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童年的甘家河【原创】

葵花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  宋家塝</h3><h3> 早春二月,大地回春。甘坪村宋家塝宋家老屋楼上一个婴儿呱呱坠地。</h3><h3> 甘家坪,一条小河——甘家河,从北向南流入长江,河的东岸地势陡峭,崇山峻岭,郁郁葱葱;河的西岸地势平坦,一坡水田层层升高。</h3><h3> 宋家塝位于河西岸的南侧,几个村落散落在水田之中。宋家老屋一排七八间瓦房,住着几家宋氏家人。</h3><h3> 老屋北侧有一眼清泉,谓曰:凉水井,清凉甘甜,滋养着宋氏子孙。凉水井旁边有一个小土包叫团包子。老屋的南边是箩圈岩,岩下住着张氏家族。</h3><h3> 爷爷奶奶共有四个儿子,两个闺女,父亲是老二,最先结婚,我就成了宋家的长孙了,我一出生就成了宋家人的宝贝。所有人一回家,都争着来抱我逗我,我成了全家人的开心果。</h3> <h3>  两岁那年夏天,天气持别炎热,屋上的瓦烤得象烧红的铁,楼上象蒸笼一样热得喘不过气来,屋内蚊子嗡嗡直叫。</h3><h3> 我全身长满痱子,头上长满脓包。每天傍晚,母亲抱着我,父亲用剃头刀给我划包挤脓。</h3><h3> 一天傍晚,我在院坝望见爹妈从河对岸黄家槽放工回来,我哭着对奶奶说:“奶奶,您把我藏起来吧,爹回来了又要给我划包了。"奶奶过来抱着我,擦着我的眼泪说:“我把你藏起来!"</h3>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  谭家湾</h3><h3> 六七年春节,刚一过完年,父亲将床和母亲出嫁的嫁妆背到谭家湾太嘎公家去。</h3><h3> 谭家湾离宋家塝只有一里来路,是奶奶的老家。谭家湾是天井屋,住着七八户谭氏人家。</h3><h3> 奶奶是太嘎公的三女儿,聪明、能干,说话隔三间屋都能听到,说一不二,做事麻利。爷爷比较守旧、固执。农闲时贩牛,背角在外挣钱。奶奶在家种地,理家还带孩子。最初,爷爷与奶奶争夺家庭主导权,爷爷败下阵来,后来遇事都由奶奶作主。</h3><h3> 太嘎公有三个女儿,都出嫁了,只有三女儿离他最近,如今七十多岁,生活难以自理,奶奶派她得力的儿子,为太嘎公两老养老送终。</h3><h3> 太嘎嘎见到重外孙,格外高兴,拉着我的手说:“想吃鸡蛋面还是油炒饭?我给你做去。“我吃着肉丝鸡蛋面,疑惑地看着太嘎嘎裹着的小脚。</h3> <h3> 刚来谭家湾时,谭家湾的人并不欢迎我们,对父亲继承太嘎公的家产心有不快。清早,我就跑回宋家塝,傍晚,母亲来接我,我也不想回去,晚上就跟三叔睡。三叔个子瘦高,正在上初中。</h3><h3> 一天,我在院坝里玩,金家媳妇略带挑衅地对我说:“宋家塝的娃子怎么跑到我们谭家湾来了?”我迅速跑回家去。</h3><h3> 二姑知道后非常生气,第二天去找金家媳妇算帐说:“你欺负我三岁的侄儿子,有本事跟我来。“随即与她大吵一架。</h3><h3> 二姑性格要强,说话大声大气,能说会道,做事风风火火,很像奶奶。二姑已经在生产队上工。很多人给二姑说媒,二姑心气高,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婆家。</h3> <h3>  七月的一天,三叔去背煤,堰塘里正在捞鱼,他用筐子罩住了一条七斤多的大鱼。第二天,我跟着奶奶转来转去,看她杀鱼煮鱼。一会儿二姑收工回来逗我说:“葵花仔,你还不回去啊?你妈来接你回家了!”奶奶说:“你又要把他逗哭?!”随即乘一碗鱼让我先吃。