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底刚柔任所之——记顾坤伯的山水画艺术(上)

文藏书画

顾坤伯(一九○五—一九七○),字景峰,曾用名顾乙,号二泉居士,堂号坤庐,江苏无锡人。擅长山水画,兼工花卉、人物,传统功力深厚,特别是青绿山水的设色独具风格,他将唐、宋金碧青绿山水的浓艳和元、明浅绛山水的冲淡融为一体,给人以雄秀清丽的感觉。他重视写生,并酌取西法,自创新意,自成面目。此外,他为人坦诚淳朴,淡泊平易,艺术造诣极高而又平易近人,深受学生爱戴,是一位有着广泛声誉的教育家。『楼对南山落木时,兴来泼墨日舒迟。一图青绿三钱赭,虚处舟行便是诗。更深煮酒西窗下,笔底刚柔任所之。画到断崖云水外,千山奇秀墨华滋。』 顾坤伯 山居清话90cm×180cm 1936<br><br>回顾二十世纪名家众多的中国山水画坛,顾坤伯是毫不逊色的一位大家。他一生各个时期的绘画作品,传统功力极为深厚,清气满纸,而墨彩斐然,在中国现代山水画史上取得了杰出成就。他人品高尚,一生不求名利,潜心画艺,从事绘画五十余年,培养了众多优秀人才,把毕生精力献给了中国画和美术教育事业,是新中国山水画教学的主要奠基者。先后出版有《梁溪顾坤伯画集》《顾坤伯山水画集》和《顾坤伯画选》《顾坤伯课徒画稿》《顾坤伯中国画集》等行世。<br><br>一九○五年,也就是清光绪三十一年,农历乙巳年十月二十五日,无锡顾家诞下一男婴,取名坤伯,少长后取字景峰;这个孩子就是日后斐声画坛的『二泉居士』——山水画名手顾坤伯。他先祖顾星堂,字雨生,号锡球,曾经营造纸,后任职账房,精通会计之学。先祖母金氏,也是无锡人氏。在这样的一个家庭里,对幼童的教育肯定是相当重视的,所以在一九一一年他七岁时即进入常州觅渡桥小学读书。这期间他深深地喜爱上了画画,常痴迷地涂涂描描,自我陶醉于那神奇的绘画世界……十三岁那年,他回到无锡读中学,由于对绘画有着持续的兴趣,便投入『江南老画师』吴观岱先生门下,系统地学习中国传统绘画,数年之间,打下了较为扎实的传统技法基础。当时同学有后来同样广有声誉的秦古柳、诸健秋等人。 <p>顾坤伯 春山听松 68cm×130cm 1942<br><br>十六岁时,顾坤伯考入苏州工专土木科学习建筑工程,当时学校的美术教师是著名画家陈摩(迦盦),很欣赏顾坤伯的绘画天资,对他悉心指点。在毕业之际,陈摩认为他宜向绘画方向发展,并向顾星堂提议,于是,顾坤伯考入上海美术专科学校专攻中国画。在上海美专学习期间,顾坤伯的才华得到了校长刘海粟的赏识,并在名师潘天寿的指授下刻苦学艺,其绘画造诣有了极大提高。现存顾坤伯二十岁时所作《仿沈石田灵隐山图》长卷,卷后有潘天寿、刘海粟、陈摩等名家的题跋,评价极高,可见各位师长对这位青年才俊的推爱之意。</p><p><br></p><p>潘天寿跋:『圣境非人间,绝代号西子。时有赏心人,面目留腕底。面目所留各有真,至灵所感未相似。莫逆大痴而后有石田,石田而后有顾子。沈启南《仿大痴灵隐山图卷》不尽在大痴,顾子坤伯《临沈启南灵隐山图卷》未尽似启南,学术原贵在自见面目也。丙寅首夏三门湾 阿寿。』<br><br>刘海粟跋:『宇宙名迹思而不可见,见而不可得。追慕之力最深,若朋友之有神交也,假令置几案间,则近而忽之矣。坤伯此卷,纯以追慕得之,精深秾苍,气韵生动,无可议处,吾三复观之,吾乃大乐,为题数语勉之。新纪元十四年五月一日 刘海粟。』