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环(二)

黄绢初裁

二

老金是在老乡会上认识四环的。每年山东商会总是会组织一场聚会活动。有时在中秋，有时在元宵，都是精挑细选的好日子，老金他们这些客居他乡抱团取暖的人在一起，共叙乡情，共度良宵。

有一年的老乡会，老金和四环在一桌，老金看着不声不响的三环，以为她第一次到，有些怯场。老金在原先的老乡会上并没有见到四环。老金主动凑过去打了声招呼。

四环似乎有些受宠若惊，马上露出笑脸。就是没有言语。老金问道，你好，小老乡，你老家在山东哪儿？四环依然笑笑。

邻桌一个老乡凑过来耳语了几句。哦。老金恍然大悟：四环是个哑巴。

四环依然笑笑。掏出手机，在触屏上写着什么。递过来给老金看：山东临沂。

老金他们这些老乡，平日里也是各忙各的，彼此也见不了几面。老金再一次见到四环时，是一个上午的十一点多，老金的老婆跟单位的人出去旅游了。老金一个人不想做饭，准备到小区门口山西人开的面馆吃碗面。山西人的这家面馆生意不错，老金早早就来等着，不成想还是没有座位，老金只能等，透过橱窗，老金发现一个人特别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老金推开门出去，跟在那个人后面。来到旁边的菜市场，一扭头，是四环。

“四环，你怎么在这里？”

四环用手指指菜市场的一家门店，老金看见“四环蔬菜”四个大字，门口还有几个花篮，刚开张。买菜这些事平时都是老金老婆在做。

好啊好啊，咱们做邻居了。

四环掏出手机，写了几个字给老金看：金老师，你多关照。

老金是做传媒的，比较注重人脉，多个朋友多条路，老金一向热心肠的。何况又是老乡。

热心肠的老金回去就告诉老婆，以后去四环蔬菜那个店买菜吧，买谁的不是买，又是自己家乡寿光的蔬菜。肯定好吃肯定好吃。老金的老婆去了几次后发现，的确四环的蔬菜比其他菜店的菜好。怎么个好法。比如，四环的菜都用一个标签标明价格，比如四环的菜都码放的齐齐整整，比如不像其他店养有猫狗，老金的老婆亲眼见到猫睡在大捆的芹菜中间。老金的老婆是个精细的人，几个比如下来，就将四环菜店定位为自家的蔬菜基地。就是好就是好。老金的老婆难得和老金意见一致。一高兴，老金老婆在她那广场舞群也推荐了四环蔬菜，共享社会么。

为什么明码标价搞个标签，老金不做生意，不知道这里面的道道。不应该啊，不就卖个菜么。又不是家乐福。

答案很快就揭晓了。老金的老婆一天中午准备炸酱面。老金老金，你出去一趟，问问四环她的新韭花到了没，昨天还没有。

老金直奔四环的菜店，老金也想看看这明码标价的菜店。

老板，这藕怎么卖？有人问道。

四环用手指指藕下面的标签：3.5元。

哦。老金恍然大悟，是这么回事。四环是个哑巴，不做个标签怎么与人交流。

四环麻利地称重，用计算器算出价格，给那个买藕的大妈看。大妈递过来6元2角，四环只收了六元，将两角和嫩藕一并递给了大妈。大妈乐呵呵地留下一句话，闺女，菜好人也好啊！

回家后，老金将这事说给老婆听，会做生意，我一看这女的就会来事。老金的老婆很少称赞人的。

做传媒出身，老金乐于看到这样正能量的事情，老金都准备利用自己的工作便利给弘扬一下，人家姑娘，身残志坚吧，好像也不对，哑巴能说身残么。用一个什么词呢？在没想好之前，老金先将这件事发在自己的朋友圈。配了几句话，寿光有机蔬菜，薄利多销。

四环的菜店，生意越发好了。

小花卷，稀粥；大米，炸酱面；稀饭。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

一天的晚上，老金正在看电视，梆梆，有人敲门。老金起身开门。哦。四环，怎么是你，快进来快进来。

和四环一起来的是一个清秀的小伙子。小伙子先自我介绍了“金老师好，我是四环的老公，小筱。”

小筱他们夫妻二人一个在寿光组织蔬菜货源，一个在店铺卖菜，倒也分工明确。难怪老金没见过小筱。这次来是因为孩子到了上学的年龄，想跟着四环在这里上学，毕竟四环的时间多一点。想请老金帮忙问问学校的事。

老金以前给小区边上的学校校长做个一个访谈专版，宣传过校长个人和学校。校长上头条一般高兴。这点事应该不是难事，老金一口应承下来。

校长果然没有让老金失望，就像老金没有让四环失望一样。

你说小筱怎么就娶了一个哑巴？不至于呀？清秀个小伙子图个啥呀？老金的老婆疑窦丛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