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殒落的时光》

风信子

<h3>文字 / 风信子</h3> <h3><br></h3><h3> 自从父亲没了,便越来越喜欢忆旧。不是因为年龄大了,是因为那些从指间滑落的时光,悄悄带走了你生命中不可重逢的人和事。这颗心,便会不时地回到从前,想从深埋的岁月里,寻些熟悉出来,添满荒凉的心扉。让那些点滴象薄凉的夜空下,最亮,也最温暖的星光,照在心头,安暖心思。也会,偶尔如那句‘’当时只道是寻常‘’的叹惜之情,在胸中满溢。瞬间湿了眼眸……</h3><h3> 岁月沧桑,却模糊不了心头的记忆,更掩不去丝丝的缱绻。流光无声,却泛着细细的纹痕,心头缓缓波动。</h3><h3> 当文明卫生建设,街道村居整洁的扶贫春风一来。一系列乡村美丽的建设出台,破旧不堪的老屋就成了最不合时宜,最碍眼的东西。似乎,顺理成章。历经了无数风雨的老屋在推土机的盛情下,几下子成了残损的乱土堆,而后被碾作一片土坪。随后,高高的砖院墙,高高的大铁门把整个院子围起。于是,老屋真正成了一座空无一物的院落。而悉数于心头,魂牵梦绕的岁月也象极了飘蓬,一下子身无所依,根无落处。隐隐的感伤,不由而来……</h3><h3> 其实,这将近百年的老屋旧院,早在三年前就由三叔转易给了别人。它,早也就不再是祖辈留下的产业了。尽管物是人非。可还能在路过旧巷时,隔着破损的篱笆墙,看它个远远的模样。心,似乎仍是落实的。就如同沉寂在岁月里的往事还在,还如曾经犹近。这一经推毁,所有的旧痕都如飘摇的风絮,越来越渺远。一些感触拼命一遍又一遍地淘洗着尘埃,想把往事擦拭的清亮一些,再清亮些……</h3><h3> 可空寂的院落,已然剩下残冬如血的夕阳,还如旧时一样,西风里投下半院的暖黄。象双昔日的眼睛,从中寻觅着什么。而那些沉凝的往事,如同片片纷扬的雪花,扑簌簌落近身前,却又散失于天边……</h3><h3> 无论怎样。这个世界,终是不会有永远的陪伴。无论人或事。当岁月,无意消磨着周遭的点点滴滴,它们也在我的心上镌刻了一份深深的眷念,风雨无摧。 </h3><h3> 昨天的风和月,分外清明。分明还落在老院的那树杏花香里;落在春上鸣燕掠影的十里洋河之水上。我那搁置在心魂深处的柔软,便满是它们的影子。也不仅仅只是春了,是无数的四季,无数的情怀在回溯。在血脉里往复,汹涌。情与其中,是万不能割舍的。</h3><h3> 年少不识愁滋味。小的时候,对清贫是没感觉的。欢乐总是多于忧伤。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人是极易满足的。秋天,能和爷爷在生产队田头的窝棚外,用干树枝搭火烤一把新鲜的毛豆,就是绝世的美味。红红的小火旁,劈叭作响的燃枝声,伴着一股股毛豆的香气,眼晴里闪着亮光。或许真的是,越简单的日子,越容易有幸福感吧。也会小心地把一块糖纸,抚平夹好,视若珍贝。似乎,只要它完好,那丝甜味就在,会永远润在舌尖。</h3><h3> 春上插秧,秋后打谷。是生产队那会最应时,最忙碌的季节。</h3><h3> 打谷场上,总会是不分昼夜的忙碌。每年的这个时候,社员们就会把一年的收成,脱粒归仓。除了缴公粮的,剩余的分到各户手中,一年的辛苦已就结束了。而每逢此时,奶奶也是最忙碌的。她总要再准备一顿夜饭。星稀月冷,稍寒的冬初,一院昏灯的光晕,透着一屋热腾腾的饭香,丝缕入鼻。只等父亲,叔叔们打场归来。当他们一身寒气,润融进满屋热气时,往往已是夜半。而我,总是早已沉酣入梦……</h3><h3> 爷爷,奶奶都是三十年代出生的人。一座不大的院落,三间土坯房,孕育了他们的六个子女。在那树粉白的杏花香里,一生以吃苦耐劳,淳朴善良,渡过那些艰苦平淡,却又不乏馨暖的年月。而人丁兴旺,勤俭和睦也是这个大家庭发展,延续的根本。他们从四两关捱到土地革命,又到分田到户的生产责任制。几十年的转变,清苦的日子渐渐熬过了。美好的华年,已成了他们一头白发里的故事。当陈旧的岁月一页页翻过,霜发已在一根根的添满。</h3><h3> 寸草年年青旧径,无情岁月尽离伤。当老屋沉寂下来的时侯,只剩了残疏的篱笆影子,独自写着浅淡的心事。难掩的薄凉,一如零落的寂寞。风顾,月来,唯有人已不在。当老屋,成了空屋。那么多日子也就成了梦里的东风,吹一片经年的青色,路过墓碑上深刻的名姓…… </h3><h3> 而父亲,从小到大至老,是与那个院,那条河隔不断联系的。那条河,水量充沛的年代,也正是他生命旺盛的年代。一水丰沛,万禾葱郁,是心头最美的风景了。那数十里齐涮涮的禾绿,齐刷刷的稻花香,分明还能嗅得到父亲晨归时,满襟的露草香。沁着香的凉,满屋都是……那个时候,每户都有不下十亩的稻田。春播插秧以后,稻田里都必须要保证水的充盈。每到夜半,父亲都会去稻田里给禾苗灌水。两肩星辉,几声哇鸣,潺潺的水声,是父亲一多半生命里不变的主题。辛苦和希冀相掺,都付予那畦畦寸寸生长的青禾间。</h3><h3> 那些日子,就象一弯不落的月,始终挂在我的心头。也象老屋,象那条流经年月的长河,静静漫过我人生一半的光阴,坐在心底,默然安暖。也就总觉得只要老屋在,村南的那条洋河是不会断了青流的。那院伴着清贫日子盛放的杏花,也会长开不谢。爷爷奶奶,父亲,也不会走的很远……</h3><h3> 而岁月如梭。谁也挡不住它的脚步,该走的总要走。象时序交替,四季更迭,不容人挽留。象老屋,没的匆匆;象那个极冷的腊月天,父亲走的匆匆;象洋河的水,那年断的那么匆匆;象那满树的杏花,落下最后一瓣的香气,土里沉朽…… </h3><h3> 可我们,是要把根植在老屋,把梦留下,一起聆听那清波浅吟低唱的。所有的情,都留住在那些隔断的年月里。那么就让心在,许时光不散。岁月,怎会薄凉?</h3><h3><br></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