这是我第一次吃鱼,也是我吃过的世界上最好吃的鱼!</h3> <h3>  太嘎公穿着长布衫,年轻时是个木匠,老了干不了体力活了,每天就是放牛。我喜欢跟着太嘎公放牛。</h3><h3> 春天,茶园一遍绿油,蜜蜂飞舞于茶花之间,我摘一朵雪白的茶花放在嘴里,清香扑鼻。</h3><h3> 初夏,麦穗金黄,田边的麦泡儿(像草莓一样的野果)鲜红鲜红,摘几树麦泡儿,用桐叶包好,带回去给太嘎嘎吃。</h3><h3> 仲夏,稻田里的稻穗含苞待放,蛙声一片,田埂上的毛针(含苞的嫩草芯)和地姆儿(长在地上像乳头一样的野果)是我的最爱。</h3><h3> 奶奶在团包子上种着一棵枇杷树,是我的专属。我每次来都去摘枇杷,奶奶在院坝坎上大声喊道:“谁在我的枇杷树上?”</h3><h3> “奶奶,是我。”奶奶听到我的声音后说:“哦,你小心点儿,别从树上掉下来啊!"</h3><h3> </h3><h3> </h3> <h3>  五岁那年春天,满山翠绿。太嘎嘎对我说:“你有妹妹啦!”</h3><h3> 太嘎嘎是远近有名的接生婆,慈眉善目,裹着小脚,走路拄着拐杖,摇摆晃晃的。 那年六月,太嘎嘎突然得了重病,一病不起。开始还能喝点米汤,后来就滴水不进了。父亲到处求医问药,母亲在家日夜看护。只熬了一个来月,慈祥的太嘎嘎就走了。</h3> <h3>  七三年正月,下了一场大雪,屋上的瓦盖上雪白的雪被,屋檐上挂着冰挂。弟弟出生了。这年父亲正第二次当小队队长,当时的形势是"大办农业超纲要“,爹给弟弟取学名"超",小名"纲要"。</h3><h3> 太嘎公的哮喘病越来越严重了。清早,爹把太嘎公背到火坑边的桶椅上烤火。我背着小背篓去田里捡柴禾为太嘎公取暖。</h3><h3> 中午吃饭时,我和太嘎公吃着用铜罐在火坑里炖的烂巴子饭,爹妈吃红薯和洋芋。</h3><h3> 晚上又将太嘎公背回床上,先用痰盂接屎接尿,用吊针瓶装开水暖脚,然后睡觉。夜里,每当听到太嘎公喘得厉害时,父亲赶紧起床,给太嘎公拍背。</h3><h3> 就这样背进背出,大嘎公度过了最后的几年时光。</h3>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榨油坊失火</h3><h3> 爹当小队队长,带领全队男女老少修建了大屋窖和养猪厂。大屋窖两间瓦房,一间房用于储藏红苕种过冬,地下烧火加热,名曰:大屋窖。另一间是榨油坊,一副大木榨是用直径一米多的独木挖成,己用了几十年了。一副石碾子在木榨后面。</h3><h3> 我们最喜欢去榨房看爹打油。将菜籽炒熟,然后在石碾中碾碎,再用稻草包成饼,放在木榨里,爹举起一百多斤的"撞杆"随着“嗨”的一声,向榨楔撞去,晶亮喷香的菜籽油从木榨中流出。</h3><h3> 我们常爬到碾架上,让牛拉着转圈。父亲总是不让我们上碾架,说怕掉下来受伤。</h3><h3> 正月的一天,我背着弟弟,带着妹妹和几个小孩去榨油坊玩。油己榨完,榨油坊成了我们的儿童乐园。</h3><h3> 木榨的右边是大屋窖烧煤加温的火门,木榨的上方有几根木横梁,横梁上放着稻草,稻草上面放一床铺盖,是爹晚上看守大屋窖的地方。没有梯子上楼,我经常从木榨上揪着横梁,翻到楼上去,体验爹的窝居生活。</h3><h3> 我和弟弟在木榨上玩。妹妹和几个小孩在火门处烤火。一会儿,我没注意,她们点燃一根竹竿杠在肩上,口喊:“打火把啰,打火把啰。”学大人晚上走路打火把玩。</h3><h3> 竹竿上的火苗点燃楼上干枯的稻草,风一吹,火一哄而起,迅速蔓延。我想上楼将稻草扯下楼。可今天怎么啦?浑身乏力,翻不上去了。我抱着弟弟,哭着向外跑去。</h3><h3> 大屋窖冒着浓浓黑烟,人们从四面八方向火场赶来,手提水桶,高呼:“大屋窖失火了!