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去年冬天来坝上,一片荒凉的萧条,紧闭的店铺,稀疏的人烟,使人难以有归入此处的热情,只记得初冬的清晨,泛得清白的天际的月亮,像古诗里的月亮,低沉广远明亮,月辉照着田地里的庄稼叶子的霜雪,闪烁的光成片成片地掠过冰冷的车窗,虽然绝美,亦充满无限的寂寥。</h3>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b>D1</b></h3> <h3>时隔半年再来走相同的路,路况依旧不好,但田野,庄稼,路边的树都长满了浓密的绿色,天也蓝的通透,云朵更加丰盛,北京最近虽也晴朗,但广厦万间,看不到天际的云色,这里可极目远眺,仿佛云变低了,站在树梢触手可及。途经草原天路,丘陵草原若隐若现,好熟悉的景色,再过不久便会有秋天的模样。</h3><h3>江蒙说理解不了坝上的含义,丽丽说可以理解为一个山,人们都在山顶上,但这个顶很大很平,因为在山上,所以海拔高,紫外线极强,昼夜温差大,哈哈这个土味儿解释我是真的喜欢!</h3><h3>到学校的第一天,收拾内务,教务处的老师看我的行李太重,薅了两个体育课的娃给我搬运,使我省了许多力气,但也有些不好意思,总是忍不住想孩子们回去肯定会吐槽又给老师做劳力~宿舍的条件相对还是比较艰苦,8人间的上下铺住五个老师,没有储物柜,其余几个铺位放行李,主要是洗澡不大方便,大概需要到外面,宿舍内也没网没电,对于已经在外面租了四年房子的人,竟然有一种由奢入俭难的感觉!</h3><h3>看了新老师的报到表,都是94,97的学生们,忽然感觉自己好大了,想到刚去朗讯的时候,我也像他们一样大。宿舍里97年的小姑娘是历史老师,来自内蒙古的赤峰,和莹莹一个地方,难怪刚听她讲话就觉得很是熟悉。晚上吃过晚饭我们约着去操场溜达,遇到了几个其他的新老师,大家彼此熟悉了一下,便开始对接下来的培训,工作,生活展开各种讨论,那情景俨然刚进学校的学生们,讨论新学期学什么课,学校怎么样,什么时候打热水,什么时候吃饭…忽而看见远处有一个闪亮的高塔,觉得与这偏远的县城的风格极不相称,便讨论着那是个什么地方的地标建筑,竟然分不清方向,于是抬起头看见了北斗七星,分辨着勺柄的方向,这样的夜晚,好久没有了,仿佛回到小时候…</h3> <p style="text-align: center;"><b>D2</b></h3> <h3>夜里睡觉很凉,几次身体踢了被子竟被冻醒,早晨起来洗漱,水亦甚凉,比冰镇的矿泉水还要冷,因此刷牙,洗脸,都需要掺热水,否则漱口时都不敢大幅度的鼓动腮帮子,会激得牙齿生疼。</h3><h3>起晚了没有吃到早餐,谁说有韭菜花的豆腐脑,我出去也没有寻到,只随便在街边喝了粥吃了卷饼。昨天的云彩是一朵一朵的,今天是一片一片的,如絮般,过晌午云色加深,雨之将至,到夜里真的打雷下起了雨来。</h3><h3>学校还在忙着招生,因而原计划的会推迟了,只说月中要参加全市的统考,之后每天做一套题,然后听课,试讲课,考评,让我们抓紧复习准备,领教材,做题,说数学老师招得多,表现好的教高中,下面是初中,也有可能调剂教化学。忽然感到一阵久违的紧迫感,摊开书本回忆,知识点看着熟悉,可是解题的技巧已经全然不记得了,有一种一学期没有学习然后期末考试突击的感觉。群里和大家说,总感觉是过来体验游玩,总感觉过几天就又回科技园了,给花浇浇水,一一回复rabbitmq的ticket,中间累了或者吃饭就给大家讲这边的趣闻,可是醒来的时候发现是在做梦的,回不去了,我会一点一点,熟悉适应这里的生活,我会有很多学生,他们一点点覆盖掉我从前的记忆,不知为何,想至此处,不觉头涔涔而泪潸潸了,忽然下课了,铃声是理查德的钢琴曲,我上高中常听的爱丽丝。</h3><h3>晚上宿舍来了新老师,问及哪里人,说是山西大同人。我说我去过山西很多次,去年还去大同看了云冈石窟,爬了恒山,然后老师说她家就在恒山脚下,浑源县城,他们当地人都从后山上山锻炼,想起我和小原起早从和之门逃票,不禁又是一阵感叹,时光仿佛又在这雨夜里慢慢变换交错进我久远的梦境…</h3> <p style="text-align: center;"><b>D3</b></h3> <h3>昨天和阿赵老师说今天早起吃早饭,虽然很困,但六点准时起床了,洗漱的时候发现孩子们已经去上课了。</h3><h3>夜雨一直绵延到清晨,使气温骤降至10°,江蒙说北京热死了快38°,我觉得自己就像生活在西伯利亚一样,有一种想穿棉裤的感觉,言语无法尽述我此刻的寒冷。