的,没有一张PS,也不懂怎么PS。即使到现在,有些图片看了仍然犹如身临其境,忍不住会有某种小确幸与小激动。</h3><h3><br></h3><h3> </h3><h3>在这里敲下重点,免得等一下忘了。坝美村地处云南文山州广南县阿科乡,四面环山,进出村子要经过一个幽长的天然石灰溶岩水洞,村民们靠划独木舟、小木船进出。该村地处偏僻,交通不便,很长一段时间几与外界隔绝,民风淳朴,被誉为陶渊明笔下的“世外桃源”。坝美二字在壮语里,意为森林中的洞口。</h3> <h3>多年自助旅行,我习惯了每到一个乡村,喜欢和村口玩耍的孩子们交谈。从村童清澈见底的瞳仁里,了解一个村庄的人文情趣与精神风貌,屡试不爽!</h3><h3><br></h3><h3> </h3><h3>坝美亦不例外。某种意义上讲,这世上最纯净最灵动的地方,无外乎偏远山区村童们那一双双天真无邪的眸子了。即或他们随便在户外什么地方囫囵午休的时候,你也不忍轻易打扰那份可爱的稚气与恬静。</h3><h3><br></h3><h3> </h3><h3>跟别的村庄不同,我是在绕村而过的一条河流的小舟子和田埂上认识坝美的孩子们的。那条河一面朝阳一面向阴,阳河即男河,阴河乃女河,承载着一个神奇的风俗。村民们春耕秋收,劳作累了,便在河里裸浴,互不打扰,相传沿袭数百年历史。据说今有一些好奇心强的游客,专挑可以瞭望男女河的农家客栈下榻,唯愿傍晚凭窗远眺……</h3><h3><br></h3><h3><br></h3><h3>孩子们或挥动着小竹棍拨弄小船在水面转圈(力气小了划不动),或索性光着屁股拿着畚箕在河里抓鱼。偶尔传来上下游哪里出现“鱼讯”,孩子们赤条条一溜烟从田埂上鱼贯而过。三月的河水还有些刺骨寒凉,坝美的小鱼儿便开始招引村童们追逐嘻戏;两岸田畴上开满大片大片金黄色的油菜花,还有一垄垄薄如蝉翼娇艳欲滴的豌豆花;八哥与布谷鸟在岸边的木棉树上婉转啼鸣,远处山脚下传来犁田农夫高亢激昂的山歌声……</h3> <h3>我们在坝美度过了难忘的360多个日日夜夜。春天,早餐后,我们跟着邻居小媳妇上山摘春桃,看她在村头大榕树下摆摊,启发她向游客卖个好价钱。要么就卷起裤腿,和村民一起下田插秧。双休日孩子们从村外学校放假回家,我们就跟着冬艳、利中、黎菲等村童上山摘茶泡,采蕨菜,挖野葱,还有折耳根,等等。夏夜,村长向国带着我和利中在河里用木条与竹篱构筑奇妙的“鱼床”。待到夜深人静,躺在鱼床旁临时搭建的高脚茅草棚里,屏息倾听大鱼由远而近的戏水声,在鱼床上游犹犹豫豫来来回回,最终傻里巴叽一跃而起,然后不偏不倚落在佯装下游的鱼床陷阱上,成为翌日餐桌上的美味佳肴。秋收季节,我们和村民一块儿上山掰玉米,割水稻。傍晚收工,顺便自地里采摘一些灰灰菜回家,用山泉水洗净,打火锅堪称一绝。冬天到了,家家户户宰杀年猪,我们应邀去村民家吃“杀猪饭”,不去主人家会不高兴,认为没有面子,会瞧不起他。</h3> <h3>此外,村里的红白喜事,我们也征得村长同意,混迹其中,和乡亲们一起“随份子”,体验婚丧嫁娶原汁原味的风俗习惯,感悟一方百姓休养生息的大喜大悲。<br></h3><h3><br></h3><h3> </h3><h3>当时除了前述原因,我还有个身份,是应当地宣传部门邀请,前去采风写作的,在搜狐社区发有长篇纪实连载《两个鸟人的坝美之旅》,点击率逾十万,不少网友追着看,还有网友寻着帖子去坝美游玩的。可惜后来似因网站扩容什么的,曾有系统通知另行备份,本人不懂操作,发现那个帖子没了。曾有一段时间尚能搜到标题,再后来连标题也找不到了,可惜。</h3><h3><br></h3><h3> </h3><h3>在村子里呆久了,发现坝美有个显著特点,就是节日特别多。除了中国传统的春节、清明节、端午节、中秋节、重阳节之外,还有盛大的“三月三”,特别能彰显歌舞之乡的特色与魅力。二十四节气之外,还有祈雨节、薅草节、龙王节等等,不一而足。印象中几乎三天两头都在过节。我曾不解地问向国:村里怎么这么多节日?