大屋窖失火了!”</h3><h3> 爹在四队做木工回来,刚到院坝,听到喊声后放下背篓就奔向火场,心想,烧毁了苕种该怎么办!</h3><h3> 他一个箭步跳上屋脊,用双手刨开烧红的瓦片,形成一条隔火带,不让火苗向大屋窖方向窜去。其他男人也上了房顶,人们用挑桶、脸盆从水井和堰塘取水,源源不断地传上屋顶,终于把火浇灭了。</h3><h3> 只烧毁了榨屋的楼顶,大屋窖及苕种保住了,可爹的双手烫出了大大小小的水泡,手板心的皮全没有了。</h3><h3> 这次闯下大祸,我们都不敢回家,妈把我们叫回来,看见爹手上红彤彤的,擦满了桐洞。爹问了情况,骂道:“就没有别的地方好玩?!要到榨坊里玩?!”我以为这次死定了,但骂完后并没有打我们,也许他的手不方便。</h3><h3> </h3>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弟弟生病</h3><h3> 弟弟生病几天了,在药铺买了些药片,吃了不见好转,高烧不退。妈对我说:“赶快把爹找回来。”</h3><h3> 爹被抽调到谭家岩煤厂做木工。以前背煤去过谭家岩。 我一路小跑,在屋后的柿子树旁遇到堂弟发魁,他正在捡食地上的烂柿子。他三岁那年,因高烧烧坏了神经,如今成了傻孩子。</h3><h3> 他看见我憨笑着喊到:“葵花籽哥哥,嘿嘿!”我对他说:“掉在地上的柿子有毒,不能吃!”</h3><h3> 途经油杉树,几个人正坐在树下石板上乘凉。油杉树,甘家坪的风景树和神树,许多人为它披红挂彩,许愿祈福。我也默默为弟弟祈祷“弟弟会没事的!</h3><h3> 到了煤厂,爹见到我说:“我们赶快回去。”</h3><h3> 傍晚,我们到了家,爹上楼看弟弟,叫着他的名字,没有反映,只有胸口,喉咙和鼻翼在翼动,鼻孔里不停地发出“吭吭”的声音。爹一抱把弟弟抱下楼来对母亲说:“你的娃子不行哒,你还洗什么菜?赶快抱到药铺去!”母亲一听,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似的掉落下来。</h3><h3> 爹抱着弟弟向村卫生室跑去。跑到松林包时,爹打开衣服看看弟弟病情,只有吭吭声,用指甲掐弟弟的脚也指没有反应。</h3><h3> 到卫生所,负责人说:“今天要开会,没时间着病。”</h3><h3> “医生是救死扶伤的,今天我娃子死了你们抵不抵命?”父亲气愤地说。</h3><h3> “你娃子的病我们能抓下来吗?”</h3><h3> “帮我给娃子打一针吧”爹哀求道。那时是合作医疗,吃药打针只收五分钱的挂号费。但只有的草药和廉价的药片,官药和针药水十分匮乏。</h3><h3> “哪有针药水给你打哟?!”</h3><h3> “你先拿点儿药片回去吃。”联周舅爷解围道。舅爷也是卫生室医卫。他看了看弟弟,转过墙角,背着父亲对别人说:“这娃子不行了!”</h3><h3> 爹拿着长效黄安药,将弟弟抱回家喂药,他已不知道吞药水了,药水从鼻孔里流了出来。</h3><h3> 爹焦急地对谭玄魁和张周兵说:“你俩再去帮我请徐直乾和谭联周医生来,叫他们带上针药水,钱我自己出,帮我来守来一夜,死,我也甘心!”</h3><h3> 深夜,谭联周没来,徐直乾医生来了。这一夜守弟弟打了四次针。</h3><h3> 第二天早晨,弟弟病情明显好转,吃了点东西,还在地上一跷一倒地走了几步。</h3><h3> 吃完早饭,徐直乾又给弟弟打了一针,说道:“小孩没大事了!”</h3><h3><br></h3>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  流浪小学</h3><h3> 六岁那年春天,我挎着书包,与小伙伴们一起上学了。