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毕业季

悠然自得

　　这是我的影集里珍藏的一张照片，这张发黄的照片拍摄于1987年6月，距今己过去32年之久了，这是我亲手拍摄的，真实地记录了我们毕业时，同学们依依不舍离别时的情景。

我毕业于豫西南一个偏僻的县城的师范学校，学生们大多是来自周边的县乡村，到了毕业的时候，学校为了方便同学们返乡，联系了运输公司的班车到学校接送同学。同窗共读整三载，朝夕相伴，共同学习生活，同学们结下了深厚的友谊、深厚的感情。临近毕业前的日子，大家相互交换照片，相互交换着在留言簿上写题字、赠言，表达珍惜友情、美好祝福、激昂青春之情义。放学后，操场上、林荫下，三五成群的同学们散步交谈着，仿佛有说不完的话、要把分别后的话都说完。大家内心明白从此要分别、各奔东西了，心理上都有了准备，但是到了最终要分别的时刻，内心的感情却忍耐不住了。接送的汽车来了一辆、送走一辆，大家帮着把先走的同学的行李放在车上，车上和车下的同学微笑着互致再见，珍重、再见、多联系的话重复了一遍又一遍，就在汽车即将发动、就要离开的那一刻，被抑制的感情却像突然爆发了似的，紧拉着手舍不得松开，一些女同学禁不住失声痛哭起来，感染的在场的很多老师、同学也热泪盈眶，真有古人所说的分别时“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咽”的感觉，送别的同学在泪眼婆娑中看着汽车缓缓启动，紧拉的手终于分开了，同学们在车后簇拥着、挥着手、跟着车前行，汽车似是最无情的、也好像看懂了人心，铁了心似的挣脱了送别的人群，逐渐加快了速度，送别的人们终于停下了脚步，目送着车绝尘而去，直到从大家的视线里消失。

每当看到这张照片，就会回想起那个年代，回想起学校的生活，同学的情谊是那么的深沉、那么的质朴、纯真呀。

　　我们的学校背靠着八百里伏牛山，住在山里的孩子都向往着山外的世界、盼望着能早走出大山，初中毕业就考上了这里的中等师范学校，我们上学时年龄都在十六、七岁上下，刚离别家庭，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一些同学不太适应，生活自理能力比较差，慢慢地彼此熟悉了，大家在生活、学习上互相照应，度过了三年紧张而快乐的学校生活。那时山区还非常贫困，吃的都很困难，交通也很不便利，有的同学家住在深山里，来上学要起早步行十多里山路赶到镇上坐每天一来回的班车，或估算着时间到公路边等过路的车，去的晚了就赶不上当天的班车了。临行前，父母们会把自己采摘的山核桃等果子、做的柿饼、炒的花生等装一大包，让孩子拿到学校分给同学们吃。他们就早早起床、拎着沉甸甸的包子，迎着星光、脚踏晨露、跋山涉水、上上下下，也不觉得重、也不叫声累，到了学校后把带来的食品与大家分享，大家都说好吃，真的很开心。有的同学家庭条件很差，平时生活节衣缩食。在这个年龄段人们俗称为“半桩饭仓”，仅靠学校每月发的二、三十斤饭票，有的男生根本吃不饱肚子，到了月底几天就没饭票买饭吃了，经常透支，卯吃寅粮，时间长了也不好意思再向别的同学借了。有好心的女生听说了，就把自己的饭票俏俏地分给这些男生吃，这种感情是多么的纯真、无私呀！我们男生之间互相借衣服穿的事也是经常发生的，真像兄弟姊妹一样亲。也许是为了填饱肚子吧，有的学生忍不住下手了，有一天，我班几个同学的饭票放在寝室里被偷走了，这几个同学到吃饭时发现饭票丢了，没钱买饭吃、马上就要断顿了，我听说了，就把我的饭票分给他们吃，让他们很感动。毕业后同学聚会时，他们还提起这件事，触动了大家心底的那份情愫，不由得都举杯痛饮。

我来自平原地带，被有些同学戏称为“平地娃”、“城里娃”，我以前没到过山区，对山里的景致非常向往，于是到了周末或假日，在一起要好的同学就邀请我到他们家玩，我们就坐公共汽车，山路崎岖、颠簸、不知道走了多远路。下车后，条件好的家里会有自行车来接，有的家住深山里，交通不便，我们只得靠两条腿走路。翻山越岭，有的地方没有路，就是沿着山沟里的小溪走，踩着河里光滑的大石头过河，看着沿途山青水秀、树木葱茏、鸟语花香，溪流清澈潺潺，我感到非常快活、开心。当然同学们家也是很热情地接待我这远道而来的“城里娃”的，他们的妈妈们会匆忙从罐子里掏出两个鸡蛋，抱柴禾点火烧锅，用自制的米酒打一碗热气腾腾香甜的合苞蛋端给我吃，后来我才知道这是当地山区人们迎接客人的最高礼节。那时，山里人根本买不到什么蔬菜水果，平时靠自己开一小块地种菜吃，到了冬季，大雪封山的时节，全家人一冬天就靠自己沃的那一大缸酸菜了。从锅台上方悬挂熏的流油、平时舍不得吃的腊肉上割下几片，就着酸菜，放几个干辣椒炖成一锅地道的酸菜炖腊肉。爸爸们也会从很远的代销点买回一瓶白酒，大家围坐在昏黄油灯下吃着喝着，其乐融融，他们不停地给我让菜添酒，或是感动、或是辣是炝，让我直流热泪。吃完饭，妈妈们会从箱子里拿出洗的干干浄浄、糨的平平整整的床单、被子铺床让我睡觉，让我切身感受到山里人的热情、纯朴和真诚。我这些可爱的同学、家人，这些经历和情景让我回味无穷、终生难忘呀。

　　转眼之间三十多年过去了，如今我们都是年过半百的人了，毕业以后每个人都经历了很多事情，家庭、工作及周围的人和环境发生了很多变化，但同学的情谊永存、永远不会改变的。一个人独坐时，学生时代的那些人和事时常浮现在眼前，依然记忆犹新，感觉仿佛就在昨天。一年一度夏至节过了，又到了学生毕业的时节，看到有很多学生毕业返乡，媒体上流传很多毕业分别的新闻，武汉大学暴雨中举行毕业典礼，万人合唱燃哭了的新闻深深触动了我，勾起了我对往事的回忆，谨以这张珍贵的照片和只言片语的记载，寄托我对同学们的深切思念，真诚地祝福我的同学们都家庭幸福、工作顺利、健康平安！

悠然自得于2019年孟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