向国说,村民平常干活老是辛苦,多过几个节日,可以吃点好吃的,干活有精神。以前条件差,想过节都没法过~</h3> <p class="ql-block">最最令人难忘的,是不分昼夜,也无论是否过年过节,只要有游客进村,或乘船或用餐或亲友团聚,总能听见村子里的壮语“敬酒歌”此起彼伏,不绝于耳。那是怎样的一种旋律?柔婉中不乏激越,优美中略带感伤。可谓柔中带刚,刚中带绵,穿透力之大,之深远,让我至今记忆犹深!其时,孩子们往往在家里充当添饭倒茶的角色,家风家教就在这样一个其乐融融的氛围中潜移默化,孩子长大后的言行礼仪乃至能歌善饮便是很自然的事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小猪猪跟我分道扬镳返琼不久,一位海南朋友彭前往坝美看望我。热情好客的冬艳爸非要请去他家晚餐,土鸡火锅及配菜整了满满一桌不说,板凳还没坐热,那熟悉的“敬酒歌”首先从冬艳妈妈嘴里流淌而出,如涓涓溪流,清亮悦耳。尤其是在寒冷的冬夜,那突如其来的歌声丝丝缕缕,犹如来自远古洪荒,温婉中不乏粗犷,粗犷中带着温婉,引人遐思,令人沉醉……弄得我那朋友情不自禁居然一杯接着一杯,像喝水似的。我一看急了,轻声提醒这种米酒后劲很大,小心喝醉了。且记忆中这位朋友一向是不会喝白酒的。不曾想他居然摆摆手说没事,这歌声太诱人了,直击心扉,让人未饮先醉,挡不住的感觉,今夜不醉不归……</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结果,这位朋友直到第二天中午还迷迷糊糊,却又坚持要赶往广西办事。久劝不成,村长亲自划船送他出洞。船上坐立不稳,只好让他躺着,真真应了“站着进来,躺着出去”那句戏言。下次有机会我还要来!--这家伙踏上路过的省际长途班车时,还心有不甘地嘴硬道。</p><p class="ql-block"><br></p> <h3>十年时光转眼即逝,感觉这一切仿佛就在昨天!当年村里的一波“小屁孩”业已长大成人。冬艳今年22岁,大学毕业,即将奔赴工作岗位。随行的利中和黎菲兄妹俩,一个20岁,一个19岁,今年双双考上大学。一别十年,今次重逢,感觉冬艳成熟了很多,从前活泼开朗的黎菲变得有些寡言少语。唯有利中,慢慢找到当年的感觉,和我话多一点,也许是男孩子的缘故吧?女孩子长大了,在我面前有些害羞了。当年,利中这个十岁的小男孩,在我临别之际,居然说了一句让我至今难忘的话!我问:</h3><h3>利中,老师走了,你心里会难过吗?</h3><h3>他说:会。</h3><h3>我问:怎么个难过法?</h3><h3>小家伙想了想:就像死了人一样!</h3><h3>这个比喻让我始料不及,讶异至今!其贴切与深刻程度,恐怕许多所谓的大作家挖空心思也想不出来!</h3><h3><br></h3><h3><br></h3><h3>可以说,我们在村子里有一半的欢乐是孩子们带来的。他们的家长要干活:上山砍柴,下地种田,撑篙划船,养家糊口,没有太多时间陪我们。孩子们天真烂漫,童言无忌,什么都对我们说。很快我们就知道村子里有几家贫困户,找机会串门聊天,顺便把一些多余的衣物送给他们。孩子们还教我们认识好多田野山间的陌生植物,品尝以前不曾见过的野菜野果。利中的舅舅也就是冬艳她爸,有空会叫上我们去小河边钓鱼。他知道哪里鱼多,哪里鱼少。我们有空则教孩子们学说普通话,上电脑,复习功课。小猪猪偶尔还教孩子们来一两句蹩脚的英语。所幸时间不长,没把孩子们带到沟里去,哈哈哈。</h3> <h3>另外一个乐趣要数赶集。村子里没有农贸市场,我们要乘船出洞去三公里开外的法利村赶集(村民亦称赶场),好像每周一至二次。集贸市场土特产品之新鲜,价格之便宜,是城市超市没法比拟的。关键是绿色健康,譬如蕨菜、嫩竹笋等珍稀野菜,是农民上山去采摘的,从来不知化学肥料为何物。不仅可以在此买到鸡鸭鱼肉及时令蔬菜水果等产品,还能在此感受乡村社交场所之乐趣。