学校在谭家祠堂。每天早上九点上课,下午三点放学,中午不吃饭。</h3><h3> </h3><h3></h3> <h3>  开学不久,父亲问:“你们发书没有?”</h3><h3> 我说:“发了。”</h3><h3> “拿来我看看。”</h3><h3> 父亲翻开语文书,第一课是:毛主席万岁!第二课是:“中国共产党万岁!”……</h3><h3> 父亲拿来报纸说:“读书要爱惜书,我教你包书。”我跟着父亲学着包书。父亲又对我说:“我当年想读书确没有机会,你现在有机会读书,若不认真读书或是逃学,小心你的皮!(挨打)</h3> <h3>  第二年,学校地基滑坡,学校拆了,教室借到农户家。我们教室搬到七队谭全武家。 二年级时,我们搬到八队杨卜积家。 </h3><h3> 小学老师印象最深的是许老师,她代我们二年级语文和数学,每次做数学题,她都要我们先打草稿,然后再写在练习本上。我总是第一个交草稿。每天放学后留下来背课文,我总是第一个背诵,然后最先回家。那时背的课文如《一只木头枪的故事》、《刘文学》等,到现在还能背诵几句。</h3><h3> 老师要我担任学习委员和红小兵中队长。老师要我们戴红领巾,我只在学校里戴戴,放学后就放在书包里,怕别人说我卖弄。</h3><h3> 三年级时,我们搬到十二队张安贵家。四年级又搬到五队谭应武家。</h3><h3> 一天中午,下课后我和谭勇等四人在屋后打扑克,被老师发现,放学后,把我们叫到办公室,把扑克烧成灰,要我们喝"扑克汤“。</h3> <h3>  秋日的早晨,河东岸的高山上射出几丝象箭一样的阳光。五年级的学生每人背三四十斤"公粮",象蚂蚁搬家一样向溪丘湾粮管所进发。</h3><h3> 为小队送公粮是劳动教育。让我们从小热爱劳动,体会父母的辛劳。</h3><h3> 我们背着粮食,先爬三四里的山坡,登上甘坪西面的小山坳一一小垭子,翻过小垭子,就是兴隆村,见一条堰沟(水渠)挂在半山腰里。</h3><h3> 沿着堰沟走了二三里,我一不小心,右手的打杵子顶住了背篓底子,我侧翻到堰沟坎外的悬崖下,背着背篓,在空中翻了几个筋斗,最后落到悬崖下的玉米地里。 落地后,我感觉胸口喘不过气来,脚上腿上到处是血。</h3><h3> 老师飞奔下来,扶着我问:“怎么样?”我咬着牙说:“还不要紧。”老师见我人还清醒,赶急把我送到公社卫生所去检查。</h3><h3> 医生说:“还好没有伤着头部,外伤包扎一下即可。”从医院出来,老师又给我买了一个麻饼充饥。站在粮管所门口,看到同学们气喘吁吁地背着公粮,我心想:今天,少背了一段公粮,又还有麻饼吃,因祸得福了!等同学们都把粮食送到粮管所后,我们一起回家了。</h3><h3> 下午,几个老师来到我家来看望我,发现门锁着。邻居说:“他放牛去了。”</h3> <h3>  五年级时,我们又搬到七队杨祖义家。一天,我突然肚子痛得直冒汗,老师让我回家弄药,我走到半路上,肚子又不痛了。但我不敢回家,怕父亲说我逃学。我躲在油菜里抓蜜蜂,等学校放学后才回家。</h3>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  箩圈岩下棋</h3><h3> 清晨,天刚蒙蒙亮,母亲叫我起床,叫我把牛拉到近处放一放。</h3><h3> 自从太嘎公生病后,放牛的重担就落到我的肩上了。我牵着牛沿田埂吃草,手里拿着一本书,边放牛边背书。六舅爷看到后说:“个杂(土语,表惊奇),这个娃子明儿说不定有点儿出息!” </h3><h3> 太阳升起,从河东岸的高山上露出小脸,向我眨眨眼睛,我牵着牛回家吃完早餐,上学去了。</h3><h3> 下午放学后,我赶着一头牛和三只羊向箩圈岩走去。