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宝泉岭的远征军老兵

漂流瓶

前些天去云南腾冲“国殇墓园”，缅怀远征军阵亡将士，感到很震撼。儿时模糊的记忆突然闪现出来，家乡也应该有远征军老兵的身影，回来与鲍日明聊天得到了证实 宝泉岭农场建设与发展，解放一团远征军官兵是一支重要力量，为此农场特别建立了反映远征军老兵工作生活纪念馆，引起国内有关研究机构和远征军老兵后代的关注，得到社会广泛好评 (一)远征军官兵转为解放团学员抗日战争滇缅战役后，部分远征军转入东北战场，在辽沈战役中作战失败，部分起义、投诚和被俘官兵，整编为解放团 辽沈战役战后人员统计 战俘统计表 解放人员登记表 战俘释放通行证 解放团人员身份登记 解放团成立授旗仪式 投诚起义的国民党官兵，编入解放团之后称谓学员，互称同学，按现役军人实行供给制 1949年东北军区农场筹委会纪念照 1950年2月，解放一团决定在鹤岗与萝北之间建立机械化农场， 3月副团长莫余生率人先期踏察宝泉岭地情 东政解放一团挺进北大荒 1950年4月解放一团司令部及其部分团员从鞍山火车站启程来到鹤岗站，然后步行到宝泉岭。队伍中佩戴帽徽胸章的是解放军，约有1700余人，不佩戴标志的国民党官兵，约3200余人，这其中就有500名远征军官兵 远征军官兵以解放团学员身份来到宝泉岭 远征军新1军部分老兵 远征军新6军部分老兵 远征军第71军、第5军部分老兵 远征军出征证明书 中国驻印军徽章 黄浦军校证章 宝泉岭远征军老兵有87人被刻入腾冲中国远征军名録墙 1950年春天，解放一团开始了艰苦创业，打井盖房，修路架桥，垦荒种地，把千年荒原变成万亩良田。两年后取消解放一团番号，更名国营宝泉岭机械农场 开荒动员大会 解放军中队领导会议 挖建房地基 脱大坯盖房 上山砍柴 伐木大队部 自建简易住房 研究开荒地点 测量土地面积 交流割草经验 野外垦荒 休息时的官兵 垦荒点午餐 寒夜里的垦荒老兵 出工劳动 春播现场 保养拖拉机 保养机车 抢修播种机 水利会战 粮食丰收 查看整地质量 总结一天劳动表现 政治学习 解放团转为农场后，凡有机械、农业、畜牧、基建专长的均安排专业岗位，又选派320名文化基础好的学员去佳木斯、哈尔滨、沈阳等农业院校培养农机、农业专门人才，学成之后成为农场建设发展的生力军，这其中有相当一部分远征军老兵 农校毕业证书 立功喜报 获奖证书 (二)解放团学员转为农场职工1952年，东政解放一团番号撤销，改为宝泉岭机械农场，解放团学员也随之转为农场职工转变身份申请书 由学员转为职工的宣誓词 (三)多年磨难终于得到承认 积极落实远征军老兵的政策和待遇 安度晚年的老人 老兵曾国章 老兵董文光 老兵宋兴 老兵赵文常被多次评为先进生产者 (四)长眠黑土地的抗战老兵 农场的远征军老兵绝大多数是南方人，很多人来到北疆后，始终未能回到自己的家乡故土看上一眼，他们把生命献给了北大荒，把自已融进了黑土地。他们中有许多人都是我儿时认识的，或是邻家长者，或是同学父亲。印象中他们始终默默不语，整日低头干活儿。今天在纪念馆里看到了他们的名字和照片，才知道他们的身份和过往，我想和他们说话，他们已长眠不醒 (五)远征军老兵当年的故事我们护卫戴师长回国曾振光，远征军200师警卫连战士。1942年入缅作战的远征军200师师长戴安澜以身殉国，曾振光和战士们抬着他的遗体回国，由于天气炎热，遗体腐烂，只能火化，当他们背着戴安澜骨灰踏上祖国领土，忍不住放声大哭“戴师长，我们回家了”。多年以后，曾振光老人提起此事仍悲痛不已。