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棚户区”轶事（三）

刘书

听 戏

刘书

“棚户区”人多，老年人尤其多，大都是同煤集团各单位的退休员工及家属，也有不少是各搬迁乡村的村民。

“棚户区”的老年人，大多不像市区的老年人，或提笼架烏、太极八卦，或唱歌舞蹈、书画垂钓。他们每天的消遣，一般也就是麻将室打个小麻将，背蔭地儿攉个朴克輪。再不济，就三五成群围坐一堆，边晒太阳边叨叨往事，吹吹牛皮，或从下往上看谁不进眼就骂骂谁。

不知从啥时候起，“棚户区”一些空阔的街路边，出现了一伙一伙的街头演唱的人，他们三三两两，有男有女，一付简单的音响设备，便歌之舞之，随兴表演。演唱的内容一般是“山西梆子”、“北路梆子”以及“二人台”“二人转”等地方戏曲。也有演唱时尚歌曲的，但较少。

街头演唱的出现，对于“棚户区”的老年人们，可谓是投其所好、切中要害了！因为大多数老人们喜好的就是从小到老总也听不厌烦的梆子戏，过过戏瘾，饱饱耳福。所以，只要不刮风下雨，一到每天下午两三点，老人们便提上个小马扎，从各小区出来去找摊子。其中，有拄杖而行的，有老俩口搀扶前往的，还有乘坐轮椅的。很快，东一堆西一堆集聚起若干个演唱摊子，人群密匝，观者如堵，老远就可听到演唱声此起彼伏，叫好声不绝于耳。与此同时，善于赶气場的小商小贩们，使现场更加热闹和俱有生气。烧山药（土豆）、烤串、水凉粉等小吃，让人们更兴趣盎然。“棚户区”的人们把这种现象叫“听戏”。

街头的演唱大多为素颜清唱。只有二人台（转）的演唱者们有时简单地化妆一下，也就是在脸上点点儿红、抹点儿白，男的头上扎条毛巾，女的手中持一把或两把彩扇。但不论演唱（梆子），还是杂曲，或是时尚名歌，演唱者们为搏得听戏人们的喜欢，演唱的都很投入。有些演唱字正腔圆、音调优美，表情动作也到位。不少听戏的老人们听的如醉如痴、摇头晃脑。

二人台（转）等杂曲的演唱是活泼的，有的演唱甚至是放浪的。在我看来，不但有些演唱的内容带“荤”，而且表演的动作很是夸张。但一些听戏的老人们就好这一口，你唱的越直白露骨、表演的越猥琐变形他们越开心，那豁牙露齿的嘴笑的合都合不上，哈喇子被风荡出去一条絲线……。而每当听戏的老人们听的忘乎所以的时候，演唱者们便开始向听戏的人们收钱了。

　　听戏过程中，最“有戏”和红火的，就是演唱者们向听戏的老人们收钱了。收钱的都是女演唱者，人们称她们“戏女”。她们对听戏的老人们早已熟悉，谁最捧自已心里是有数的。她们先让自已的“粉丝”老人掏兜，是给别人做样子。其实，听戏的老人们大都也通情达理，认为演唱者们也不容易，收点钱也理所当然。别看有些老汉老太太平时抠抠索索，一个矿泉水瓶子也要拿了去换几角钱，而这时候却倒也三元五元、甚至十元八元地掏给“戏女”。有些老人虽心里不想掏，但却碍于情面，也会掏个五角一元的。让人失笑的，是有些老汉会在“戏女”收钱时乘机“放铜”（说过头话，出洋相）。他们在给“戏女”递钱时，会说“爱心虎儿”、“亲圪旦”。有的则乘机捉捉“戏女”的手，甚至摸摸“戏女”的屁股，并说些不太讲究的俏皮话，引的人们笑声一片。而“戏女”却倒也不尴不尬，有时详装嗔怒，叱骂几声“老没吊”、“老挖灰”。有时则乘势就倒在老汉怀里，那手却麻利地伸进了老汉的衣兜，弄得老汉手忙脚乱，狼狈不堪。而其他听戏的老人们便乘风扬土，叫好声、哄笑声乱作一团，这个演唱摊子便达到了高潮！

　　后来，“棚户区”有了进一步的完善，加强了社会秩序的管理，不但取缔了电瓶車、大巴车，交通状况明显改善。同时，对在各个空闲地点的设摊演唱也加以了规范，全部集中到了新建成的云欣广场和鵬程公园。这样既可使人们有娱乐活动的场所，也使减少了“棚户区”的混乱状态。

　　如果，听戏也可以称作一种文化的话，那么便是“棚户区”所特有的一种文化表象。因为这里有合适的环境，有宽松的气氛，更有太多寂寥的老人们。而老人们从小到老受这一方水土的养育，传统的、乡俗的、土味的文化早已对他们刻骨铭心。当地的各种戏曲，他们耳熟能详，百听不厌，是最能活泛和充实他们寂寥心理的灵丹妙药，是他们不可或缺的生活内容。所以，便有了趋之若鹜、观者如堵的听戏。致于听戏过程中一些老汉们和戏女们的一些似乎不雅的言行举止，其实也就是老汉们出个洋相，逗个乐子而已，谈不上其他。能让自已开开心，能使大伙毫不掩饰地开怀大笑一气就达到了目的，将近枯涸的生活细流便荡起一点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