箩圈岩不仅是最近的放牛场,更主要的是途经宋家塝,可以看到奶奶,二姑和三叔幺叔他们,大姑家也在箩圈岩。走到宋家老屋院坝,我大声喊到:“奶奶,幺叔放羊去了吗?”</h3><h3> 幺叔只比我大六岁,读书只比我高两届。身强力壮,打架比较哈,没人敢惹他,他是我的保护神。若有谁敢欺负我,那他死定了。</h3><h3> 箩圈岩,在宋家塝南侧几百米。数万年前与宋家塝应该在同一平面上,后来因为地陷,形成一个像箩筛型状一样的大圆坑,箩圈岩内全是大小石头,乱石中镶嵌着两个村落和少许旱田。</h3><h3> 牛羊在石缝中吃草,我们选一块高大平整的大石头,有四人正在打扑克。我正与林子下“乘三棋”,下完一盘,他输了,说:“不行,不行,乘三棋你赢了,我们再下磨盘棋。”</h3><h3> 正下得起劲,突然听到有人喊到:“葵花,过来喝茶。”我沿着声音跑了去,看见大姑正在采茶。</h3><h3> “你在这儿放羊啊!我这儿带了好凉茶,快来喝!”大姑笑着问着家里的情况。</h3><h3> 解放前,爷爷在箩圈岩买下几分薄田,解放后收归集体。由于特殊的地形和气候,箩圈岩的茶叶远近闻名。</h3><h3><br></h3>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 大堰塘溺水</h3><h3> 一天下午,我和喜子把牛拉到大堰塘边吃草,手提“牛兜嘴”在手里甩来甩去,一不小心,兜嘴甩到堰里去了。</h3><h3> 这可怎么办呢?下堰塘里把兜嘴捞起来!我顺着池口往前走,水越来越深,脚下的淤泥也越陷越深,水很快漫过了我的头,我想转身回去,已经身不由已了。我索性沉入塘底,用力猛蹬淤泥,头浮出了水面,大声高呼:“救命啊!”然后又沉入水底。</h3><h3> 喜子听到救命声,看见我落水,发现堰塘边有葵花秆泡在水中,他抽出一根,当我的头再次露出水面时,将葵花秆伸了过去。我抓住了葵花秆,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在喜子的牵引下,我游回到岸边。</h3><h3> 这次若不是喜子营救及时,营救方法正确,怕是凶多吉少了。</h3>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甘家河偷芝麻</h3><h3> 从谭家湾沿沟而,一二里路就到了甘家河。河谷宽四五十米,全是石头和河沙,平时河水只有一丈来宽,每当山洪暴发,满江的洪水夹着泥石,像一头怪兽在河谷咆哮。</h3><h3> 河谷中建有大队加工厂,一条水渠从上游龙包河引来,一台高大的水车,直径约有两三米,一股清泉洒在水车叶片上。</h3><h3> 水车日夜不停地转动,带动一副石磨,一台压面机和两台揉茶机。全村的挂面和茶叶都在这里制作。</h3><h3> 茶厂门前一个大晒坝,挂面、茶叶在此晾晒。茶厂的下游是上河坝、下河坝,上游是龙包河,一条支河叫赵家沟。</h3><h3> 秋收时节,四队的芝麻收割,放在茶厂坝子里晒干。我们心里痒痒的。</h3><h3> 今天放假,我们把牛羊赶到上河坝吃草,派一人在高处打望,其余人不走大路,从河沟匍匐前行,接近晒坝后,每人抱起一棚芝麻,撒腿就跑。</h3><h3> 还好,没被守山员谭力武发现。我们把衣服脱下,铺在沙坝上,将芝麻抖在衣服上,用手捧着,用嘴吹去芝麻壳,露出白白的芝麻,我们大把大把的吃着。</h3><h3> 傍 晚,张安策从上河坝路过,发现大梱芝麻杆丢在路边没有抖尽,背回去又抖出几升芝麻来。</h3><h3> 金秋十月,秋高气爽。我与召魁在赵家沟放牛。四队田里的黄豆正已成熟,豆箕干枯。</h3><h3> “黄豆烧着好吃,我们今天烧黄豆吃”召魁说。