<br></p> 顾坤伯 没骨青绿山水 50.5cm×126cm 1945<br><br>陈摩跋:『学画石田都失之粗鲁,要以沉着熨帖出之,坤伯此作颇能胜任,不见数日,精进若此,诚当刮目相看也。乙丑冬日 迦盦陈摩。』原文作者:吴宇华(作者系江南大学设计学院副教授)文章来源:《荣宝斋》2018年4月刊《笔底刚柔任所之 千山奇秀墨华滋——记顾坤伯的山水画艺术》<br><br>一九二五年,二十岁的顾坤伯从上海美术专科毕业。因成绩优异,他被留校聘为助教。此时国家多难,政局动荡,他认为『国家有难,匹夫有责』,毅然投笔从戎,于一九二六年参加了进行北伐的国民革命第十路军,奔赴山东进剿军阀孙传芳。在这期间,他在皖北偶遇曾是同学的童友竹女士,经其介绍认识了两年后成为他妻子的童平波女士……战事稍有平息,他仍回上海从事美术教学,先后任职于上海公学、上海美专和新华艺专,担任讲师之职。<br><br>顾坤伯是一位为人平静恬淡、画艺深厚的画家和教育家。当时他执教山水课程,十分注重基础教学。他对学生的要求高,给学生的临本难度大,希望学生不限门派,广采博收。在教学中他身体力行,能从各家各派的特点、笔法上随手画出加以辅导,他的这种对传统绘画精熟的能力,实在是不多见的。已故国画大师潘天寿曾说:『顾先生功力之深,吾所不及。』海上名家程十发先生回忆第一次见到顾坤伯老师的印象,说:『他是一位中年的山水画课的老师,并不像当时社会上一些故作姿态的名画家,摆出名流的架子。我觉得顾老师太平凡了,而当了解到他的为人和画艺后,从这平凡中呈现的不平凡,更加使人敬佩。』 顾坤伯 金碧山水34cm×99cm<br><br>从艺的道路是充满艰辛的。这艰辛一方面来自绘画。一位优秀的中国画家,要做到有所创造,必先对绘画传统有深入的研习,这种十年冷板凳的寂寞,必依靠内心深处对文化对艺术的热爱才能坚持下去。另一方面来自社会。他拖家带口,每天必须面对柴米油盐,必须随时随地面对生活的各种压力。成家后的顾坤伯在生活上是清贫的。一九二八年,随着第二个儿子来到人世,经济的压力陡然增大。基于增加收入,同时又不悖于发扬传统绘画艺术的理想,顾坤伯组织创办了『奇峰国画函授学校』,校董有朱屺瞻、王一亭、高剑父、徐朗西、刘海粟、汪亚尘、马公愚、周碧初、金在冶等名流。课徒稿及教材都是当时名家所作,如张天奇、汪声远、张聿光、胡汀鹭、陈摩、朱文侯、俞剑华、谢闲鸥、徐培基、诸健秋、黄宾虹、张大千、潘天寿、钱瘦铁、贺天健、施翀鹏、诸闻韵、诸乐三、吴茀之、陆抑非、殷冠卿等。『奇峰国画函授学校』在当时画坛影响很大,学生众多,遍及全国及东南亚各地。<br><br>随着艺术上的日渐成熟,顾坤伯声名鹊起,交游日广,除了刘海粟、潘天寿、陈摩等名家外,他和朱屺瞻、郑逸梅、诸乐三、王个簃、诸闻韵、周碧初、徐悲鸿、关良、唐云、白荷、张天奇等闻人时相往来,探究绘事,互赠作品。他还参加了江上悟、江上远兄弟组织的『双园雅集』。一九三一年他在上海『宁波同乡会』举办了个人画展,一九三五年出版了《顾坤伯、徐培基山水画集》,一九四一年出版了《顾坤伯画集》,在大新公司举办了『奇峰画社』画展。著名画家程十发、邵洛羊等人都于此一时期受过他的熏陶。刘海粟的夫人夏伊乔也曾拜他为师。分别于一九四五年和一九四八年创作的《没骨山水》和《金碧山水》立轴,是他中年时期的代表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