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煌,从地理位置上讲它只是一个普通的西北小城,但它的艺术名气却已传播到世界各地,其中最重要的原因就在于这里有一座跨越千年、珍藏丰富的历史文化艺术宝库--莫高窟。<br> 最早见到敦煌莫高窟的名字,是在美术书上,在那里我看到了飞天、反弹琵琶飘逸优美的图片,也了解到它们对张大千绘画造诣的影响,那时我对这个堪称美髯公的大画家充满了无限的敬仰;后来又在高中语文课本上读到了余秋雨的《道士塔》,在那里我了解到王圆箓因贱卖敦煌文物而被钉上了历史的耻辱柱,他的做法受到了作者严厉的控诉,我不免也跟着对他心生深切的痛恨。<br> 从那时候起,对敦煌我就充满了无限的向往,渴望有朝一日能够站在九层楼阁前,抬头仰视它的巍峨;能够伫立在七百洞窟里,让历史的气息将我重重包裹;能够靠近每一面壁画,用目光亲吻它的色泽;能够观摩洞窟里的每一尊雕塑,在心里触摸它们身上的每一块斑驳……但是山高路遥,无限阻挠,我只能把它们留在梦的最深处,期待着那一日的到来!<br> 这一等就是十多年,也许这只能说明我对敦煌的爱还不够执着。但今天我终于可以喊出:莫高窟,我来了!<br><br> <br> <h3><font color="#010101"> 当西北之行提上日程,敦煌便成了我日思夜想的魂牵梦萦:我找出口碑最高、评价最好的介绍敦煌的书籍,寻觅介绍敦煌的纪录片,搜索儿时看过的以敦煌为背景的电影,渴望更直观真切地感受大漠的苍茫、戈壁的荒凉,一字一句地阅读,目不转睛地观看,一遍又一遍,极力将他们刻在我的记忆里。但时间有限,内容广博,直到踏上征程这个任务都没有完成。</font></h3><h3> 印象中一直以为鸣沙山、月牙泉与莫高窟是两两相望的,到达敦煌后才发现这其实是一种错觉,它们之间还隔着二十多分钟的车程,与莫高窟日夜凝视的是三危山。在公元366年,乐僔和尚就是在这里受到佛光的启示,在莫高窟上开凿了第一眼洞窟,从此这一片荒凉的土地,迎来了千年之久的繁荣。</h3> <h3> 敦煌莫高窟因这里保存着千年丰富的壁画、佛经、雕塑、历史文献资料而为世人所仰慕。而说到敦煌绘画艺术,不能不提的一个人就是张大千,是敦煌壁画给了他创作的灵感,使他的画风为之一变,也是他把敦煌艺术的美传播给了更多的国人。但为众人所不知的是这个视绘画为生命的艺术家却并不懂得文物保护,据说,当年他在洞窟中为方便自己临摹壁画而将图钉直接钉在壁画中,而且为看到深层的早期画作而直接揭去表层的晚期作品。这虽然成就了自己的画作,带给了自己艺术的升华,但带给文物的却是永远不可修复的损伤,由此,我改变了起初对他的认知。
说到敦煌文物部保护避不开的一个人就是王圆箓,他曾经只是湖北农村一个大字不识、毫不起眼的普通农民,阴差阳错地为躲避饥荒而逃到莫高窟做了一个道士,成了这里一个“竭诚尽力”的守护者。就是这样一个守护者,无意之间发现了卷帙浩繁、堆满洞窟的藏经洞,也是他用极低廉的价格把这里的宝贝卖给斯坦因卖给伯希和卖给华尔纳卖给奥登堡卖给大谷光瑞,这使他一百年来饱受世人诟骂,背起了民族败类的沉重罪名,无法争辩也永世不得摆脱。
但是后来我才知道,在他发现藏经洞后的第一时间不是没有向满清朝廷报告,但当时的慈禧太后只沉浸在人生晚年的最后享乐中;在他将国宝卖给海外探险家的时候,内心不是没有摇摆过,他曾将伯希和费劲心思挑选好的佛经独自一人将它们搬回洞窟中,他所谓的“修复与保护”也需要钱,他只是目光短浅、愚昧无知罢了。