</h3><h3> 我们捡来一抱干柴,扯来一捆黄豆萁,把黄豆角连同豆萁夹在柴中,一火点燃,豆角豆萁烧成了灰烬,火烧的豆子吃起来格外香爽。</h3><h3> 我们正在火灰中掏食豆子,谭力武突然站在我们背后说道:“你们搞的好啊!哪来的黄豆?”</h3><h3> 我们正愣着,我们的羊子也下田吃黄豆去了。</h3><h3> 谭力武用绳子拴着我们手腕,将我们拉到田中,让我们把羊捉给他,他用绳子将羊子一个个拴着拉走了。</h3><h3> 放工后,父亲从四队拉回羊子,陪偿了损失。吃完晚饭,叫我在堂屋跪下,火气冲冲地说:“不好好放羊,还偷吃黄豆,小时偷针,长大偷金,你还得了?!”狠狠地抽了我几条子。妈随即过来解焦道“知道错了就改,以后听话!”</h3><h3><br></h3><h3> </h3>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  下河坝玩水</h3><h3> 每天下午,放学后我跑步回家,父母在队里上工,钥匙放在门洞里。</h3><h3> 打开门,饭放在锅里,一碗玉米饭,几个油烩土豆炕得金黄,一碗南瓜汤。</h3><h3> 吃完饭,我和小伙伴们把牛羊赶往下河坝。下河坝是个峡谷,两边是几十米高的绝壁,右岸是险峻的鹰嘴岩,鹰嘴岩像一只竖立的老鹰,鹰嘴跳出去十几米悬在空中。中间一条小河一一甘家河,甘家河平时水不大,河床裸露,一旦天下暴雨,河水猛长,河床湮没在洪水之中。</h3><h3> 我们先去割草,然后就是我们最开心的时刻了。我们把衣服脱光,跳进河里洗澡。河水清澈见底,鱼儿在水下穿梭。我们一个猛子扎入水底,去抓石缝里的鱼。</h3><h3> 河边的大桐子树上,有个水桶粗的马蜂窝,我们捡起石子向马蜂窝扔去,看谁扔得最高最准。当石子砸穿马蜂窝上时,马蜂群顺风而下,追着我们决斗。这时,我们叫一声:“卧倒!”个个趴在沙地上一动不动,躲过马蜂群的攻击。</h3><h3> 太阳落山了,我们赶着牛羊,背着草回家了。</h3>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  赵家沟偷梨</h3><h3> 今天放假,吃完早饭,我们背着背篓,赶着牛羊去赵家河放牛。赵家沟住着一户陈姓人家,院坝坎外种着一棵梨子树,树上结满了梨,我们早就垂涎欲滴,只是苦于他家有条大黄狗,稍有动静就汪汪直叫,家里有个老婆婆。</h3><h3> 我们商量着,派成魁去他家讨茶喝,与老婆婆聊天。其余几人,有的上树摘,有的树下水田里捡。</h3><h3> 不一会,狗听到动静叫起来了,老婆婆听到狗叫,走到院坝里大喊:“你们这群放牛娃,梨还没熟就偷着吃?”</h3><h3> 我们从树上跳到水田里,捡起梨,跋腿就跑。跑到河沟里,衣服裤子满身是泥浆,这下回去可要挨打了。怎么办?我说:“把衣服裤子脱下来洗干净,晒干了再回去。”</h3><h3> 我们脱得精光,好在荒郊野外,无人经过。我们在河沟里边玩水边洗衣服,然后把衣服晾晒在石头上。快到中午,衣服还没晒干,我们等不及了,穿着湿衣服回家了。</h3>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  上河坝智斗</h3><h3> 今天下雨,我们去上河坝放牛,牛在河坝里吃草,我们躲雨,在岩屋(岩洞)的打着用纸壳自制的扑克。突然,有人喊道:“牛过河吃庄稼去了!”对岸是四队的荞麦地。</h3><h3> 河水很大,湮没了平时跳石,我们不敢过河。比我大几岁的金魁,杵着一根木棍,从地势较平坦,河面较宽的缓水区过去,帮我把牛赶了回来。</h3><h3> 一会儿,四队的守山员谭力武从对岸准备过河,我们知道糟糕了。