老人在弥留之际，仍念念不忘告诉孩子“我和戴师长一样，是抗日的” 前线负伤的宋兴1944年卡盟战役，远征军新22师与日军激战一个月，马拉高阵地争夺战中宋兴身负重伤，他所在排40多人只剩4个人，饮事班上来送饭喊了半天不见战友，看到遍地战友遗体，都悲痛的哭了 抗战烽火中的家书曾国章，成都人。1941年入缅作战，1948年投诚，改编到解放一团，1950年来到农场。这是他在缅甸给母亲的家书母亲大人膝下儿有8个月时间了，从我们在印缅边境一直打到名城孟拱，在这次战斗中，我因身处战场打击敌人，所以很难找到写信时间。回想这8个月的事，我们远征军和盟军并肩在胡康流域与孟拱河谷所流的血汗，可以说全是为了夺取这缅北最重要的据点一一孟拱，进而打通中印公路。在这次战斗中，虽然我们备尝艰险，但敌人自夸为常胜将军的18师团却给我们整个消灭了。如今我们已占领了缅北的三大据点孟拱、加迈和密支那，这是值得我们最高兴的了，相信不久就可以和其他国军会师，完成大同这条运输大动脉的重大任务这次伟大的战斗中，我特别要告诉您的是我所属的一团，在担任切断加迈到孟拱公路的艰苦成就。我们爬了7天大山，行进在原始森林中，只有根据指北针和地图在丛林中开路。每个人都携带大量干粮和弾药，并且随时警备着不被敌人发现，迂回到敌人的后方去。当我们出其不意的切断他们后路时，敌人便大量增援，猛烈反扑，但最后为我们击退，歼灭了2000多敌人，完成了切断公路的任务。并且虏获敌人大炮4门，汽车50辆，战马300余匹。由于这次战斗任务的达成，提早结束了孟拱河谷的战斗，加速了加迈的崩溃时间，亦提早了占领孟拱的时间我现在身处异国，然而对祖国却从未曾一日忘怀，尤其最近敌人在湘豫战场的蠢动，长沙的失守，衡阳激战，国内物价的继续上涨和你们生活的困苦，却是我最关心，尤其想到祖国的锦绣山河尚在敌骑蹂躏之下，怎能不使我倍增杀敌的勇气，我想除了早日将敌人赶出我们国土，是不会再有欢乐的日子过目前，这里正逢雨季，时而大雨倾盆，时而淫雨扉扉，有时又太阳灼热恼人，计时节已属夏末秋初，家乡禾田收割之后，想又得播种种苗，身在万里之外怎不思念故国你们的身体都很好吧，近况怎样，我的身体非常强健。现在正当部队休息整训时候，生活非常安全，望勿挂念。最后盼你们多多来信，所谓家书值千金，我们远征人尤其有这样感觉。就此住笔 敬祝健康 谨上8月16日 男国章手上 曾国章家书原稿 炸掉日军碉堡 随身携带70余年的刷牙缸老人不管走到哪里都随身携带印缅作战时分发的美式牙缸 轰炸机射手许海隶属美国第十四航空队的中美空军混合联队 战地谍报员许风甲 双重身份的老兵李长龙，江西弋阳人，生于1910年。1931年参加红军，1935年给红军部队送粮被国民党军队抓获入狱，后经哥哥老师保释回家，期间参加红军的哥哥在第四次反围剿中牺牲1939年，在家种地的李长龙又被国民党抓兵服役，1943年入缅抗战。1945年转入东北与解放军作战，辽沈战役被俘，编入解放一团來农场下面两封信是他家乡寄来的他参加红军和参加远征军的说明材料 李长龙家乡村委会主任的来信 李长龙历史身份的证明信 附：走进宝泉岭寻找最后的中国远征军2016.12.01 团结报—团结网杨博文1950年，一批曾经的中国远征军士兵奔赴北大荒，成了新中国成立后最早一批北大荒的拓荒者，并在黑土地上终老一生……只要谈到北大荒的开发建设，人们首先想到的就是上个世纪，1958年，王震将军率十万转业官兵奔赴北大荒，向亘古荒原宣战的壮举。毋庸置疑，这是新中国垦荒史上光辉的篇章其实北大荒的开发建设早在新中国成立之初就开始了，当时就有整建制的部队开赴北大荒，只不过人数没有王震将军率领的部队那么多，影响也没有那么大。以致在黑龙江农垦史上和一些地方志中竟未被提及，抑或提到也是“轻描淡写”，语焉不详这支部队的正式番号叫做中国人民解放军东北军区政治部解放一团，简称解放团。它比王震将军的大部队开赴北大荒整整早了八年。