在伯希和将自己“购买”的宝贝带到北京进行展览之后,其实在此之前王圆箓也曾用这里的经卷贿赂过当地政府的官员,总之在当时有许多地位高贵、学识渊博的官员、学者,文人,都见识过这里的东西,可是他们这些懂得保护更有能力保护的人又做过些什么?不可否认,他们才是时代的懦夫,推卸责任的能人,他们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这里的文物不断被异国盗贼偷走,不断被无知国人破坏,在责骂王道士的时候,他们可曾扪心自问自己又做过些什么?<br></h3> <h3> 直到1943年,常书鸿来了,这位在巴黎绘画界已很有名气地位、生活优越富足、前途不可限量可与徐悲鸿齐名的画界巨子,放弃了舒适的生活、经过六年的奔波、越过抗战的烽火,终于从法国回到中国,从内地来到了边塞,来到了莫高窟。后来,段文杰来了,樊锦诗来了,彭金章来了……再后来,张骞、解忧公主、索靖、张议潮、曹议金、史小玉……慢慢地出现在了人们的眼前,汇聚成了一个个立体的故事,让人重新看见敦煌的过往。
再后来,王潮歌来了,她和她的团队精心打制的《又见敦煌》,帮助人们重新来审视这里千年的历史,重新解读王道士的过错。她曾概括自己的创作:“三分钟我控制你的脚,十三分钟我控制你的眼,三十分钟我要控制你的心,走出剧场我要控制你的灵魂。”我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观众都会被她控制灵魂,但是在这里,佛的宽容、王道士的辩解,让观众的心在滴血:看到那么多的经卷被收藏在国外的图书馆,我们的学者今天要花高价去借阅、去购买,听到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曾有日本专家炫耀说“敦煌在中国,敦煌学在日本”,当年陈寅恪也曾经感叹“敦煌者,吾国学术之伤心史也”,这时我们的心中肯定已燃烧起了愤怒的火焰,可这些只能怨王道士吗?
回过头来再做一个比较,当年奉朝廷之命用驴车、牛车拉到北京的经卷,一路上不知道毁坏、散佚的有多少,可是被斯坦因、伯希和二人带走的文物,“无一损毁,无一丢失”,在他们国家的图书馆里得到了妥善的保存,是他们让中华文明在后世更能有史可循,有证可依,这时你的心里又在想些什么?的确,它们的所有者已经不是中国,但它们本身却是中华辉煌文明无声的诉说。
事物向来都是具有两面性的,有高贵就有卑贱,有伟大就有渺小,有辉煌也有沉寂,自然与荣耀相伴相随的也少不了屈辱。铭记屈辱是为了让你更好的振作,佛说“我在,我一直都在。”是的,无论她是在印度还是在中国,在日本还是在法国,她都用自己的仁慈、宽容、平和与良善启迪这世上每一个信仰她的人,她会宽恕世间所有的罪过。<br></h3> 敦煌在老一辈守护者经历重重艰辛、不断修复的努力之后,在新一代传承者四处奔波、借用高科技电脑技术进行数字化留存和保护之后,将自己当下最美丽、最震撼的样子展现在了无数游客面前,帮助更多的国人更加理智地去认识文化的力量,认识历史的问题,也许终将有一日它会走向消亡,但它的光芒将永远在世人心中留存。而我触摸到的只是它的冰山一角。<br> 车子启动,街头两侧那满是飞天造型的路灯一一消失不见,我们离敦煌也越来越远。只触摸到它的冰山一角的我在观赏过《又见敦煌》后,期待着有一日能够与它再次相见。<br> 再见,敦煌!<br> (以前在看了《又见平遥》之后,对王潮歌极度膜拜。去敦煌之前,我们发现《敦煌盛典》的网络评分要远高于《又见敦煌》,心里不禁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但经过比较之后,发现它们根本不能站在同一个水平线上,我不否定《盛典》团队的苦心经营,也佩服它先进的裸眼3D、360°原地旋转技术,但是距离《又见敦煌》,它还差得很远。)<br>