谭力武是我们放牛娃的死对头,只要我们的牛羊吃了四队的庄稼,他就拉我们的牛和羊,我们扯四队田里的猪草,他就拿我们的筺筐,我们砍四队的柴禾,他就拿我们的背篓。</h3><h3> 有人说:“快把牛鼻子扯掉!”</h3><h3> 谭力武过了河,也不跟我们说话,直奔牛而去,我们跟了过去。他走近一看,发现没了牛鼻子。他顺手扯下我的裤腰带,准备牵牛。我用树条猛打牛的屁股,牛发疯似地向前奔跑,谭力武在牛前面用木棍想拦住牛头,但牛劲太大,他想拦也拦不住,最终放弃了抓牛。这是我们第一次战胜谭力武,心里特别得意。</h3>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  上河坝砍柴</h3><h3> 上河坝西侧是几十米高的绝壁,绝壁顶上长着一网杠筋藤,掉在绝壁下足有一间房的面积大小,大人们早都知到,但没人敢砍。</h3><h3> 正月初三,我拿着弯刀,从侧面登上绝壁顶,发现藤蔸子长在绝壁坎外,没有站脚的地方,我脚踩绝壁上的一棵句木树兜,左手揪住另一个小树蔸,右手飞舞着弯刀,砍了很久,手也打起了水泡,终于把杠筋藤蔸子砍断。但杠筋藤仍然挂在绝壁上。</h3><h3> 这可怎么办?我仔细观察,发现杠筋藤长有许多枝条,缠在从绝壁上长出的小树枝上。我用刀砍着绝壁上的句木树,砍了许久,忽然,伴随着一股风,一网杠筋藤掉下悬崖。我人象蜘蛛一样附在绝壁上,这时才感觉有点后怕。 </h3><h3> 过年,生产队放几天假,爹去二舅家做木活。初四,生产队要开会,我把他找出来。我对他说,我砍了上河坝的杠筋藤,他听到后严厉地批评我说:“你胆子真大,大人们都不敢砍那网柴,就你不知道危险!以后不要再干这种危险事了,胆子太大会出大事的!”我得意的笑了,只当耳边风。我与父亲分两次才将柴背回了家。</h3><h3> 爹继承奶奶要强的性格,再苦再累,也要把田种好,把家庭建设好,把子女培养好,替爷爷奶奶分担,尽力帮助兄弟姊妹。宋家有事时,奶奶总是说:“把你二哥叫过来。”。</h3><h3> 他还学会了几门手艺:瓦匠,檐匠和木匠。给别人做木活都是拔工分或换工。别人来生产队顶父亲干农话,他去帮别人做木工。</h3>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 洗澡挨打</h3><h3> 七月仲夏,烈日炎炎。吃完午饭,我对妈说:“下午我去割草去了。”</h3><h3> 我约了几个小伙伴,先去玉米地砍几根“甜秆"(象甘蔗一样的玉米秆),爬上一棵桐子树,坐在树上吃甜秆。 </h3><h3> 吃完甜秆,有人提意去大堰洗澡。我们来到大堰边,将衣服裤子脱光,一头扎进堰中。堰塘呈锅底形,塘边较浅,中间很深。平时在小河里玩水,水都不深,今天正想在深水中一试身手。我们一会儿比赛看谁先游到对面去,一会儿又比赛看谁潜水时间长。</h3><h3> 正玩得高兴,突然, 水田里薅秧的大伯向我们喊到:“葵花仔,你还不跑?你妈条子来了!”</h3><h3> 妈穿着围腰,手戴袖简,手拿竹条从田埂上走来。爹经常不在家,理家、管教孩子就是妈的事。</h3><h3> 我们赶急穿好衣裤,跋腿向奶奶家跑去,妈在后面边追边喊:“你还敢跑!看我今儿不打死你!”</h3><h3> 到了奶奶家,门锁着了,我赶紧向团包子跑去,团包子也不见奶奶,这时妈已经快追上来了。我看了一眼高大的柿子树,就象猴子一样,飞快地爬上柿子树上去了。妈拿着竹条,追到树下,喊到:“快下来!”我在树上哭着说:“您要打我,我不下来。”</h3><h3> “你快下来,我今儿不打你了”妈语气缓和的说。我将信将疑地爬下树来,妈一手揪着我的耳朵说:“你无法无天,堰里那么深的水,淹死了怎得了的!