</h3><h3>阿赵是97的小姑娘,她一开始叫我姐,我觉得生分,就把朗讯那一套搬过来了,说叫我海燕就好,显得我和你们差不多大~哈哈~她就是那个赤峰的小妹妹,在内蒙古大学读的考古专业,在这里教历史。</h3><h3>我问她们怎样考古,她就兴致勃勃地开始给我讲她们在呼和浩特下面的村落一个叫果园遗址的地方的探方过程。</h3><h3>探方,就是把待发掘的区域划分成若干相等的正方形,以正方形为单位,分工发掘。由于发掘的地方在农田,需要和当地的农户商谈价格买下来这块地才可以进行后续的发掘工作。她说她负责其中一个方格的刮面,就是把地一层一层地刮平,如果这里有人类活动的痕迹,土色会与原生的土质不同,俯瞰可以发现遗址的概貌,比如房屋,水渠等等。她不掩兴奋地讲了好几次她刮出一道褐色的线,以为是房子的墙壁,为了刮出这条线,她跪着刮了一个月肌腱损伤到现在也没好。中间刮到一个坚硬的东西,竟是一个来自两千多年前的窝头,她说捧在手里的时候,有一种热泪盈眶的感觉,我很能体会那种心境,我也曾有过类似的感觉。她说自己亲身经历了之后,每每看到流失的文物,就对盗墓的行径深恶痛绝,虽然那些手段高明的盗墓者已经称得上顶级野外考古专家,但是他们眼里只有利益,文物被贩卖到异国他乡,如果文物最终都将流于金钱,那么宁愿它们长埋于地下,永不开掘。我听她讲着,竟然也有些热泪盈眶,窗外忽然雨势又大了起来,只有我们两个人被围困在食堂里。因为有过几个月的野外生活经历,因此阿赵老师对现在这一切很满意,她说食堂的饭菜很好,宿舍也挺好的,那是她这个年纪少有的知足,我很愿意听她说话,她大大的眼睛几乎没有什么抱怨,对她正在做的事情总是充满热情,我似乎很久没有感受到如此年轻而纯粹的热情,时常听到很感动,也很惭愧。</h3><h3>一上午都是绵绵细雨,午休之间,听到外面瓢泼的雨声,想到反正也出不去,再睡一阵子好了。外面的云便是下着雨,也翻卷地好看,近处是青灰色的云,显然装满了雨,一层又一层,总感觉要掉下来,远处的天际云又泛白,且浓厚,仿佛在这里能看尽一生的云的变幻,它们每天都不一样,每一会儿都不一样,我不知道要多久我才能做到对这慷慨的云的盛宴熟视无睹习以为常。</h3><h3>下午用伞顶着风去教室,两个小女孩儿喊了一句老师好,我竟有点无措,只笑着点了头。忽然之间感到很多事情不再是我眼前想做的,我不再想着下班买一盒周黑鸭一罐RIO打牙祭,也不再想着去哪里看怎样的风景,只想安安心心能做好眼前的事情,日子简单到了极点,不用想着做饭洗碗,不用担心冰箱里过期的食物,甚至一周没有吃水果,但每天有事可做,不觉空虚。</h3> <p style="text-align: center;"><b>D4</b></h3> <h3>上午开会。</h3><h3>印象很深的一句话,许多年后,你们会无比怀念在这里的生活。出去兜兜转转了四年,此时仿佛更清楚自己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h3><h3>下午终于开始听课,听高一7,8班的数学课,头回感到数学队伍的壮大,浩浩荡荡地去听课,有一种蔚为壮观的感觉。第一次坐在后面以老师的身份听课,心里却还胆怯,不敢直视学生的眼睛,看讲台上的老师不无幽默地讲课,孩子们也很积极地配合,有一种看相声的感觉,偶尔老师算错了,学生们会一阵“咦~”地附着,就仿佛小岳岳的观众似的,看起来老师和学生都很享受课堂,与我所想象的严肃的氛围并不像,顿时使我的胆怯戒备少了许多,觉得孩子们也是很可爱的。</h3><h3>中午觉得好久没有吃水果了,便到学校的小卖部买了几个桃子,不想晚餐学校便发桃子了,不仅给老师发,学生们也有,看着好几个大袋子摆在食堂里,想起在朗讯的时候,工会发水果,大家都觉得是一种负担,这里物资贫瘠,反而觉得惊喜。</h3><h3>饭后蹭小赵老师的历史课,讲罗斯福新政凯恩斯经济,听不大懂,从教学楼出来的时候却发现晚霞分外迷人,绯红色的云像蘸着水粉一笔一笔刷在蔚蓝的天空上,轻薄朦胧,我就说自从过来,云儿每天都变换着形状和颜色,每一天都是不同的惊喜,今日如同红酒微醺,晚色醉人。这醉人的晚色激发了小赵老师的热情,努力摆拍的小赵老师遇到努力摆拍的狗子,简直是完全失态和失控的场面,阿赵老师一直说楼上的同学在笑我们,我说赵老师平时不戴眼镜食堂的菜都看不清,这可看得真清楚啊~</h3><h3>被小赵老师赞摄影技术,说她自己仿佛陷入了爱情,要爱上她自己了哈哈,我好像好久没被夸奖过了,觉得阿赵真是一个又刚又温柔体贴又诙谐幽默又充满热情的小姑娘,每一个人都愿意和她做朋友,使我感觉我也要爱上阿赵老师了,我们每天熄灯之后还要在微信上唠很久,她可真的是个极可爱的人儿啊~</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