只不过由于多种原因，这支部队、这批人后来渐渐淡出人们的视野，被湮没在历史的长河中。其实把他们称作北大荒最早一批垦荒者应该是不容置疑的1947年，东北解放战争转入战略反攻之后，国民党部队节节败退，至辽沈战役胜利结束，东北全境解放，有数十万投诚、起义、被俘人员急需安置。这给新成立的东北人民政府，特别是东北军区增添了一项新的艰巨任务。当时采取的做法是这样的：对普通士兵，经教育后愿参加人民解放军的，当即编入解放军参战；对自愿返家的，予以释放，并发给路费；对军官和少数伪官吏以及不愿参军又因家乡在“国统区”的人，则集中组建“解放军官教导团”，予以收容、审查、教育，并给以“出路”，这个特殊组织由东北军区政治部领导。这就是解放团组建的大背景1948年8月，东北军区政治部召开会议，传达朱德总司令的电报指示，并宣布成立军区生产部，决定解放团要以北大荒为主要地区，创建机械化农场。于是就有了下面这样的画面：1950年4月，地处松花江北的偏远煤城鹤岗。一长列满载人民解放军的闷罐车开进了鹤岗站。车停稳后，陆续走下来一批军人。这批军人虽然统一着装，一色黄棉袄，可是有的佩戴八一帽徽和胸章，有的却没有任何标志。稍事休息，这批军人就背着背包，扛着军旗整队出发了。他们穿过行人稀少的矿区，往萝北县方向走去这支特殊部队的番号是中国人民解放军东北军区政治部解放一团。团长兼政委是王世英。头上有“八一”帽徽、胸部有符号的是现役军人，约1700名，无任何标志的是在东北解放战争中起义、投诚和俘虏的国民党军人3258名。这其中包括15名校级军官在内的各级军官1499名，士兵1759名。特别应该提到的是，这支部队中还包括了500多名曾经的中国远征军的军人。他们仍是部队编制，一律称之为“学员”。按现役军人供给制标准，相互之间以“同学”相称关于解放团的历史功绩，只举一个例子就足以说明。当年鹤岗到宝泉岭没有公路，在团长王世英率领下，从8月19日到9月18日，共计31天就建成一条12米宽、43华里的鹤宝公路，到10月1日，全团人员排着八列纵队浩浩荡荡走过梧桐河大桥，到鹤岗参加国庆一周年庆祝大会。在当时艰苦的条件下，能在那么短的时间，修筑一条够得上标准的沙石公路，确实是个奇迹值得一提的是，面对恶劣的自然环境，高强度的体力劳动，解放团的学员们还能承受。然而最令人纠结的是“转变政治身份”这件事原来解放团的学员从一开始就被“打入另册”，并不在人民的行列。不少人认为，北大荒就是西伯利亚，在这里劳动就是流放。针对这种错误思想，经过党员干部的教育帮助，学员们逐渐转变了错误认识，团党委又传达了上级“变解放团为农场”的指示，在学员中开展“记功运动”。以个人在建场过程中的表现记功，并以此作为转变政治身份的主要依据。这一做法收到效果，在1951年3月召开的全团大会上，给60余名提前转变身份的学员戴上光荣花，欢迎他们回到人民的行列这种举措在今天看来令人匪夷所思，但在当年的历史条件下被贯彻执行。据史料记载，截止到1952年6月，解放一团转为农场，先后有七批学员被批准转变了政治身份。全团原有3258名学员，除58名因死亡等原因，3200名全部成为国营农场职工。这里顺便说一下，解放团这支特殊部队在历史上总共存在了三年半。王世英率领的解放一团在开赴北大荒之前就使用这个番号，到1952年5月1日，按上级指示取消东北军区政治部解放一团的番号，正式命名为“国营宝泉岭机械农场”，归东北人民政府国营农场管理局领导，1955年又归黑龙江省国营农场管理厅领导从学员到场员的“转变”，不仅意味着“回到人民行列”，也标志着他们可以享受场员的待遇，告别供给制。一言以蔽之，在政治待遇方面应该有所改善。但是在特定的历史条件下，“回到人民行列”并不表明“个人历史问题”可以一笔勾销。参加远征军，打过日寇可以不提，但当过国军打过内战却不会忘记。