你说:今后还洗不洗澡?”</h3><h3> 我赶紧说:“不洗了,不洗了。”</h3><h3> “ 到底还听不听话?”妈接着问。</h3><h3> “听话,听话。”我重复着。</h3><h3><br></h3><h3><br></h3>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  奶奶的生日</h3><h3> 早春二月,春暖花开,喜鹊在宋家老屋堂前的大梨子树上叽叽喳喳。今天是奶奶的生日,是全家固定的节日。</h3><h3> 我们早早地来到奶奶家,爷爷正在院坝里宰羊。爷爷每年养几只养,专为奶奶过生时,全家人美餐一次羊肉宴。奶奶在灶屋里做饭,三叔二姑,爹妈还在队里干活。</h3><h3> 奶奶说:“你去岩边上看看你大姑她们来了没有?”</h3><h3> 大姑嫁在箩圈岩张家,姑爹当兵去了,婆家也是一大家人,小的还小,她在家理家。大姑一说一笑,对人和蔼可亲。</h3><h3> 我站在岩上向岩下喊着:“大姑,来了没有?”大姑听到我的声音应道:“我们来了!”大姑带着表弟表妹来了。</h3><h3><br></h3><h3> 中午吃饭时,全家十几人到齐了,大人坐在桌子上吃,小孩端着碗站着吃。叔叔姑姑们不停地给我们夹菜,说:“多吃点,下一次要等到明年才又有羊肉吃了!”</h3><h3> </h3>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  三叔结婚</h3><h3> 三叔被调去修建化肥厂,每月回家都给我们带柑子、柚子、包子、馒头,还给我买了一双轮胎鞋。轮胎鞋是用废轮胎做成的像草鞋一样的鞋。那时农村大多数人穿草鞋,穿上轮胎鞋,我感觉特别时髦。</h3><h3> 我们小时没穿过什么新衣服。小孩的衣服都是用大人穿旧穿破后的衣服,缝缝补补,改小后再穿。父母常说,小孩子只要不冻着不饿着就行了。</h3><h3> 三叔快结婚了,用布票扯了几丈布准备给新郎新娘做衣服。看着我们衣服破旧,就叫裁缝将剩下的布料,给我们三姊妹各做了一套新衣服。</h3><h3> 结婚当天,客人们先坐席,最后才轮到自家小孩坐席。我带着一席弟妹坐席,怕他们不懂坐席的规矩,上桌就说:“扣肉一人两片,圆子一人一个,不能多吃!”</h3><h3> 我夹哪样他们也跟着夹哪样。一碗海带汤,我一箸夹得所剩无几,弟妹们望着我直流口水。我笑着给他们一人分几根。</h3><h3> </h3>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  过年</h3><h3> 过年了,三叔听说我们没钱买过年货,就将他买的一斤海带和一斤白酒分给我们一半。我吃着猪蹄炖海带,同爹一起喝了几口酒,醉意蒙蒙地说:“海带好吃,海带好吃!”爬上楼睡觉去了。</h3><h3> 每年过年,我们都要到舅舅家去。舅舅家离我家四五里路,在红星村高家大院,住着十几户全是嘎公舅舅。</h3><h3> 我有四个舅舅和一个姨妈,嘎公共有三弟兄,亲叔伯舅舅就有十几个。嫁出去的姑娘过年都回家拜年,总是这家吃到那家,初一吃到初五,每家吃一顿饭也转不完。</h3><h3> 妈十岁时嘎嘎就去世了,她刚结婚,第二年嘎公也去世了。我们去舅舅家就相当于别人去外婆家。</h3><h3> 每个舅舅都有三四个小孩,一到晚上,院坝里你追我了逐,成了孩子们的天堂。</h3> <h3> 我的童年是快乐的童年,虽然没有歌声和舞蹈,但有鸟鸣有蛙跳,有青山绿水,还有亲情和爱。</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