</h3> <h3>所以,后来,当一位善良的香港老太太旅游至此,向我打听村里哪家最穷时,我能立刻非常准确说出姓名与住址,并带着这位腿脚不便的老太太,和村长一起到五保户家访贫问苦,送钱买油买米。值得一提的是,这位老太太离开坝美不久,给我打来一个长途电话,让我代为走访邻村一户贫困人家(老太太乘船出洞时,因腿脚不便,一位当班青年船工扶上扶下。老太太心生感动,若无其事跟小伙子拉起了家常),前去考察他家真实情况。随后不久,老太太汇了八万元给那位青年船工,助其家里盖起了一栋新房。</h3><h3><br></h3><h3> </h3><h3>很多时候,传统美德与现代文明在这里交相辉映,相互交融也相互碰撞。听到的歌声,捡来的故事,加上如诗如画的自然风景,衬映出一幅美丽动人的壮乡风情图,令人赏心悦目,回味无穷!</h3> <h3>这里不仅国内游客络绎不绝,国外游客也经常慕名而至。欧美的、亚洲的,高矮胖瘦美丑,要有尽有。一天上午,一只麻雀不知怎么飞到我们房间,慌乱中一头撞到窗玻璃上,昏了过去,好一会儿才醒过来。刚好一位韩国美眉带着两个旅伴来串门,看见我手捧小鸟正欲放生,她接过去,把小鸟捧在手心,嘴里喃喃自语:好可爱,好痛,好可怜!不一会对着天空说:飞吧,去寻找你的自由……<br></h3><h3><br></h3><h3> </h3><h3>我在海口海府路一家湘菜馆请孩子们晚餐。看着他们长大成人,倍感欣慰。这些来自乡村的曾经那么活泼可爱的小精灵,举手投足,一颦一笑,似是而非之间,瞬间重现当年朝夕相处的那些淳朴善良村民的身影,音容笑貌历历在目。回到海南这么多年,我仍然与向国等人保持联系。逢年过节,发个微信打个电话什么的,但都不如见面来得亲切与真切!这次孩子们有机会到海南旅游,带来了雷公菜和农家手工春茶,凝聚着孩子父母的一片心意。那是都市里买不到的,经过孩子们的手传递到我手上时,感觉碰触与接收到的不啻是山珍美味,分明散发着一种质朴而淳美的沁人心脾的心灵芬芳。</h3> <h3>孩子们聪明勤奋,从大山深处的小村庄有幸考到省会城市上大学,接受文明与伪文明的洗礼冲击。曾经那么单纯稚嫩如晨露的心灵,却要在都市里的万丈红尘中接受种种人设的障碍与关口,美好与憧憬,奸诈与陷阱,无时无刻不会埋伏在孩子们的成长路上。看着他们长大成人,我感到既欣慰又不乏有几分隐忧。我知道生命是个成长的过程,痛过苦过便成熟了。人类社会发展的必然规律,是年轻一代会一波又一波最终走在时代最前列,所谓“长江后浪推前浪”。他们易于接受新鲜事物,可以清晰眺望并把握人类社会发展的必然趋势。相信他们在经历种种磨难之后会日益变得强大,无论是回归乡村还是融入城市,他们都将成为新概念与新生活的领跑者。</h3><h3><br></h3><h3><br></h3><h3>乡村以后会不会存在,有不有必要存在或得以存续?我不得而知。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孩子们长大了,翅膀硬了,一个个会向着更高更远的地方飞翔!除了祝福,除了扶上马送一程(问题是现在很多时候,老一辈想扶都不懂怎么扶了),除了眼睁睁看着他们渐行渐远,我们又能怎样?</h3> <h3>窃以为,乡村,似将成为老一辈人内心割舍不下的牵挂与痛点;像一滴露珠,带着城市稀缺的清凉与宁静,不断被淡化,被分割,被边缘,被挥发,最终自这个地球上悄然消失。<br></h3><h3><br></h3><h3><br></h3><h3>那么,趁着乡村现在还在,坝美还在,我们有空趁早去看一看吧!看看乡村,看看坝美,看看那些正在一点点被褪色的、令人默然神伤的淳朴、美丽与善良……</h3> <p class="ql-block">□图片除署名外均由本文作者摄</p><p class="ql-block">微信:dsds0898</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