于是每当各种政治运动来临，这些曾经的解放团学员包括曾经的远征军士兵都心有余悸。虽然回到人民行列，但是总有一种纠结，不愿意谈过去谈历史，就连对自己的家人也闭口不提今天，走在宝泉岭美丽的大街上，你随便采访一些路人，十人之中九个人都没听说过解放团、远征军。有听说过的，也讲不出什么。正如笔者在前面提到的，这批抗日的英雄，这批宝泉岭建场的功臣，早已淡出人们的视野，被湮没在历史的长河之中这种状况直到中共十一届三中全会之后才有了根本转变。根据党的政策，给原起义投诚人员152人，其中包括了79名远征军老兵落实了政策，他们或离休，或退休，在宝泉岭安度晚年，受到了人们的尊敬。岁月无情，如今依然健在的远征军老兵不足十人当年做为解放团的学员来到北大荒，也就二三十岁。如今半个多世纪过去了，这些远征军老兵年纪最小的也将近90岁了。笔者此次专程来到宝泉岭，寻找这批最后的中国远征军老兵，想为他们拍张照片留个纪念。有幸在宝泉岭农场研究中国远征军的专家纪万凌先生的帮助下，采访了四位远征军老兵，了解到他们的基本情况刘洪君，四川三台人，1944年参加中国远征军在印度受训，1945年入缅甸与日军作战，后到新7军军部卫士班。1948年投诚到解放一团，1950年到宝泉岭开发建场，在农场23队退休，现生活在宝泉岭农场场部李洪顺，原名李培顺，今年88岁，湖南新化县人，15岁当兵，参加了中国远征军第二次入缅作战，1948年随38师一同在长春起义。当时的东北军区将国民党的起义投诚部队编成“解放团”，于1950年春开赴宝泉岭，在宝泉岭农场被安排在五分场工作何福臣，四川剑阁人，1944年参加中国远征军在印度受训，新6军14师通信营1连。1948年投诚到解放一团，1950年到宝泉岭开发建场，在农场23队退休，现生活在宝泉岭农场场部郑怀银，四川邛崃人，1941年参加中国远征军，在新1军30师师部军需处少尉军需，1948年投诚到解放一团，1950年到宝泉岭开发建场，在农场25队退休，现生活在宝泉岭农场场部当年这批中国远征军军人踏上北大荒的黑土地时，绝没想到自己可能在此终老一生。但命运就是这样，他们和后来的十万转业官兵当中的大部分人一样，献了青春献子孙，献了子孙献终身，最后把自己完全融入了黑土地。由于历史原因，在墓碑上竟然不能刻上中国远征军抗日老兵的字眼，更遑论墓志铭了。但历史毕竟是公允的，凡是为国家做出过贡献的人，都值得后人纪念。这批中国远征军老兵有不少都长眠在黑土地，他们是：陈子良、冯炳权、顾绍鸿、何云峰、贺云、黄向权、黄秀生、黄延芳、蒋朝科、李伯清、李敬忠、李玉霞、李长龙、梁技福、林海明、林文初、刘建奎、刘清云、龙宝廷、卢寿新、陆继兴、罗光荣、吕妈阶、欧方少、欧阳文、司徒阳、苏国树、唐华清、王伯超、王文超、王正玉、夏桂明、夏明彪、肖济才、谢永贵、颜英德、杨登昌、余吉品、余渊、张发良、张松奎、赵光明、周昌惠、朱伯廉、何炳贵、曾振光、许海、杨菊莆、付金城、俞德才、黄让芳、廖占云、徐永珍、赵树云、谢时彬、张新桥、袁世禄、王锡珍……走进北大荒的中国远征军抗日老兵，不少人都是“南方人”，最终未能魂归故里，而是选择留在第二故乡终其一生。这就是一种感情，仅凭此就应该理所当然地受到后人的尊敬。囿于诸多条件所限，这里披露的只能是一部分在宝泉岭故去的远征军老兵资料结束采访回京之前，抽空去了一趟名山口岸。站在黑龙江边，看着江水静静向东流去，不禁思绪万千。过去一提到远征军就想到“国民党反动派”，只能顾左右而言他。如今时代变了，政策不同了，原来讳莫如深的话题不仅可以放在桌面上自由讨论，甚至还公开举办了《走进宝泉岭的中国远征军老兵》图片展，历史终于恢复了它本来的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